28.靈獸諦聽

  眼看利牙獄火逼近,我退無可退之時,一抹藍影輕輕一閃,便擋在了我的身前,將我護的嚴嚴實實。我下意識地伸出手,便拽緊了禹唐的衣衫。聽見禹唐的聲音沉沉響起:“諦聽……”


  禹唐話音落定,便再沒了聲息。我悄然探出頭去,便有一片紅粉撲麵而來,下一刻,便響起了我淒厲的慘叫:“口水!全是口水!”


  諦聽獸出乎意料的一個舉動,多少緩解了我和禹唐之間詭異又尷尬的氣氛,當我坐在空地上,用衣袖抹去臉上大片大片的口水時,禹唐則待在一側,笑意吟吟地看著我。


  “你倒是幸災樂禍!”我丟了一記白眼給禹唐,不知不覺似平日語氣。禹唐抿起嘴角笑笑,那般溫文爾雅的模樣倒是讓我愣了半晌。


  禹唐仿佛沒有察覺到我的怪異,隻是自顧自地笑道:“這三百年來,你留在我腦袋上的口水還少嗎?”


  一想到平日裏我張大了嘴,撐開四爪撲上去就啃咬的大頭鬼竟然是北司帝君,再看看與往常全然不同的禹唐,不知為何,片刻之後,我竟然感到臉頰發燙。好在禹唐並未察覺,不然我可真覺得丟盡了狐狸臉。


  再看那如小山一般的諦聽獸,碩大的虎頭,尖尖的犬耳,滿是鱗片的龍身和四隻踏火而行的麒麟足,口中噴散出的亦是灼烈的地獄之火。明明生的一副凶煞乖戾的模樣,此刻卻撒著歡地用碩大虎頭蹭著禹唐,試圖討一個輕柔的撫摸。


  乖乖,這家夥,倒是比我會撒嬌多了。我看著諦聽獸半晌,對它的行為嗤之以鼻。就在我冷哼一聲時,它忽然張開嘴,仰頭厲吼,頓時覺得耳中雷鳴一般的轟響,震得我渾身發顫。


  “甘拜下風!甘拜下風!”我急急縮在禹唐身後討饒,引來禹唐一片清澈朗笑。片刻之後,禹唐斂了神色,鄭重地看著我:“靈拂兒,我知你的脾性,若是放任你待在血骨泠,難不保你心血來潮又去闖流幻封境。你可知道,因那和尚的執魂硬闖三途,打破了三界平衡。這件事已鬧到了九重天上,不是你一己之力就可化解。你再闖下什麽禍端,我亦保不了你……”


  我一副低眉順目的模樣,看上去似是恭順地聽禹唐訓勸,心中卻暗自舒了一口氣,看來禹唐並不知道我來紂絕陰的目的。隻是被他的法力所封,到底有幾成把握闖出去卻不得而知。然而我卻顧不得想那麽多,孟姐姐說過,和尚在流幻封境最多也隻能撐一月的時間,眼下重要的事,是先找到太玄陰陽符。


  禹唐見我破天荒的沒有頂嘴回理,便收了教訓的模樣,起身道:“且來看看這洞府你可滿意?”


  我起身跟著他朝那鬼石山崖下的洞府行去,諦聽獸跟在身後,每行一步,便引得地麵轟轟而震。


  走得近些,便見那府門外紅珠流雲地寫著幾個字——赤火琅嬛。我心道不過陰曹一洞府,也敢明目張膽地喚作赤火琅嬛,看樣子,禹唐這位北司帝君在天帝跟前可是響當當的紅人。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癟癟嘴。原本這三途河上屬我位份最低,不過是誤入陰曹的小小狐妖。好在有個死了區區一百年的禹唐任我欺負,誰能料他卻是連天帝之命都敢違抗的北司帝君。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欺負禹唐,我的心裏著實有幾分失落。


  胡思亂想之間,便看見禹唐抬起仙袍衣袖輕輕一揮,洞府石門便緩緩打開。我跟著他走了進去,便被一洞府的嫣紅驚詫了眼。


  紅紗垂曼,映的整個洞府平生出一股暖意。就連骨燭上輕輕躍動的鬼火,也不是奈何橋上那般陰森冷綠,而是帶著一絲淺淺的昏黃,像極了人間燭燈。


  我呆呆地看著洞府內的陳設,雖都是鬼石所築,可床榻桌椅一應俱全。忽然有什麽盈盈一閃,吸引了我的視線。我順著盈光之處尋去,卻見一麵精致的銅鏡安靜地擺在石桌上。


  那朦朦朧朧的鏡麵映出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龐,隻有雙眸中的淡淡一抹淺碧提醒著我,鏡中正是我的模樣。


  我看著銅鏡半晌,卻突然轉過身厲聲朝禹唐發難:“為何是女子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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