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畸形的愛2
又一個清冷的夜,晚上十點,他還沒有到家,不過這次他早已提前打過電話,說是有同學聚會,會晚一點回家。
電話那端,我仿佛還聽到了他那個嗓門大的男同學的笑聲,他好像是有意讓我聽到,來寬慰我的心的。
我感到有些悲哀,有些事情,往往看似已經過去,卻已經留下了永遠不可磨滅的裂痕,就像我和他。
我又一次看了看手機,驟亮的手機屏幕隻是讓周圍的夜顯得更加漆黑,晚上十點二十。
“好像是比預估的結束的更晚了!”我暗想,正準備給他打電話,手機卻在手中振動了起來。
那是一串陌生的號碼,我猶豫了下,按下了接聽鍵。
“你是顏君成的老婆吧,麻煩你管好自己的老公,不要像是一個無賴一樣纏著我,我可沒有興趣給一個既沒錢,年紀又大的男人當小三。他現在在……”
聽起來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的聲音,充滿了不屑和不耐,她明顯還沒說完,電話就猝然地掛斷。
隻留下我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後,電話再一次急躁地震動著,屏幕隨之忽明忽暗地閃爍,我木然地低頭,屏幕顯示是老公來電。
那邊剛掛了電話,這邊就來了電話,事實就擺在我的麵前,讓我一下子崩潰。
手機安靜了下來,屏幕徹底暗了下去,隻是片刻,便再次振動,仿佛是要跳脫出我的手。
我按下接聽鍵,想要聽聽他到底還有什麽好說的。
“老婆,大力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家,可能會晚一點到家,你先睡吧!”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吃力,好像真的是在負重一般。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現在反倒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顏君成,我以前竟然沒有發現你竟然可以虛偽無恥到這種地步,愛了你,被騙了還選擇相信你的我真是個瞎子,我為我自己所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感到悲哀!”
“我竟然和一個道貌岸然的人渣一起了那麽久!”
“老婆,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真的是和大力在一起,你要是不相信,我讓他現在就跟你說話。”
“不過他已經醉了,可能會胡言亂語,老婆,我知道我那一段時間對不起你,可是我發誓,我和她早已斷得一幹二淨了。”
他慌亂地辯解著,證明著自己的清白。
卻不知道,剛才他在掛斷那個女人電話的瞬間,我清晰地聽到那個女人氣急敗壞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哼!”我輕笑出聲,充滿了不屑。
“不用演了,她就在你旁邊,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顏君成,我不會隻讓自己變得悲哀的,如果前麵是地獄,我也一定會拉你一起下去的。”
我平靜地說完這些話,便掛斷了電話。
夜更深了,黑暗也變得更加濃厚,風從開著的窗子鑽入,撩得窗簾發出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在這樣的夜裏,更添了幾分落寞。
本來已經冷了,麻木了的心,卻抵不住這一絲冷風的侵襲,忽然之間變得悶了起來,悶得幾乎要喘不過來氣。
我知道,哮喘又犯了,我拚命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可空氣就像是被誰擠壓在了我的肺腔之外,絲毫都進不來。
我窒息得快要昏過去了,可心中卻有一道聲音絕強又不甘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著自己: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你現在就死了,你的人生就太可悲了,活著,一定要活著……”
我的身子艱難地在地上挪動著,我常備的氣霧劑就在不遠處的抽屜裏,隻要再移動一點點,我就可以拿到,就可以結束現在這死一般的窒息。
可是我和生的那一點距離卻變得越來越遠,遠得我再也無法觸及,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吱呀!”門這時候響了,白熾燈的亮光一下子驅散了屋子裏的黑暗。
那個我那樣恨的男人,現在卻是唯一可以挽救我生命的人,我模糊的意識忽然醒轉,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艱難地轉頭,看向他。
他看到我的瞬間,有些慌亂,慌亂地來到我的身邊,慌亂地輕易地拿出了我的氣霧劑,然後慌亂地遞到我的麵前。
可就在我將口鼻湊上去的瞬間,他卻猶豫了。
他直視著我的狼狽,忽然將氣霧劑攥在手中,慢慢地直起身子,緩緩地將向後退了幾步,有些居高臨下,有些陰鷙地看著我。
“給……我!”我艱難地呼吸著,艱難地向他伸出手。
“你向我保證,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這件事說給第三個人聽!”
他拿著氣霧劑就像拿著我的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並且以此為要挾,要我保守他那肮髒的出軌。
“休……想!”
即使在這種環境下,我也依舊倔強,依舊不願像他一樣帶著一副善良的麵孔撒謊。
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雙手下意識地握上自己的脖頸,仿佛想要抓開一條能夠讓新鮮空氣進入的通道,可一切都是無濟於事。
他踉蹌著又後退了幾步,神情變得更加的狠戾。
“不要怪我,這都是你逼我的,我本來不想和你走到這一地步的,都是因為你……”
他不停地呢喃著,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直到,我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直到,我再也無法呼吸到這個世界上的空氣。
他好像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臉上變得驚恐萬分,然後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婉言!”我聽到他叫著我的名字,是那樣的令人悚然。
“這都是你逼我的,你說過的,希望我找一個比你更好的女人,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曾經的你,這樣做的我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為什麽現在你會變得這樣步步緊逼,為什麽我們之間最後會走到這個地步?”
他緊緊地把我還有溫熱的身體抱在懷中,即使那已經是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軀體,我也覺得惡心。
沒錯,那時的我覺得太愧疚,他可以選擇其他的女人,可以放開我的手,可是我要的卻不是欺騙和謊言。
嫁給了這樣的一個男人,一直到死才看清了他的真麵目,我不甘心就這樣離開,我要報複,我要拆穿他虛偽的假麵。
可是我除了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死後才打通了急救的電話,看著他在別人的麵前裝出一副悲痛欲絕,伉儷情深,看著他在辦完我的葬禮不到兩天就又厚著臉皮追在那個年輕女孩的身後。
我什麽都不能做。
這樣無力的感覺真是太不堪了,我無非繼續看著他恬不知恥的幸福的模樣,於是真得成了一個孤魂野鬼,在這個世界遊蕩著。
那一天,我看見了一個淚流滿麵,悲痛欲絕的女人。
她剛剛被相戀了五年的男友甩了。
而且被甩的那一刻才得知,男友劈腿的對象竟然是自己最好的閨蜜。
無法接受這一打擊的她,恍然地站在車流不息的人行道一端,那時是紅燈,她卻已經向前邁出了雙腳。
“他們還那樣卑鄙地幸福著,你怎麽能就這樣窩囊地死去?”
“隻有活著,你才能將你所受的所有痛回報到他們的身上,隻有活著,你才可能還有讓人生變得不難麽悲慘的機會!”
我站在她的身邊,大聲地衝著她好道,可是她前進的腳步卻沒有半點停滯。
一輛又一輛的車子呼嘯而過,帶著已經冷掉的風撲麵而來,不停地有車子在身旁急促地停下,伴隨著一聲又一聲難聽的謾罵聲。
“冷!怒視!”
這樣的感覺好像已經消失了很久,我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找死呀,還不閃開!”
有人終於忍不住,將頭探出車窗外,怒氣也隨之彌漫在驟然緊張的氣氛中。
我滿臉疑惑地環顧著四周,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已經站在了斑馬線的中間,那個一心尋死的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我不解。
“神經病呀,要死就找個清淨的地方,想死了還不忘給別人找麻煩!”
那人出口的話更加難聽了,我疑惑地走近他,下意識地想要問問他究竟在罵誰,卻在咫尺的地方頓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從他清亮如鏡的車身的映照下,我清晰地看到了那個影像。
正是剛才的那個女人,我不解地又環顧了一周,依舊不見她的人影,再俯身看向車身,那個女人也正在和我做著一樣的動作。
我緩緩地舉起了右手,那個影像中的女人也緩緩舉起了右手,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像是明白了什麽,又像是什麽都不明白。
車子已經越積越多,喇叭聲也是一聲響過一聲,身邊男人的謾罵聲也越來越難聽,我卻忽然俯身,衝著他綻出了一抹最明媚的微笑,那人的表情瞬間僵硬。
擁堵的車流順暢起來,我深深地眷戀著這塵世新鮮的空氣,觸著泛著涼意的牆壁,被霓虹纏繞的樹木,甚至是被送進手中的宣傳單。
活著,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我那時就想,也許是老天也覺得我太可憐了,所以才以這樣的形式給我留下了最後的機會吧。
所以,我下定決心,帶著她的身體,去撕碎他那張惡心的假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