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允許你對他動心
楚雨澤一直垂在兩側的手緩緩地抬起，環過她的身體，用自己的動作傳遞著對她的安慰。
“我沒有辦法忍受自己在你麵前變成那個樣子，那時，你的父親恰好找到了我，他要我離開你，不惜付出任何的代價來交換。”
楚雨澤的雙手緊握成拳，在聽到他那個冷漠而陌生的父親竟然介入了這件事的那一刻。
“不要怪你的父親，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洞悉了我接近你的目的，他所有做的都是出於一個父親對於兒子的保護和愛。”
“處在那種境況下的我答應了你父親的要求，條件是讓他幫我徹底地消失在你的世界裏，並隱瞞有關我的一切。”
“那時，我以為，讓你恨我總比讓你看著我那樣狼狽地死去要好得多，可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我這種病擴散得很快，隻用了五個月的時間，就結束了我短暫的一生，和我肚子裏的那個可憐的孩子一起永遠地告別了這個有你的世界。”
“死後，也許是我自己太不甘心，我成了一縷孤魂，來到了你的身邊。”
“親眼看著你悲痛，發泄，頹廢，墮落，親眼看著你獨自躲在陰暗的角落裏舔食著自己的傷口，親眼看著你把自己徹底地偽裝起來。”
“看著我親手帶給你的傷痛，讓你變得冷漠，乖戾，拒絕愛情，我知道我錯了，我更不能就這樣消散，我不知道這樣的心痛還要僵持多久？直到遇見了方小語。”
“她竟然能看到我的存在，那一刻，仿佛一直籠罩在我心頭的烏雲終於被一縷燦爛的陽光衝破，我欣喜若狂，所以就纏上了她，所以也就有了最近你經曆的一切。”
“雨澤，其實我一直都想對你說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開始處心積慮地接近你，騙你，最後還那樣自私地離開了你，可是雨澤，我是那樣深刻地愛著你，雨澤，你能原諒我，也放開你自己嗎？”
楚雨澤鬆開對她的環抱，直直地凝視著她儲滿了淚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林若汐，我恨你！”
林若汐眼中的悲傷隨著他的這句話變得更加濃厚。
“我恨你，恨你沒讓我陪你走到最後！”映著臉上緩緩滴落的淚水，楚雨澤的嘴角淺淺地上揚著。
林若汐再次撲進她想念了許久的懷抱，臉上的淚水更加洶湧，嘴角卻也綻放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傻瓜！”
仿佛又回到了那時，他們之間那段甜蜜的愛戀時光，就像大多數的情侶一樣，不管多麽激烈的爭吵，總是隨著林若汐的眼淚，他的道歉收尾。
那時，他總是一邊認著錯，一邊哄著她，淺笑著拂去她眼角的淚水，寵溺地喚她一聲“傻瓜！”
和那時一樣，他伸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連帶著林若汐心中的愧疚和自己心中的怨恨一同抹去。
淚眼氤氳中，兩人彼此凝視，眼中流露出的淺淺的笑意散發著由內而外的釋然。
最後一次，楚雨澤張開雙臂，就像當年那樣，林若汐攜帶著滿臉的幸福傾身撲了進去。
“怨恨消散後，剩餘的還有愛嗎？”
楚雨澤自己也不明白，也許想要把她忘記還要經曆很長的時間，可是對於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對於純粹的愛情，他可能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排斥了吧。
仿佛感受到了楚雨澤的變化，林若汐慢慢地從方小語的身體裏退了出來，最後一次深深地看了看楚雨澤的樣子，把他的眉眼一點一點地刻在了自己的心間。
那股涼意突然從自己的身體裏抽離，意識漸漸地回歸。
方小語這才發現自己被楚雨澤溫柔地環繞著，就像是擁著一件易碎的珍寶，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小心翼翼。
她剛想掙脫，抬眸的瞬間，卻發現了站在自己麵前的林若汐，她竟然恢複了患病前的樣子，美麗得不可方物。
方小語的嘴唇動了動，林若汐搖了搖頭，又微笑地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隻見她的身體從腳往上逐漸變得透明，身體裏就好像駐紮了無數束亮光，瞬間迸發出奪目的光。
同時，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有無數光線盤桓流轉形成的通道，林若汐朝著她揮了揮手，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通道，在通道的盡頭，林若汐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轉身，衝著方小語說道：“我要走了，雨澤其實是個很不錯的男人，而你願意這樣的幫我，所以也是個不錯的女人，所以，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我允許你對他動心，如果你們走在了一起，我會在世界的另一端遙祝你們的幸福！”
然後所有的亮光忽然消散，就像是一場夢，抑或是忽然出現的錯覺。
方小語愣了片刻後低喃出聲：“若汐，一路走好！”她其實知道，這對於林若汐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可還是禁不住的悲傷。
方小語的那句輕喃在楚雨澤的耳畔響起，是另一種熟悉的聲調，楚雨澤一驚，猛地放開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誰？”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方小語吸了吸鼻子，一把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她……走了嗎？”楚雨澤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
“嗯！”心中的某一處柔軟再次被觸碰，她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酸痛，畢竟，林若汐算是她在這個世上的第一個朋友。
楚雨澤沉默了。
看著他眼中的悲傷，方小語忍不住勸慰道：“若汐走得時候笑得很開心，所以你不用太難過，我們每個人都會走到那最後一步，若汐隻不過比我們快了一點而已。”
楚雨澤抬眸看向方小語，“那她最後還說了什麽？”
“我要走了，雨澤其實是個很不錯的男人，而你願意這樣的幫我，所以也是個不錯的女人，所以，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我允許你對他動心，如果你們走在了一起，我會在世界的另一端遙祝你們的幸福！”
林若汐最後的那段話一下子湧上她的心頭，讓她竟沒有勇氣再去看楚雨澤一眼，眼神迅速地躲避起來，就連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沒……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