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小鬼圍攻

  靈拂兒三百多年不曾褪掉的毛，一夕之間掉的幹幹淨淨，成了地府幾千年來傳的最沸沸揚揚的話題。我被禹唐帶回三途河已經有些時日，那日之後，他三番五次求了炎崖爺爺，不要將我私闖流幻封境的事情稟明北太帝君。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原本盛怒的炎崖爺爺竟然答應了他的請求。可因為我差點闖下大禍，也被炎崖爺爺從三途村趕了出來。


  無處可去，隻得又折回三途河。卻被那裏撐船的小鬼們圍了個遍。隻見一群高矮胖瘦，形色各異的鬼團團將我圍在中間，指指點點：“呦！這毛還真是褪了！”


  “靈拂兒，怎麽你在三途村住了幾日，這三百多年沒褪的毛就沒了呢？”


  “你到底吃了什麽靈丹妙藥？”


  “抬起頭讓我們看看嘛……”


  “瞧瞧這模樣，生的可真俊。要是被你孟姐姐看見了，那可就不得了啦！”


  “哈哈哈！靈拂兒，看來這下子你要去幻竹林裏當夜鵠了！”


  紅白藍綠的鬼牙鬼舌不停在我眼前晃動，就連三途河之前躲起來的水鬼，也紛紛圍在了我的小船旁。若是換了以前，我一定抄起船槳拍他們個片渣不留。可此時，我卻隻是坐在船艙裏，將頭深深埋到膝蓋間，不肯抬起毫分。


  身邊的笑聲一波一波的哄起，又一波一波地淡去。我的心卻像被翻來覆去的揉抓著，緊緊揪在了一起。離開流幻封境已經有些日子了，那和尚的眼眸總是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動，他到底如何了？難道真打算在封境裏灰飛煙滅？讓他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墮入三途要尋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如果我幫他找到了，他是不是就肯從封境裏出來？

  我不停地想著，眼淚就止不住地從眼睛裏掉落。自從臉上的毛褪去之後，我的眼珠也不似之前如鬼火般碧綠，而隻剩下淺淺的碧色深深隱在黑眸之中。這讓流淚的我看上去脆弱無助，於是更不願抬起頭來。


  “躲開躲開！”我聽見禹唐的聲音穿過眾鬼擠了進來。隨後我感覺到手腕一緊，便被禹唐拽起。他用力拽著我擠出眾鬼的包圍，然後轉頭威脅道：“誰敢跟來，我就打得他落入十八地獄，不信你們就跟過來試試！”


  我從來不覺得禹唐頂著那顆滑稽的大頭說出的話會這樣有威懾力，可出乎意料的，確實沒有一隻鬼敢跟過來。所以當他將我扔在幻竹林裏的時候，我雖然還是蜷縮著身體，但卻沒有把頭埋下去。


  “臭狐狸，當著那麽多水鬼的麵哭，不害臊！你忘了前些時日，是誰打的他們躲到了上遊？這下可好，你讓他們看盡了笑話！”禹唐晃著大腦袋連聲斥責我。


  我不做聲，隻是抬手抹去了淚水。禹唐歎了口氣，便走過來挨著我坐下：“自從你出了流幻封境，我便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不單單是樣貌，我總覺得，之前的那個靈拂兒不見了……”禹唐頓了一頓，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和那和尚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聽到這話，我心中一驚。這是我從流幻封境出來後，禹唐第一次問起關於和尚的事。之前這些日子，他從不開口詢問流幻封境內發生的事，就好像我從不曾闖入過。而這些日子，我和他仿佛掉了個兒，有著幾百年修行的我像個孩子一般哭哭鬧鬧，不過死了短短一百年的他，倒像是我的兄長，耐心地勸慰著我，保護著我。可我卻始終無法張口告訴他，關於那和尚的一切。


  我怕禹唐看出異樣，便急忙轉了話題，辯解道：“我本以為會生了孟姐姐那般美美的模樣，可是你看看我，我現在到底是什麽模樣？”


  禹唐左右仔細打量了我半晌，傻傻一笑道：“我覺得很好啊！”


  “好什麽好？！”我叫道：“沒聽見那些破鬼說，我這般模樣就該去孟姐姐的幻竹林裏當夜鵠！”


  禹唐還沒來得及應話，便聽得一個柔媚入骨的聲音響起：“靈拂兒，這是怎麽說的？難道來我的幻竹林裏做夜鵠，還委屈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