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已躺好，君且隨意
秦予之這天在醫院值班，做完手頭上的事後，離開值班室想出去走走歇歇，路過520病房時突然想到今天1床上那個新來的病人情況不佳，還是進去看一看吧，走進520卻沒看到人，整個病房隻有3床上悠閑得躺著一個人，捧著手機，見他進來轉頭眯了眯眼，“麵無表情”得說了句：“秦醫生好。”
至於平時看到他總是一臉蜜汁笑容的蘇曲知為何這會兒是麵無表情的，秦予之想，這多半跟她臉上貼著的東西有關，他也就在秦妤微那裏見過一次，那時她臉上貼著這東西半夜在家裏飄來蕩去，被他嗬了幾聲，從此之後秦妤微也就在自己房間搗鼓。而現在，他再次看到了一個人貼著張各種化學有機物做成的皮，還是在醫院，有見過在醫院敷麵膜的人嗎？！
蘇曲知看了看手機，唔，時間到了，她坐起身，揭下麵膜，對著門口不知在想什麽也不知來幹什麽，反正用腳趾頭想也肯定不是來找她的秦醫生說：“秦醫生啊，你過來點，你站那我看不清你。”
“1床的人呢？”
她說他怎麽今兒個在非查房時間出現呢，原來是來找1床的那個阿姨的，“那個阿姨啊，她出去好一會兒了，估計快要回來了，你先坐會兒吧。”然後開始拍臉，吸收精華，隻是這拍臉聲音比之平時重了點，原因嘛，她急啊，她得趕緊弄好，好戴上眼鏡看清秦醫生好欣賞美人啊，要不然世界模糊一片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秦予之原本呼之欲出的那句“不用了，我先走了。”就這樣被那堪比扇巴掌聲音的拍臉聲給卡在了喉嚨裏，他實在是不能理解女人的種種自虐行為。
雖然秦予之一直都是麵無表情的狀態，但戴上眼鏡後的蘇曲知就是在他沒什麽波瀾的眼裏看到了一絲絲不理解，“秦醫生，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是一定要保養的，要不然老得很快的，就像你們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一定要鍛煉一定要補腎一樣，要不然啤酒肚地中海腎虛不行的。”她一臉的嚴肅認真，語重心長：“這生活如此無聊，總得要為自己找點盼頭添點樂趣啊。”
“是麽，我看你生活豐富得很。”白天搬弄電腦美其名曰學習各種技能，例如PS、視頻剪輯，空閑時跟病友聊天打諢，順帶搓搓麻將打打牌下下棋，查房時“調戲調戲”他，晚上保養保養“重返十八”，他還真是沒見過一個人能在醫院把生活過得如此“有滋有味”，可能跟他接觸的病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紀有關？
“咦，你是這麽認為的嗎？”蘇曲知的臉上頓時勾起了三輪月牙：“如此豐富的我，你值得擁有。”一邊還像是推銷品牌似的拍拍自己的胸，一邊對著他挑了下眼，望向他的眼裏滿是得意與燦爛。
“嗬。”這自戀的小樣兒，秦予之難得嫌棄得瞥了她一眼。
蘇曲知扁著嘴看著沒講幾句話就走，走前還嫌棄了她一臉的秦予之，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感覺失水嚴重，敷麵膜都沒用了。
蘇曲知晚上11點多的時候刷微博，看到個東西分享到朋友圈，講的是“出門在外住酒店須知”，這種東西還是應該分享一下需周知的。
沒過多久，正刷著微博舔屏的蘇曲知收到一條來自秦予之的微信，天啦嚕，秦醫生竟然會主動給她發微信，還是三更半夜，蘇曲知抑製住內心的各種百花齊放，萬馬奔騰，點進去一看：“睡眠對內分泌的影響極大，病人就要自覺點，早點休息，保證早睡早起。”
咦，他咋知道她還沒睡，這個疑惑還沒發出去，秦予之又是一個微信：“朋友圈。”
蘇曲知默，秦老古董也會玩朋友圈，她記得他朋友圈沒東西啊，點開他的朋友圈確認一遍，還是一片空白，莫非是屏蔽了她？這不該也不能也不至於吧…
【蘇曲知：那秦醫生都似幾點睡的呀？】
【秦予之：10點準備，10點半前閉眼，11點前沉睡，今晚有事】言外之意就是，今晚是例外，睡得遲，逮到她純屬意外，不過運氣不錯。
【蘇曲知：我知道了，我會改過來的，盡量配合秦醫生你的時間】
卻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收到秦予之的回複，這是直接忽視，不想理她的意思？然並卵，她蘇曲知哪是那麽容易被忽視的。
【蘇曲知：畢竟來日方長，未來咱倆還是得統一時間的，我現在還是願意遷就你的。】
秦予之剛剛去書房關燈，回來後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的這一行字，突然覺得他收回剛剛的話來得及嗎，果然是不能一時衝動多管閑事，這一管好像就很難甩掉了啊…果然應該堅持過往的作風，人不過眼，事不過心的啊…
【秦予之：早點休息吧。】
【蘇曲知：好的吧。】等了會兒沒人回。
【蘇曲知：秦醫生，最後的結束語是要說晚安的…】
1秒，2秒，3秒…蘇曲知終於在馬上就要睡著前收到：“晚安。”
【蘇曲知：晚安！麽麽噠】
第二天秦予之照常來例行檢查病房，從他踏進520病房的那一刻起，最裏麵3床的那姑娘的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帶著滿滿侵略性的眼神不知為何讓向來無視矚目的他隱隱覺著有些不自在。但即便如此，對他也還未能造成什麽影響。他還是如往常一般檢查了其餘2床病人的情況，然後來到3床，翻開她的記錄，正準備例行詢問，抬眼就看到蘇曲知睜著雙惺忪的眼，倒是讓他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那時她也是睜著這樣一雙眼，眼裏滿是朦朧、茫然，呆呆的聽他提問，木木的點頭，簡短的回答，那時他以為她就是個害羞文靜的姑娘，不想後來…但那時她是剛醒，而現在，並不是剛睡醒，他進來已有一段時間，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她一直睜著雙星星眼“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但不如以往的明亮，眼底一片青黑，憔悴得很，看得他眉頭輕皺，一句“你怎麽了？”就這樣不自覺得脫口而出。
蘇曲知沒想到秦予之第一句話竟不是千篇一律的“你昨天的情況…”巴拉巴拉的，而是先問她怎麽了，她一喜，眼睛都亮了，但一瞬間又暗了些，可憐兮兮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聽你的話，睡挺早的了，可是黑眼圈眼袋什麽的還是找上門來了，我百度了下，秦醫生，我覺得我是腎虛了，得補補…”
聽到“腎虛”倆字，跟在秦予之身後的李晟握拳擋在嘴邊，好想笑怎麽辦，但秦老大會給他吃眼刀的，得忍，不過，小蘇同誌，你腎虛沒關係，秦老大別腎虛就行。
秦予之在話問出口後就後悔了，這姑娘可是個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給她一滴水能腦補出一整片海洋的主，果然，不出他所料，秦予之眉頭一抽，隨即恢複，淡淡道：“你前幾天才做的腎功能檢查，好得很，百度不可盡信，別亂說。”
“那我也不能實話說是想你想得睡不著啊…”蘇曲知輕輕嘀咕了一句。
但這輕聲的嘀咕仍是被秦予之乃至李晟等跟在後邊的實習醫生聽到，終於是忍不住笑出聲，又被秦予之一個眼神止住了笑，但是，小蘇同誌，顯然你不是腎虛，是腎太好了，忍笑好辛苦的。
蘇曲知見幾人笑起來，連忙補充道：“身體問題呢，變幻莫測，特別是腎這個東西，萬一…”
這萬一還沒萬一下去，就被秦予之截了話：“躺下。”
“啊？”躺下要幹什麽？
“我說，躺好。”秦予之有點無奈的重複了一遍。
蘇曲知聞言連忙躺平身子，眼睛盯著秦予之，抿著唇，繃著一張臉。
秦予之不由低笑：“我隻是檢查檢查，你不用這麽…視死如歸。”
緊繃著的一張臉瞬時破功，“不不不，我已躺好，君且隨意。”說完還自認為風情萬種，嫵媚至極的眨巴了幾下眼睛。
秦予之已觸碰到她的衣服的手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驀地一頓，然後力度“恰當”的按在她腎髒附近按壓，一邊還問疼不疼，然後心情愉悅的看著蘇曲知漸漸變了色的臉，以及原本的“羞澀”變成咬牙切齒。
身後的李晟等人早已笑瘋，忍笑太辛苦，對身體不好，搞不好還會腎虛，還是甭忍了，不過小蘇同誌，你剛剛的“君且隨意”後麵是想加上“采擷”吧？但秦老大這明顯是用刑啊，慘不忍睹，實在是慘不忍睹。
可不是用刑嗎，蘇曲知這回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欲哭無淚，還得含笑飲淚，美人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