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 有孕(上)
三月的清晨微涼,聽到枕邊的動靜,雲酈睜開惺忪的眼,微偏過頭。
裴鈺安輕手輕腳起床,見雲酈睜開眼,替她拉高被褥,溫聲道:“時辰還早,你再睡會兒。”
他昨夜折騰的有些晚,雲酈這兩年時常練習五禽戲,可也經不起翻來覆去的折騰,他話一落,雲酈雙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晨光已經從外頭撒入,淺碧色的紗帳都帶上素金,雲酈側過頭,千工床旁白白嫩嫩的小團子眼睛一亮:“娘。”
雲酈揉揉眼睛直起身:“阿遠,你起得這麽早?”
她說話時烏發從肩頭傾撒而下,襯的那張白皙的小臉嫩生生,殷紅的唇瓣沐浴在金色晨光裏,帶著一種不不容褻瀆的美。
婢女秋琴輕步而入,饒是已經伺候世子夫人一年有餘,看過很多次世子夫人,可還是不由得因她的美貌一驚,尤其是這麽嬌嫩的臉,實在不像是一個三歲小童的母親。
“娘,不早了,天亮了。”阿遠手撐在床頭說。
此時是卯時,時間不算太早,但也不算晚,既阿遠都起床了,雲酈便也從床上爬下去,洗漱之後,和阿遠一起用了早膳,再帶著阿遠打了套五禽戲,就牽著他手去榮正堂。
剛進榮正堂的正屋,昌泰郡主聽見婢女請小公子安的聲音,立馬笑著走出,她目光落在阿遠臉上,眉眼立刻帶上笑,蹲在他跟前道:“阿遠,今兒這身衣裳可真好看。”
阿遠今日這聲衣裳是雲酈做的,給他們父子做的衣裳多了,雲酈的繡工進步頗大,今兒他淺藍色的圓領小麅胸前修了個咧嘴笑的小老虎,看起來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腰間掛著一個荷包,裏麵放著他自己的碎銀子銅板,荷包也是同款活靈活現的虎頭。
阿遠抿了抿唇,忍著喜悅道:“是娘做的。”阿遠年齡漸大後,沒了幼年的活潑,多了幾分沉穩,板著小臉時,和他爹一個模子。
雲酈叫了聲母親。
昌泰郡主嗯了聲,便起身拉著阿遠進門:“阿遠,祖母有東西要給你。”
“哦,是什麽?”阿遠好奇地問。
阿遠早就是昌泰郡主的命根子,有昌泰郡主看著阿遠,雲酈便去了抱廈,讓丫鬟婆子進來稟事。
自裴鈺安成婚後,鎮國公府的庶務昌泰郡主便挪了一半到雲酈手上,雲酈聰明,記性也好,處理完瑣事,看完賬本,也才過去大半個時辰。
她回到房間,裴意朵不知何時來了,她正坐在南窗下阿遠玩棋,兩個小孩兒,不會下棋,便比誰先五子連成線,瞧見雲酈進來,裴意朵抬頭瞥她眼,忽然嘟起了嘴。
雲酈茫然,她走過去笑著問:“朵兒,怎麽了?”
裴意朵哼一聲,抱胸扭過頭。
雲酈低頭看著小團子,阿遠指了指自己腰間的虎頭荷包,解釋道:“娘,姑姑喜歡這個。”
雲酈頓時明白過來,她坐在裴意朵身邊,裴意朵立馬往旁邊挪了挪,雲酈柔聲道:“那我回去也給朵兒做一個虎頭荷包,再繡一個雙蝶戲花的好不好?”
若是雲酈隻說給她再繡一個,裴意朵肯定還會覺得自己受到了雲酈的忽視,雲酈多加了個,她心裏那點不平衡立馬就淡了,她轉過頭眼睛亮晶晶地問:“真的?”
“真的。”雲酈點頭。
裴意朵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阿遠卻有些不滿,但想到姑姑才兩個荷包,他今兒折身衣裳都是娘做的,一件衣裳有好多個荷包大,算起來他娘還是最喜歡他,阿遠心態平衡。
昌泰郡主見雲酈三兩下哄好朵兒,心裏對她的滿意更多了點,當然對雲酈她也沒什麽不滿意的。她衝雲酈招招手,示意雲酈到她身邊來,準備問問今日的府務。
雲酈見狀,讓阿遠和朵兒繼續在榻上玩棋,起身去了上首昌泰郡主坐著的圈椅旁:“母親,有什麽事嗎?”話音剛落,雲酈忽然感覺胃中泛酸,她捂住唇頭朝旁邊幹嘔出聲。
阿遠和裴意朵聽到這股幹嘔聲,兩人朝雲酈看去,阿遠小腿滑下軟榻,立馬奔到雲酈身邊,小臉上滿是擔憂:“娘,你怎麽了?”
婢女扶雲酈坐下,等喝了茶,雲酈才壓住胃中那股酸氣,笑著對緊張兮兮地看著她的阿遠和裴意朵解釋:“我沒事,應該又是昨夜著涼了。”
話音才落,又聽昌泰郡主道:“阿瑞,去找個大夫來看看。”說完她看向雲酈:“你前些日子著涼剛好,怎麽又受寒了,如是身體有問題,早些調理才好。”
昌泰郡主麵色帶著複雜和失望。
雲酈明白為什麽,兩個月前,她也是幹嘔反胃,當時昌泰郡主則以為她是有喜,慌忙去請大夫,結果空歡喜一場,昌泰郡主一心希望她身體康健,再懷個孩子,這樣的反應雲酈認為很正常。
“多謝母親關心。”雲酈垂眸說。
昌泰郡主是關心雲酈身體不假,可她也不僅是關心雲酈身體,裴鈺安不想納妾,她也不想逼他,但他膝下就一個阿遠到底太孤單,她想兩個人早些綿延子嗣,每月初一十五都誠心在佛前祈禱,可都成婚一年,雲酈肚子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昌泰郡主不想給雲酈太大壓力,畢竟壓力越大對身體越不好,說不準越懷不上,可心底總歸失望。
且她前些日子才病了,這幾日又不舒服,昌泰郡主想到此,決定過幾日請個擅長婦人疾的太醫來府上,給雲酈好生調養調養身體。
心裏想著,不到兩刻鍾,大夫拎著藥箱入內,雲酈手腕擱在脈枕上,大夫伸手把脈,過了片刻,大夫兩指鬆開雲酈的手腕,示意雲酈換一隻手。
雲酈伸出手,大夫手按在其上,臉色卻越發凝重,昌泰郡主的心慢慢沉入穀底:“大夫,我兒媳……身體可是有什麽不好?”
她可不想雲酈出什麽毛病,臨嘉非雲酈不可,阿遠也不能沒親娘,朵兒也喜歡她,他們國公府內其樂融融,昌泰郡主不想任何意外來破壞這種美好。
雲酈心也一沉,她準備叫人將阿遠和裴意朵帶出去。
老大夫忽然一笑,鬆開雲酈手道:“夫人不必擔心,少夫人脈相如珠走盤,來往流利,這是滑脈征兆。”
滑脈?
昌泰郡主愣了愣,滑脈就是喜脈的意思,旋即猛地看著雲酈起身:“可是真的?”
雲酈也蒙了蒙,她愕然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是真的是真的,老夫從醫四十年,不可能把錯滑脈,看少夫人的脈象,應是快兩個月的身孕了。”
快兩個月的身孕。
昌泰郡主盯著雲酈小腹,頓時喜的嘴都合不攏。
阿遠有些不解,他扯扯雲酈的裙擺,小眉頭緊緊皺著:“娘,什麽是滑脈?”
不等雲酈解釋,裴意朵搶先道:“阿遠,姑姑知道,滑脈就是有小寶寶了。”她看著雲酈的小腹,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酈酈,你要生孩子了嗎?”
阿遠聞言,也緊張兮兮地看著雲酈。
雲酈衝兩人笑笑:“是的。”
上次雲酈懷阿遠,昌泰郡主不知道,這次確定雲酈懷孕,拉著她手在身邊坐下,仔仔細細地叮囑了一個多時辰的注意事項,直到雲酈眉眼有些疲倦,她才意猶未盡地鬆開她:“你先回去休息吧,對了,府裏的事若是忙不過來,就還是暫時讓我處理,你的當務之急,是好好調養身體,爭取八個月後,給我再生個大胖孫子。”
話落,昌泰郡主察覺不對,她握著雲酈手補充:“孫女也成。”
昌泰郡主自然是希望雲酈腹中的孩子是個孫子,可活了這麽大把歲數,自然知道有些孕婦因懷孕時候渴望生男孩,胡亂吃藥,最終釀成惡果。
“母親,我知道的,我會好好養身體的。”
昌泰郡主對雲酈是放心的,聽她這麽說,才放她回去。
雲酈不是頭次懷孕,最初的激動淡去之後,也就恢複平靜,但她想到裴鈺安,她懷阿遠的時候沒能陪在她身邊,一直是他的遺憾。
思及此,雲酈看向笑吟吟的婢女們,提醒道:“今日世子回來了,不準告訴世子我懷孕的消息,我自己告訴他。”
婢女們擠眉弄眼地交換了視線,笑著應:“奴婢知道了。”
裴鈺安今夜回府有些晚,他進了院子就發現婢女們都笑嘻嘻地看著他,他朝他們看去,她們卻都避開他的眼神。
裴鈺安和雲酈成婚後,住的是國公府的江心院,是她問過雲酈喜好後,特意改建過的二進院子。
他穿過種著桃樹的院子,進了正屋,雲酈滿麵笑容地衝他走來,“世子,你用晚膳了嗎?”
這個時辰她和阿遠已經用過晚膳了。
“在兵部用了。”
雲酈嗯了聲,絞了帕子遞給他擦手,然後裴鈺安陪阿遠玩了會,接著夫妻倆見阿遠睡著,才回屋洗漱。
雲酈先洗了澡,躺在床上,沒多久,碧紗櫥外響起腳步聲,裴鈺安滅了幾盞燈,放下雙鴨戲水銀製床鉤的床幔,脫鞋上床。
透過床幔,視線變得朦朧,裴鈺安上床伸手摟過雲酈,就親了親她額頭。
見他動作繼續往下,雲酈連忙叫住他。
裴鈺安呼吸微重:“怎麽了,酈酈。”
雲酈手撐著床,往上挪了挪身體,“今夜不能做。”
兩人的歡愛很頻繁,尤記一年多多前,他胸口的刀傷複原,素了三個月,那個月便沒休沒止的拉著她幹事,雲酈最後真請了大夫補腎。
她雖臉皮沒表現的那麽薄,可那件事也讓她生了裴鈺安兩天氣。
但從那之後,裴鈺安倒也收斂了些,沒說再夜夜纏著她,何況雲酈也在強身健體,倒也勉勉強強滿足了他的需要。
裴鈺安聽罷,摸了摸她額頭,柔聲問:“累了?那今夜休息。”
他說罷,克製地從她身上挪開,雲酈忽然按住他的手,盯著他眼睛道:“明天也不行。”
她略做停頓,別有深意的補充道:“還有接下來一個多月,都不能做。”
裴鈺安愣了愣,然後陡然坐起身,拉開床幔,明亮的光射進來,他看著雲酈的臉緊張地:“酈酈,是哪兒不舒服嗎?”
見他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快,雲酈趕緊拉住他的手道:“我沒事。”
她頓了頓,笑吟吟拉起他的手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我懷孕了,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