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是不是有你嗎
除了住院的第二天昏睡到很晚，之後的兩天，蘇曲知還是起得很早的，醫院裏7點就開始早餐了，而通常早餐過後，病房便開始活躍起來了，走廊上常會傳來各種聲音，病房裏也時常會有人員走動，不是來探病的，便是來串門的，總之在這種環境下，大學裏被吵得本就神經有些衰弱的蘇曲知就更無法補眠了，索性也就早起吃完後打開電腦幹自己的事，總不至於虛度了光陰。
秦予之走進來的時候，蘇曲知正P完一張圖，正所謂溫故而知新，剛昨天晚上學的新技能，今天還是要試試的，現在看起來，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這會兒屏幕上她完成的佳作十分賞心悅目，當然絕大部分歸功於圖片裏人物本身的盛世美顏。
醫生來查房了，蘇曲知將電腦放在一邊，眼睛離開電腦屏幕看向來查房的醫生們。今天過來的除了這幾天都在的住院醫師，秦予之也來了，那兩個住院醫師站在在秦予之的後麵，比起昨天他不在的時候要拘謹很多，雖然其中一個長得特別有喜感的還趁著秦予之不注意向她眨了眨眼，可不就是昨天上午來查房時跟她侃大山的李晟嘛，看樣子，他是在秦予之手下，歸秦予之管。那他口中沒女人嗬護造成脾性怪異的大齡單身男青年的老大就是秦醫生咯…蘇曲知不由得在秦予之身上多看了幾眼，嘶，不科學…
秦予之從病程記錄中抬起眼，看到的就是蘇曲知先是朝著他身後的某個位置笑了笑，然後眼睛滴溜溜的看他幾眼，接著又蹙眉歎氣，他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病程記錄交給李晟，聲音不自覺降了一個度：“昨天的血糖水平還算不錯，接下來需要將藥量調低，如果可以的話，用的藥量越低越好。”
“好的好的。”
病床上的姑娘彎著眉眼點點頭，發絲隨著腦袋前後晃動，烏黑的發絲卻是幹燥的，秦予之收回落在發絲上的視線：“你明天去做一下腎功能檢查吧。”
腎功能檢查？又做檢查？！燒錢的好不好…能不檢查麽，她的腎還是挺好的呢，再說B超不是也做了嗎…蘇曲知眼睛偷覷秦予之，冷不防秦予之一個淡涼的眼神掃過來，她立馬一個笑臉：“好的好的。”
“恩。”秦予之視線掃到蘇曲知邊上的電腦，想起這些天聽方護士長說到的這姑娘用功得很，終日坐在沒有網的電腦前捧著書學習，也不出去走走，他身為醫生，有些事想到了，就提醒一下吧：“這病，不僅要管住嘴，還要邁開腿，有時間就多出去走走，鍛煉身體。”
“好的好的。”等涼快下來她肯定吃完飯出去走走散步，省得發黴。
這邊帶著大部隊離開的秦予之忍住抽眉的衝動，瞥了眼瞧他們離開繼續搗鼓電腦的蘇曲知，又是“好的好的”，怎麽聽都覺得是，敷衍。
“小蘇又沒有這病房的wifi通行密碼，開著電腦是在幹什麽呢。”身後的女實習醫生戴萌萌低聲問道。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們這小蘇病人花樣可多著呢，前天方護士長說她捧著書看電腦學習，昨天我查房時，可看到她正在P圖，我還以為她是做影樓美工工作的，我這不是要拍證件照嘛，想著能不能讓她給弄弄好看點，一問之下，她才說正所謂技多不壓身，她正在學習這項新技能。”李晟終於逮到可以分享見聞又不顯山露水的機會，自然是要多說一點：“而且你們沒看到她床上還放著好幾本書嗎，嘖，小蘇病人還是蠻勤奮好學的。”
言語間已行至下一個病房，一直沒說話的秦予之走進病房前涼涼的轉頭瞥了眼方才說話的倆人，李晟立馬就閉上嘴，一秒變正經，哎，秦老大真是行走的冷凍機以及信號屏蔽器。
勤奮好學…真是不知道蘇曲知若是聽到這一高評價，是不是會懵掉，然後汗顏，她不過是一時興起，而且，正處於大三步入大四即將入社會的迷茫期，想著既然迷茫得不知從何下手，那就多學點，把時間花在充實自己上，即使是無用功，也好過終日茫然，多學點東西總歸不會有錯。
夏日的午後總是習慣在烈日炎炎之際打幾個雷，然後突下一場暴雨，將原本灼熱的空氣帶去些熱度，小弟蘇曲臻就是在暴雨過後到達的病房，美其名曰怕姐一個人無聊，過來陪床陪聊，其實不過是在家沒什麽自由，過來起碼還能吃幾口外麵的飯菜。
說什麽過來陪姐姐住院，蘇曲臻怎麽可能安安穩穩的能在醫院裏待著，所以等到太陽躲進那朵厚大的雲裏，就扯著蘇曲知出去閑逛。
而閑逛的結果就是蘇曲知一堆蘇曲臻攛掇著買的“住院必需品”以及由於時間不足而打包的他豐盛的晚餐一個人先行回病房，而那小子以上廁所為名，行偷買垃圾食品享口腹之欲之事，這種事都不用經大腦思考，蘇曲知自然而然就能想到。
這小子不是過來讓她享福的，他過來就是自己享受的。
連接病房與醫生值班室的天橋上，此時站著兩個人，距離不遠亦無法再靠近一步，雖是站在一起，但由男人臉上及全身的疏離寡淡可知，兩人並不處於同一個時空角度，至少在不遠處恰好能看見全景能聽見聲音的蘇曲知看來是這樣的。
“秦醫生…我喜歡你。”女人看著秦予之的眼睛表白，隨即又垂眸，明豔漂亮的臉上羞澀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
“說完了？”語氣仍是淡淡，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要說不同，也隻能說是比之對病人說話還要沒有感情，至少對於病人，他還有著身為醫者的溫暖。
女人似是沒有想到秦予之會是這個反應，稍稍一愣：“啊？恩…”
秦予之沒有任何回應，片刻不留，轉身就走，卻被那女人一步擋住路，“我表現得那麽明顯了你看不出來嗎！我跟你告白了那麽多次，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不小心撞見“案發現場”的蘇曲知站在牆腳轉彎處心裏吐槽，反應？這一個眼神都不給轉身就走了還不算反應啊？
秦予之冷冷道：“這是你的事，我沒有義務給你回應。”
女人沒想到她那麽多時日的明示暗示得到的竟是這樣的應答，委屈湧上心間，憑添了幾分泫然欲泣：“我每天風雨無阻來醫院就是為了見你一麵，你…”
隻可惜對上的是秦予之，他淡淡瞥了那女的一眼，眼神更加冷漠。
女人被秦予之這一眼掃的忍不住心裏打了個顫，心虛道：“我媽也覺得你很適合我，她…”
秦予之本是不想理她的，對付這些情況他向來認為不加理會是最好最方便同時也是最有效的處理方式，然而，他最不屑以好的名義為幌子，行表裏不一之事的人，愈加不耐煩道：“那你母親知道你這風雨兼程的意在何處嗎？”他的眼睛倏地鋒利不屑：“這醫院隻歡迎病人以及照顧病人的人，掛羊頭賣狗肉的人，我想連菜市場都不歡迎。”
沒想到清冷雅致如秦醫生，也會有攻擊性毒舌的一麵，蘇曲知透過窗看見秦予之的眼裏冷得慌，沒有一絲溫度，氣勢迫人得可怕，無端端讓身邊的空氣降了幾個攝氏度。
“你！”女人被秦予之的一番話說的滿臉通紅，跺了跺腳跑開了。
秦予之目光落向轉彎處牆腳，挑眉道：“出來吧。”
蘇曲知伸出頭，果然看到秦予之正看著她，猶豫了下，慢慢踱出來，尷尬得配了個嘻嘻臉：“秦醫生啊，我路過，路過…”
秦予之抱胸似笑非笑：“你看得很開心啊。”剛剛那女人哭訴時他不經意間看到牆腳的一雙腳，抬頭就看到窗戶那邊的她表情豐富得很，與他們的對話配合度剛剛好的有趣。
蘇曲知轉頭看身後的窗戶，這角度似乎真的是能看到她的，嘖，看戲看得忘記了藏身，實屬失誤：“嘿嘿，那姐姐那麽漂亮，你.也不懂得憐香惜玉…”觸及到秦予之涼涼的眼眸，蘇曲知轉言道：“你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秦予之沒有接話，淡淡瞥了她一眼，掃過她手中拿著的外帶食品，短暫的蹙了蹙眉，俯身拿過她手上的塑料袋，然後離開。
咦，她怎麽覺得他剛剛的意思是愛說不說，與他無關呢，蘇曲知撇撇嘴，這人真是沒勁。不過，他拿著蘇曲臻的晚飯往值班室走是個什麽意思？
蘇曲知拔腿追上秦予之的步伐，指了指他手中在她手裏拿走的塑料袋道：“那個，秦醫生，這個不是給你的。”
秦予之的腳步未停，打開門道：“我知道。”
知道還拿走？這是搶呢還是奪啊？“那您…”
將食物放在桌上，秦予之側頭看向蘇曲知，她彎著眉眼，眼裏有著點點期待，隻是，“住院期間，不允許吃外來食品，護士可有告訴你？”住院期間，吃外來食品的病人不是沒有，他沒看到便罷，然而她那麽明目張膽的讓他看到了，他就不能視而不見，若是單加以提醒，她即便是不吃了，這食物放著沒人解決的話，棄之浪費，放著徒增同病房人的嘴饞，倒不如他接手，給李晟那小子解決，到時候讓他請她吃頓飯就可。
誒？這又跟她違規有什麽關係，所以他是以為這是她要吃的咯？蘇曲知擺擺手道：“說過的，但這不是我的，是我弟弟的，我給他先拿回來…”
不是她的？秦予之劍眉皺起，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幹了件蠢事還被人逮個正著，終於能體會什麽叫做尷尬，然而這種情緒並不會維持太久，不過瞬間眉間便已舒展，低低應了聲“恩。”然後轉身拿了本書遞給蘇曲知。
蘇曲知接過書，《糖尿病最佳防治及應急方案》，這書…
“這些書多看看，可以的話，讓身邊的人也了解一點，有些情況沒遇到過不代表不會遇到，多加了解可以處理一些緊急情況。一生那麽長，你得成為自己的醫生，起碼，得是半個醫生。”秦予之的眼睛深邃，注視蘇曲知的眼裏溫涼如水，這個時候的他雖仍是清冷如霜，卻意外讓蘇曲知覺得溫暖。
“哦…可是不是有你嗎？”蘇曲知直直的看著秦予之的眼睛，話脫口而出後，才覺得有點奇怪，隨即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我的醫生麽，從實際出發，實踐才是真理，醫生給出的建議是結合我的實際情況提出的，是切實可行的。當然，還是要結合書本的，嘿嘿…”雖是搬出了一堆的“大道理”，但是一開始滿滿的底氣慢慢泄漏，說話的聲音還是越來越小…
秦予之眼神一閃，移開視線，指著蘇曲知手上的書，道：“這是醫囑。”然後抽出一個文件夾，又隨手拿起桌上的塑料袋，“走吧。”
“哦…”前麵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清瘦挺拔，手裏拿著袋外賣，見她許久未跟上，停下腳步轉頭示意，這個場景雖迷離了蘇曲知的眼，然而，她在迷失之際，還在想著，秦醫生把書給她，又替她提著那袋外來食品回病房，是為了化解剛剛的誤會？他原先沒想過這些後續發展的吧…
而蘇曲臻在回他姐病房的路上恰好就看見了他姐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那個男人的手上還提著他眼熟的東西，沒錯的話應該是他的晚餐，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能把人品食品都拿出來打包票，這個男人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是他姐蘇曲知喜歡的類型。蘇小弟八卦之心蠢蠢欲動，然而還沒發芽，就被看見他的深知他有幾根花花腸子的蘇曲知一個眼神殺了回去。為了他的身家安全，蘇小弟決定，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