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像跟我有點像啊
辦公室沒人，值班室也沒人，微信也沒回，今天也不做門診，那秦醫生是去哪了呢，蘇曲知在值班室門口來回踱步，剛好一個醫生路過，她上前問：“醫生好，請問，秦醫生在嗎？”
“秦醫生要是不在辦公室的話，這會兒應該在513病房。”
“哦，謝謝啊。”
513的門是開著的，蘇曲知在門口停下，若是貿然進去，挺不好的吧，她站在門口長著脖子往裏頭瞧，整個病房裏現在隻有兩個人，病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兒，而秦予之則是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垂眸看著手裏拿著的一本書，嘴巴一張一合的似是在讀著什麽，麵色較平常更為柔和，陽光有過窗撲向屋內，在病床上灑下道道光影，蘇曲知隻覺得這畫麵美好而又溫暖。秦醫生這個人，外表有多冷硬，靈魂應該就有多溫柔吧…
她輕手輕腳的走進病房，近了才聽清秦予之用他低沉的嗓音一板一眼的讀著兒童故事，聲音雖然好聽，但是這語調沒有任何起伏變化，像是機器人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似的，難為床上的小朋友搓著眼睛聽得那麽認真，蘇曲知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一動靜終於是吸引了一直全神貫注到沒有注意到她進來的秦予之，他抬眼淡淡瞥了眼來人，見是臉上還帶著笑意的蘇曲知，他微一蹙眉表示疑惑。
“咳咳，秦醫生，讀故事可不是這麽個讀法，你這一本正經，語調一直都是一個調，語氣也不帶感情變化的，這哪叫講故事啊，聽故事的人遲早給聽睡過去。”
秦予之合起手裏的書微微挑眉，然後伸出手將書遞到蘇曲知身前，道：“你示意一下。”
這是you can you up的意思嗎…蘇曲知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書，她已經很久沒做過朗讀啦，現在沒準隻會bb啊…
隻是不待她拒絕，床上的小朋友看見他秦叔叔都出手了，他馬上反應過來應和道：“姐姐…”大大的眼睛裏閃著期待的光。
蘇曲知接過身前的書，卻沒有馬上翻開，她轉頭看向小朋友，問：“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呀？”
“小豆子，6歲…”
“哦~”蘇曲知指指秦予之，繼續問：“你叫他什麽呀？”
“秦叔叔…”
“你叫他叔叔，為什麽叫我姐姐？”這不是亂了輩分了嗎，這可不能有。
“因為姐姐年輕漂亮。”
年輕漂亮她接受，可是…“小豆子啊，我比你大了十多歲呢，這要是放在幾十年前，我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差不多大小啦。”蘇曲知掂掂手裏的書，說：“喊我曲曲阿姨，我就給你講故事聽。”
“曲曲阿姨…”
蘇曲知被這一聲“曲曲阿姨”給樂著了，喊得她心花怒放的，這還是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被喊的“老”一點，她樂嗬嗬翻開書，感覺自己的朗讀感情來了，洪荒之力都擋不住了怎麽辦，嘿嘿嘿。
原來女人也不全是希望自己在別人的口中越小越好的，秦予之看著身邊洋溢著滿臉笑容的蘇曲知，聽著她生動的故事，一直平淡著的心情一點點開朗，不期然身邊的姑娘和床上的小孩都“咯咯咯”的笑出聲，他也不自覺笑了起來，笑容的確是會傳染的。
蘇曲知狀態一上來就給小豆子接連著講了好多個故事，並頭頭是道的講了其中蘊含著的道理，直到護士來給小豆子測血糖打針，她才結束了故事。
小家夥蒼白瘦弱的手上針眼清晰可見，手腕處青紫一片，該是抽過動脈血，看著他強行憋著淚意的眼，蘇曲知免不了一陣心疼：“小豆子真勇敢。”這種時候，是應該給上一句鼓勵表揚的話吧。
“恩，我不怕疼！”剛大聲說完這句話，小豆子就泄了氣，低低問蘇曲知：“曲曲阿姨，你也要每天每天紮洞打針嗎？”
“恩，跟你一樣。”
“那你疼嗎？”
“以前可疼啦，因為我膽兒小，可是現在一點都不疼了哦。”
“為什麽？”
“因為我習慣了啊。”習慣了這種感覺，所以覺得這種輕微的，或者偶爾稍重的疼痛都不過如此。
“可是小豆子害怕…”
“會習慣的，一旦習慣了，就不會害怕了，奧特曼剛開始打怪獸的時候，肯定也是害怕的，畢竟怪獸長得那麽醜。”雖然這種習慣，誰都不希望有。
也是到了午餐時間了，蘇曲知也該回病房準備準備了，兩人一起走出513，蘇曲知都沒有說話。
“怕疼？”秦予之突然在蘇曲知輕聲問。
“恩？”蘇曲知抬頭對上秦予之溫涼如水的眼，眼裏暈著點點的光，她垂下眼，靠在欄杆上低低一笑，道：“唔，我以前啊，可嬌氣了，一言不合就鬧小情緒紅眼睛，還特別怕疼，真的，一點兒疼都受不了，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千瘡百孔還能笑著說習慣，每當想到這個我都覺得特別佩服我自己，或許這就叫成長。但是吧，每次別人感慨我的“勇氣”用嗟歎的語氣說特別佩服我的時候，我就覺得虛，這也是真的，我總覺得人隻要是為了活下去，為了能看到想要的明天，就都能像披著鎧甲的勇士，甚至比我做得更好。更何況，這點小針紮下去，其實還真算不了什麽的。”
眼前的姑娘說話的時候總是彎著眼，臉上的表情生動朝氣，好像能窺視到她豐富的內心，秦予之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卻看見她罕見的羞澀一笑，他嗬笑著收回手，道：“你過來是有什麽事要說嗎？”
蘇曲知拍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她把正事給忘了，“秦醫生，我明天早上有個實習麵試，可能趕不上明早的餐後血糖和查房了，沒事吧？”
“麵試？”秦予之挑眉，問：“午餐能回來吃嗎？”
“不出意外的話，是能的。”
“那就不要出意外。”
蘇曲知站直身子，一本正經道：“Yes，sir！”就差敬個禮了。
秦予之低笑：“恩。”
“不過秦醫生，小豆子的父母呢？很忙嗎？”她在的這幾個小時裏，一直都沒有看到他的父母，病房裏好像也沒有看到他們存在的痕跡。
“他…是孤兒…”
所以秦醫生才一有空就過來陪著他，所以其他醫生才會斷言他在513的吧…“沒事兒，反正我有空，我陪他。”
秦予之隨著蘇曲知的目光淡淡得看向門裏的小家夥：“恩。”
“秦醫生很喜歡小孩兒？”
“無所謂喜不喜歡。”
“你有沒有想過你未來的孩子長什麽樣呀？”沒有的話，孩子他娘長啥樣想想也行，然後兩廂綜合綜合就是個娃呀~
他的孩子？秦予之還真沒想過，他從不會去想這些尚且不會發生的事，沒有什麽意義，但現在想想的話…他低頭看著蘇曲知嵌著好奇、期待的眼，微漾著溫柔的笑意低聲道：“應該有一雙愛笑的眼，肉嘟嘟的臉。”
“好像跟我有點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