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心髒枯竭
A市瑞雪出降,每個人都處在冬日來臨的驚喜中,世界銀裝素裹。
因為突如其來的雪,夏瑾笙特地步行上學,聽著腳下窸窣的響聲,身心愉悅。到校門口時,她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回過頭來酒氣襲麵,她的眉頭立即擰成一個死結,等看清那人時滿眼隻剩下驚訝。
顧文生的頭發亂糟糟的,胡子拉碴,雙眼爬滿血絲,實在一個醉鬼形象。
難不成最近都流行買醉?買醉完了就來找她?
他是如此,盧鬆火當初也是如此。
“哥,你怎麽了?”因為跟顧南塵在一起,所以她早早就改了口,隻是叫起來依舊那麽別扭。
他們的事,顧文生也聽說了,由衷的為兩人高興,可現在他的愁苦卻讓他高興不起來:
“瑾笙,你知道嗎?若櫻的心髒枯竭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夏瑾笙的內心遲遲不能平靜下來,滿腦子都是安若櫻的心髒枯竭了。
據她所知,安若櫻之前就做過換心手術,這次又突然心髒枯竭,恐怕是凶多吉少才讓顧文生會買酒喝醉,逃避現實。
“她現在在哪兒?你帶我去。”握住他的肩膀,顧文生迷茫的眼神中才有了一絲色彩。
病房裏的安若櫻不見人形,枯瘦的很,頭發也掉光了,現在的她已經不能正常呼吸必須借助呼吸機才能繼續生活。
她的雙眼緊閉著,脫離了痛苦像個安詳的天使,夏瑾笙的淚水無聲的落下來,顧文生將紙巾遞給她。
原本以為自己眼睛痛的麻木了,可是此刻夏瑾笙的淚水已經牽動了他的痛處,他不怨恨安若櫻身體羸弱,隻是怨恨上天為什麽不能讓他們走到最後。
“我先離開了,她不讓我看到她這麽難看的時候。你幫我好好照顧她。”顧文生說著就要離開,之前喬若秋跟他說過了,安若櫻好不容易睡下,這會兒估計就該醒了。
手被拉住,是一臉堅決的夏瑾笙,“你離開?你準備去哪兒?是繼續去買醉逃避現實嗎?”
“……”顧文生啞口無言,因為他本來確實是這麽打算的。
“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夏瑾笙不由分說把他拽進了病房不讓走,安若櫻剛好醒了就看到這一幕。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讓顧文生離開,而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吃力得很,“你來了。”
這幾天,她其實也有點後悔。後悔把顧文生拒之與千裏之外,每當處在生死存亡的時候,她都會想起他,他的溫柔嗬護與鼓勵。
想見到這人。從小因為這病她性情冷漠,就連家人也很少親近,隻有顧文生是個例外。
她讓自己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可是……她不得不離開。即使醫生有意隱瞞,安若櫻還是能感受到這個身體快不行了。
離開是遲早的事。
夏瑾笙見他們癡情的望著彼此,摸了摸鼻子,“我先出去一會兒,你們先聊聊。”
“嗯。”應話的是顧文生。
出門的時候她特地關上門,又守在門外不讓其他人打擾他們倆。
喬秋若過來時看到夏瑾笙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朝醫院外麵的一個小花園走去。
外麵的雪停了,調皮的小孩在踩雪,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起在地上散步。
“最近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安若櫻嗎?”夏瑾笙接收到她奇怪的目光,摸摸鼻子明白自己明知故問了。
安若櫻跟親人並不親近,即使生病了來看她的人也很少,因為他們早就對他生病習以為常。從另一方麵來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安家人更關心自己家剩下的幾個女兒怎麽樣。
至於顧文生這邊,就更不用說了。老爺子不同意,他一直沒辦法給安若櫻一個名分,沒辦法找家裏人照顧她。隻能讓喬秋若幫忙。
“辛苦嗎?接下來我會幫你的,這段時間謝謝了。”
喬秋若搖了搖頭,目光看向遠方,“他才是最辛苦的,我算什麽?”
他們沒有在繼續談任何話題,靜默無言的在花園裏散步。
回到病房時,意外的沒有看到顧文生的身影,夏瑾笙因為他又被趕走了,安若櫻笑著解釋:“我想喝粥了,他出去買了。”
“小笙,你能幫我去接點水嗎?”
她指的是熱水壺裏的水,其實水壺裏的水還剩一大半,夏瑾笙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有聲張拿著水瓶出去。
關上門,走遠然後又悄悄溜回來。
屋子裏大概能聽到兩個人交流的聲音,現在在說話的人是安若櫻,她的聲音很輕聽著有氣無力的。
也是聽了許久才辨認出她說了什麽,她說:“秋若,我知道你喜歡文生,請你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好好照顧他。我知道我身體快不行了。”
“胡說什麽呢?你會好起來的,顧先生正在幫你找捐贈者呢。”喬秋若沒有急著答應,而是先安慰她。即使知道找到心髒源,安若櫻的身體已經經不起第二次手術。
安若櫻也沒放棄,“你一定要幫我照顧他,你們都不知道。其實我不喜歡他,跟他在一起也是因為家族壓力。”
“不喜歡他為什麽又拜托我照顧他?安小姐不要再說這種傷人的話,你會好起來的。”喬秋若似乎正在向門口走來,她出來時看見神情嚴肅夏瑾笙一點也不意外。
而後者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原來安若櫻從來沒喜歡過顧文生嗎?這樣的事實她一時間內難以消化。
之前在他們家做客時,兩人都是琴瑟和鳴的,所以她說不喜歡一定是假的吧。夏瑾笙甩甩頭,似想把這些雜念甩出腦海。
即使喬秋若沒有跟她說過話,兩人很默契的沒有提剛才發生的事,顧文生還在為安若櫻接受他的照顧而高興。
買的粥她吃完又吐了,情況很不好。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夏瑾笙剛接通麵對的就是顧南塵的質問,“你現在在哪兒?”
“啊?你不會跟蹤我吧?”
為了避嫌,她特地到走廊上接電話,四下留意情況,提防著顧南塵隨時從某個地方冒出來。
他聽到她的這句話一頭黑線,“是你逃課被老師發現了,打到我這兒了。”
夏瑾笙頓時囧的不行,早知道就不在家長緊急聯係那一欄填上他的電話號碼,而且為什麽負責人不直接打她的電話,而是找家長?
“所以你現在在哪兒?”夏瑾笙的突然逃課讓顧南塵起疑,她是喜歡設計而學的,如果逃課就說不過去。
撒謊一向是她的長項,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她隨便編了個理由應付了。
“你是說你跟盧鬆火那個醉鬼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顧南塵的聲線比起剛才來好像冰冷了許多。
沒道理會被他發現的,夏瑾笙的疑心很快就消了下去,“好了,不說了。他撒酒瘋呢。”
她著急的掛了電話,繼續陪著安若櫻,絲毫不曾意料到她口中那個耍酒瘋的人心驚膽戰的坐在顧南塵的辦公室。
那裏,另一個握著黑屏的手機麵若寒霜,周圍的低氣壓瘮人……
夏瑾笙沒有在學校,也沒跟盧鬆火在一起,刻意撒了謊隱瞞自己今天的行蹤,這個認知讓他莫名不爽。
她到底去哪兒了?跟什麽人在一起?
一整天顧南塵的腦海都被這些問題占據,開會時也帶著個人情緒,低氣壓讓手下的人噤若寒蟬,一個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一不小心讓他抓住了小辮子。
知情的秦文悄悄地歎了口氣,同情的為同事和自己點了柱香。
一到下班時間,顧南塵再也無法克製,直奔停車場開車回家,客廳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一口濁氣生成在胸口堵得慌,他的手也不自覺緊握成拳,手背上爬滿猙獰的青筋泄露了主人此刻糟糕的情緒。
鏡頭切換到夏瑾笙身上,從醫院回來她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左眼皮一直不安分的跳動。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種東西她是信還是不信?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大門門前,推開門,撲麵而來的殺氣讓她身子狠狠一顫,尤其是沙發上那個寒氣逼人想男人像顆炸彈,一點就爆。
“你還知道回來?”他的聲音冷入低穀,又向外麵呼嘯的寒風,不,比寒風更加凜冽。
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一步,腦一抽,“要不,我還是滾出去?”
她恨不得拔腿就跑,想法還沒來得及實現,顧南塵長腿一邁,沒用幾秒就擒住了她的領子,怒吼震得她耳膜疼:
“夏瑾笙,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情不自禁的縮著脖子,弱弱表示,“不敢。”她一副委屈的小媳婦模樣讓顧南塵根本氣不起來,凍紅的耳朵讓他心疼,把人拖進屋裏。
語氣也突然變軟,“老實交代,你今天到底去哪兒了。”
“小妖精耍酒瘋啊。”死到臨頭,夏瑾笙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依舊用白天的借口來應付他。
顧南塵冷冷一笑,“是嗎?他今天剛好在我那裏談合同,你說怎麽回事?”
領帶被他扯鬆,他臉上邪魅的笑意瞬間讓夏瑾笙明白事情大條了,弱弱的舉起雙手,“我可以重新招供嗎?”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