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流幻封境
炎崖爺爺的屋子,恐怕是整個地府裏最像仙界的地兒了。用地獄火蓮高高托起在半空,站在木台上遠眺,便看見遠處從天穹傾斜而下的忘川水瀑。而屋子裏的陳設都是幻竹所製,時不時便化了小妖滿屋子亂跑。 我站在炎崖爺爺身邊,俯瞰著遠處渡口邊一溜兒排著隊的魂魄,眯起眼睛道:“好久沒來村子裏了,整日待在那黑魆魆的三途河上,真要變成臭狐狸了……” 炎崖爺爺嗬嗬一笑:“我可是聽說,那三途河上的水鬼都不敢出來了……” “您就別再取笑我了……”我用爪子撓撓腦袋,轉而看向屋子裏,四處亂跑的禹唐。那竹椅化了小妖的樣子,一身翠綠小衫,咯咯笑著滿屋子追著禹唐,要揪他的小辮玩。 “靈拂兒,你當真吃了忘川石?”炎崖爺爺擔心的問道。 我看著自己毛茸茸的肚皮,歪著頭想了片刻便道:“恐怕禹唐撿到的不是什麽忘川石,以我的道行,若是真吞下兩顆忘川石,早就被打回原形了。可現下也沒什麽怪異,我猜他定是將那紅果誤以為是忘川石了……” 炎崖爺爺捋捋胡須道:“雖說如此,卻也不敢馬虎。不如你就在這裏住上幾日,等確保安然無恙,你便再回三途河去……” 我正求之不得,每日在那幻竹林裏睡覺,醒時總是一身濕漉漉的露水,夜鵠時不時用尖嘴啄著我的灰毛,采集露珠,弄得我滿身左一塊右一塊的禿斑,愈發難看了。 “可是……”我頗有些擔憂的說道:“北太帝君下了旨意,如今三途村是地府禁地,沒有令牌是不能隨意出入的。我若待在這裏,豈不又要被帝君問罪?” 話音剛落,便聽得“叮當”一聲,一個精致的令牌便落在了我的麵前,我回過頭,便看見禹唐抱著翠衫小竹妖一臉不滿地說道:“拿著!你就乖乖待在這兒……還有……”禹唐從身上扯下小竹妖,湊近我道:“可不準你去找那和尚!” “那是自然……”我堆起一個笑,連連應道。 禹唐哼道:“即便是去了,你也見不到他……” “那是為何?”我問道,禹唐丟給我一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了然眼神,便不再理會我。 隻是那個時候,我一心想著去見那和尚,卻忘了問問禹唐,這令牌到底從何而來…… 一眨眼,我已在炎崖爺爺這裏住了多日,即便每日被小竹妖拽了尾巴,也比那幻竹林裏風餐露宿的日子不知好多少倍。隻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有些怪異,自從那和尚出現在三途村,這裏就變得格外安靜。 往渡口去的魂魄亦是被鬼丁押著,由黑白無常持了令牌出朱雀門,帶往渡口。我隱隱覺得似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心下不寧,便趁著炎崖爺爺去鬼府的時當,朝著先前那片林子奔去。 還未近至林間,我便看見天地間拉起一片流光幻幕。不用說,定是用法術將那片林子封了起來。我急急近前,便見那幻幕如濃重雲霧,將林子籠的嚴嚴實實,雲霧上不時滑過一襲刺眼的金光,仿佛在昭示“流幻封境”的威力。 我自是納悶,又不是墮入魔道的魂魄,怎麽會用了“封境”這般厲害的法術。看著那一片晃眼的流光,終於明白為何禹唐說即便是來了,也見不到那和尚。在見到那和尚前,一旦觸碰了封境,我的狐身瞬間就會消亡。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雲霧,卻想起那和尚安詳無瀾的雙眼,明明是無欲無求的模樣,到底為何這般執著?明明不該是墜入地府的魂魄,又為何要逆天而行,非到這裏不可? 越是這樣想,心中翻湧的急躁便越發激烈,尚在我沒有回過神之前,我的前爪已經搭上了“流幻封境”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