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司空見慣

  “為什麽？”楊洪超來了精神，好奇地問。


  周華卻賣起了管子，往沙發上一靠，眼睛朝別處看了起來。楊洪超是場麵人，離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笑著說：“來，邊吃邊聊。老弟，我如今是落魄了。也不能讓你吃山珍海味了，這裏的簡餐味道是一絕，包你沒吃過。”


  “行，我也不是什麽講究的人，就圖個輕鬆自在。”周華說。


  楊洪超招呼老板上菜，又招呼周華一起吃喝。


  “要我說，這次股災還真他媽的是災難，從2014年就開始漲，漲了大半年，然後一個月不但全賠進去了，還直接到了十八層地獄。這到底是玩的什麽幺蛾子？不是親身經曆，我是打死也不信。”楊洪超憤憤不平地說：“老子一生走運到現在，幹什麽賺什麽，怎麽就他媽在股市上栽了跟頭？不服，一百個不服！”


  “楊老板，雖然你是一個成功的生意人，也能賺錢，但你要看你賺錢的領域。”周華說：“這邊進貨，那邊賣出，行情好壞都能看見，錢都在你自己手裏攥著。現在呢？行情如何，你不知道，錢在別人那裏。雖說交給你了，但錢上拴著繩，手一抖，就都回去了。明白嗎？”


  “明白個屁！”楊洪超說：“你想，你們公司把錢交給我們，讓我們去炒股賺錢，我們隻有賺了，你們公司才能跟著賺。但現在我們賠了，可你們公司還在賺。這是怎麽回事？早知有這樣的好事，那我也開這樣的公司。”


  “你想開也得有實力呀。”周華說：“幹這一行的，開始都是有背景，然後利用資源賺第一桶金，以此為資本，聯絡金融等機構，慢慢做大。你那點錢，當股東都不夠格。”


  “這話我信。”楊洪超說：“不然怎麽說現在搞實業的可憐呢？哎，這次股災到底是怎麽回事？”


  “很簡單，賺你們這些傻.……”周華剛要說出粗話，見楊洪超和咖啡店老板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覺得這話太粗魯，馬上改口：“就是賺你們這些發財心切人的錢。股市瘟了6年，按照散戶還有你們這些人的想法，應該漲了，更別說新的中央政府上台。是不是？”


  “就是！”咖啡店老板說：“我就是這樣的想法，再看看報紙、網絡，說什麽有人一個月就賺了幾套房，還有一個狗屁不懂的大媽，把自己房子抵押了，一下子賺回幾套房。我就是被這些消息鼓動的，才投進去五十萬。”


  “套路！這些都是套路。”周華說：“每年股市啟動，都會有同樣的新聞出來勾你們。中國大媽是多，但都是去跳廣場舞的，股市上有什麽大媽？”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咖啡店老板懊惱地說。


  “先別說大媽了。”楊洪超說：“講講這股災是怎麽回事？怎麽國家救市都救不回來？還有財團能跟政府叫板？”


  “這不是叫板，叫掌握內情。”周華按照郭博文給他整理的資料說：“國家救市的決策是一級機密，目的就是為了讓股市穩定下來。結果呢，這消息被有些機構提前知道了，連政府要拿出多少錢都知道。”


  “多少錢？”咖啡店老板問。


  “五千個億。”周華伸出巴掌亮了亮：“知道嗎？五千個億，你們能損失多少？國家投入這個五千個億，也基本上能挽回你們的損失了吧？”


  “那還用說。”咖啡店老板一拍桌子：“就是按人頭分，也差不了多少，虧一點我也認了。那……怎麽就沒起作用呢？還不如按人頭來分，這樣也能落個好呀。”


  “別他媽說外行話。”楊洪超說：“按人頭怎麽分？那還不如直接關了股市，大家清盤。”


  “楊老板心態好。”周華說：“本來，政府的意圖就是穩定股市，讓大機構吃一顆定心丸，大家把股市穩定下來，然後穩步上漲。這樣，民心、市場都能得到好處。但沒想到，政府這麽多年，就養了一群白眼狼。那些機構一聽，五千個億，不賺白不賺。於是，聯手做空，直接把市場打下去了，別說五千個億，再來五千個億，一樣救不回來。”


  “真能打下去？”楊洪超不相信地問：“還有什麽機構比政府有錢？”


  “這就是本事了。”周華說：“還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湖南有一個股民，也是玩資本杠杆炒股，結果到期股票沒漲到預定價位，按規定沒補足保證金，就必須套現還錢。但這樣一來，他就虧大了。最後，隻好跳樓自殺。記得嗎？”


  “有這事。”咖啡店老板說：“我當時還想，這股市不是上漲嗎？怎麽還賠了呢？”


  “竅門就在這裏。”周華內行地說：“楊老板，你是是用了資本杠杆的，定了什麽日子還錢？”


  “去年年底呀。”楊洪超說：“雙十二，我記得這個日子，西安事變紀念日嘛，媽的，結果成了老子敗家的紀念日。”


  “沒錯！”周華說：“我看了我們公司的所有杠杆資本的還款日期，都是在年底。也就是說要是在年底股市漲到你楊老板期望的點數，你賣出股票，還了錢，還是賺；要是道不了你期望的點，你要麽補足保證金，繼續等著股市漲，要麽割肉，套現還錢。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沒錯。”楊洪超說。


  “但是，你知道在你借錢的時候，我們公司早就算到了你的利潤點嗎？也就是說，公司知道你的股票在年底肯定達不到你的期望值，到時你隻能割肉。”


  “我割肉你們公司有什麽好處？”楊洪超說：“我賠錢你們高興？”


  “當然高興。”周華說：“你賠得越多，我們越高興。”


  “為什麽？”楊洪超說：“股市上沒有反向操作呀。”


  “這你就不懂了。”周華說：“我們公司在股指期貨上，就是買跌，也就是看空。股市跌了，公司就賺了。在你們這呢？就是收取了無數的保證金。你說，這是不是大賺？”


  楊洪超有些發愣：“什麽？你們公司在股指期貨市場上看空？然後借錢給我們看多？這.……這是怎麽回事？”


  咖啡店老板也一頭霧水：“就你們公司，能抗衡政府的五千個億？那你們得拿出多少個億？”


  “這是杠杆原理。”周華也懂得不是太多，幾個晚上的補課，隻讓他對操作手法有一些了解：“總的來說，就是這麽回事。我們這樣的公司算準了你們這些客戶到期無法實現盈利，所以就敢於和你們唱反調，你們越看多，那賠得越狠。”


  “你們有這本事？怎麽算的？”楊洪超有些不相信地問。


  “這還不容易。”周華說：“找兩家公司，一個漲得罪利害的，一個漲幅最小的，按照市盈率計算，最後成交的價格除以盈利年限，最後拿到手裏的公司需要200年才能收回成本，而且這兩百年裏經濟形勢不能有任何波動，公司必須一直賺錢。就算這個條件能達到，楊老板，你能再活兩百年嗎？你活到兩百歲我可以相信，再活兩百年？哈哈……不是笑話那你就是妖怪。”


  楊洪超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媽的，我怎麽把這麽簡單的常識就忘記了呢？活兩百歲？再活四十年就是祖墳冒煙了。”


  “所以呀，這樣的投資是誰都扛不住的。”周華說：“中國的股份公司又不怎麽分紅，隻靠炒作，拿這麽多股票幹嘛？你覺得故事還不垮嗎？”


  咖啡店老板點頭：“是這個理！我們都被發財的念頭迷住了，沒往這方麵想。”


  “想也是白想。”周華說：“楊老板，難道蔣俊辰沒有提醒你有風險嗎？沒跟你說過股市要垮嗎？你還不是沒聽。”


  楊洪超說：“沒錯，他是跟我提過，我哪知道他是在提醒我？他跟別人說的都是一樣的，連語氣都沒變。我還不是當老生常談了。”


  “這就是在做局。”周華知道機會來了：“拉你入局，懂嗎？”


  “怎麽拉我入局？”楊洪超不解地問：“要是我聽了他的話呢？不就是不借了嗎？”


  “這就是聰明之處。”周華說：“資本杠杆不可能兩邊都贏，必須有一個輸家。現在輸家是誰？就是你們這些成千上萬個炒家。蔣俊辰知道你要來借錢，那些話就是順口一說，知道你不會聽，你要聽了，他也有辦法對付你，總之，隻要你不看空，他就會讓你賠錢。”


  “怎麽做到的？”


  周華說：“你入會是幹什麽？賺錢對不對？”


  “是呀，不賺錢我來幹嘛？”楊洪超說：“我每天那麽多事要做，誰會沒事來喝茶聊天。”


  “沒錯。你要賺錢，怎麽吸引你賺錢？開始部署有保本協議嗎？隻要你按照公司的操作來，賠了，由公司兜底。還記得嗎？”


  “是呀。不然我怎麽會選擇你們公司。”楊洪超說：“開始，的確是按照你們公司的提示買賣股票，也是在賺錢。這就讓我相信你們的實力和判斷。那時，也是利用杠杆嘛。”


  “這就是給你甜頭，讓你慢慢上癮。”咖啡店老板說：“那最後你們這協議還有效嗎？你不是賠了嗎？找他們賠錢呀。”


  “賠個屁。”楊洪超說：“股市開始漲時，他們就不推薦操作了，說單邊行情難以把握，我們要自己操作，那就要簽署一個放棄包賠的協議，以後是賺是賠，就和公司無關了。”


  “妙處就在這裏。”周華說：“按道理公司不管你們怎麽操作了，就應該不向你們提供杠杆資本才對。可為什麽還向你們提供呢？這急速明明知道股市要垮，但垮必須有接盤俠兜著。很不幸，楊老板，還有你，就是接盤俠了。”


  “他媽的不地道。”楊洪超說：“我好歹還是VIP會員，怎麽就看著我往火坑裏跳？”


  “不看著你跳，看誰跳？你隻有跳進去，公司才有錢賺。知道這次TM集團賺了多少？那五千個億有一多半本整個集團拿走了。你想想這裏麵有多少是你這樣的老板貢獻的？公司這麽多會員，都賠了吧？每個人都賠了上千萬，算起來是多少？全國又是多少？不坑你妹，那都沒天理。”


  “欺騙。赤裸裸的欺騙。”楊洪超氣憤地說，又轉向咖啡店老板：“你說，是不是欺騙？”


  “絕對是。”咖啡店老板說：“你們是會員，不說拉一把，提醒提醒總沒錯吧。就說公司看空，你妹不做空也可以，就在一旁看著吧。這樣要是賠了，也沒話說吧。說那些油鹽不進的屁話，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