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佳人紅淚初拭盡
所有人都愣了,就在那最緊張的時刻,凝珠衝到最前麵,替孫宇澤擋住了那一槍。孫宇澤看見凝珠倒地,拿著奪過的信封立刻就跑著上車走了。
孫宇澤離開了。瓷白和馮敬寅已經顧不得去再追孫宇澤。瓷白也在孫宇澤跑開的同時,或許因為失血,或許因為驚嚇以及中槍的凝珠,瓷白也腿腳一軟,倒在凝珠旁邊。她看著凝珠,還似乎有一絲氣在。瓷白的手伸過去,緩緩的,有點抖,慢慢撫在凝珠中槍的胸口處,想幫她按住止血。
馮敬寅也幾步就跨跑到瓷白身邊,抱住瓷白,又看著凝珠,他緊緊的抱住瓷白。
凝珠顫巍巍的開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的錯彌補不了什麽。可是。”凝珠停了停。看著瓷白,露出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是羨慕,是和善。繼續說“楚小姐,我好嫉妒你。”臉上又變的失落,“從一開始,少將就是跟我在做戲。原來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孫宇澤派來的間諜。”
瓷白微弱的聽著凝珠的敘述,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原來每個人都是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原來凝珠會羨慕自己。
凝珠看著瓷白似乎不信不解的表情,淡淡的說道:“我從一開始接近少將,隻是為了獲得軍事機密。後來,我竟然真的愛上他了。”
她笑著,卻黯然著,繼續:“他對你不好,好似讓所有人知道他冷落你,隻是因為他太愛你。他是為了保護你,讓所有人知道他好像不愛你,不在乎,那麽敵方就會忽略你。覺得你沒有價值。嗬嗬。當初孫宇澤威脅他娶你,他不願意,他不想讓你陷入這場是非之戰中。可是孫宇澤那邊卻用馮將軍威脅他,他沒有辦法。他原來那麽早就知道我是間諜,他打了你一巴掌,不讓你靠近我,隻是為了保護你,他打完你又心痛的急著下樓給你找冰塊,把手都刮了一個大口子,他還要裝作沒事。他白天讓大家知道他有多寵我,冷落你。沒人的時候卻對我很冷漠,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喊著,瓷白瓷白。你不知道我有多麽羨慕你,他這樣的癡情。我竟然愛上了,明明知道他不愛我……”凝珠一口氣說了這麽多。
聽到這,瓷白的心狠狠的糾結在一起。是因為這樣嗎?馮敬寅愛她?為什麽呢?瓷白有太多的疑問。
凝珠說的時候,猛咳著,瓷白連忙爬過去,問著:“凝珠,你一定沒有事的。快,敬寅,送凝珠去醫院啊。”
馮敬寅在旁邊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像凝珠這種情況,去醫院也是沒有辦法了。凝珠連忙搖著頭,說:“楚小姐,我知道……我……已經不行了。我把我最想……說的話,說完,就好。”
瓷白看著眼前的凝珠,眼淚滴答滴答的掉著,她從來跟凝珠沒有什麽話,甚至彼此很排斥。可是,眼前,凝珠已經垂死之際,還要告訴自己這麽多事情。她看著凝珠真誠的樣子,不禁想到夢婉。瓷白哭泣著,雙手都撫過去,按住凝珠的傷口。瓷白瘦削細白的雙手瞬間被凝珠的血全部染紅了,瓷白的手一直在抖,她已不顧自己的脖頸還在流血,一直安慰凝珠:“凝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都明白。”
凝珠頓了頓,還是用最微弱的聲音說:“楚小姐,謝,謝你。少將,是個好人。還有……夢婉小姐是……”凝珠掙紮著吐出最後一個字:“我……”然後就停止了呼吸。
瓷白看著凝珠就在自己眼前這樣死去。她討厭過凝珠,懷疑過凝珠,如今,凝珠也承認了自己殺死夢婉。她本來進到馮府就是給夢婉報仇的,如今她看著仇人就在眼前死去,她是應該欣慰應該高興的,可是,她為什麽還是那麽傷心,她哭的很痛苦。不僅僅因為凝珠死了,還有,她知道,原來在自己身後,馮敬寅竟然那麽愛她。
此時的馮敬寅臉上透著傷楚的表情。他自始至終沒有說任何的話。好似默認。然後抱起瓷白。
醫院裏,馮敬寅已經一晚上沒有合眼了,一直靜靜的握著瓷白的手,坐在病床邊,看著瓷白。瓷白因為驚嚇和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個晚上。
副官站在馮敬寅身後低聲說:“少將,您休息一會吧。我在這看著少奶奶就好。”
馮敬寅眼睛裏似乎隻有瓷白,他冷冷的回答:“不用,你快去休息吧。”
正說著,三姨太和四姨太端著雞湯也來了。三姨太走到病床前,看著瓷白,脖子上纏著紗布,已經滲出血,不禁搖搖頭,歎口氣說道:“真是苦了瓷白這姑娘。”四姨太看到馮敬寅一直握著瓷白的手,一臉的憂愁,很是擔心的樣子。明白馮敬寅其實很在乎瓷白,連忙換了平時的語氣,也說道:“哎,瓷白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等瓷白出院了,我還要請她去看戲呢。”
馮敬寅還是沒有說話。一隻大手把瓷白的手握的更緊了。
三姨太坐在病房裏麵的沙發上,憂慮的說道:“昨天得知馮將軍已經被害死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到現在也不見……”說到這就意識到不能再說下去了。
馮敬寅長長歎了一口氣,眼眶似乎瞬間微紅。輕輕說道:“是真的。鄭副官已經確實了。你回去就為父親準備後事吧。我等下就回來。”
四姨太聽到這,嚇了一跳,好像知道自己以後就沒有將軍寵幸了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傷心。大哭起來。
三姨太也跟著哭起來,隻不過是微微抽泣,也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樣子,連忙擦擦眼淚,答著:“那我這就回去準備。”四姨太也跟著回去了。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隻有馮敬寅還有病床上的瓷白。馮敬寅突然失聲痛哭起來。眼淚留著留著就變成了淒慘的大哭。男人都不會輕易哭,可是一旦哭起來就異常的讓人覺得心痛。
他似乎從來沒有哭過。可是就是現在,他最愛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他的父親被敵人害死。他一下子應該變成男子漢,他以後沒有父親可以依靠了。他想著小時候自己和父親的點點滴滴,自己卻還來得及救父親,卻就被殺害了。這個仇,他一定要報。他握著瓷白的手,頭靠在兩隻手上,眼淚滴答在手上。
瓷白好像做了一個夢,她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她總是不聽父親的話。可是她跟夢婉是好姐妹。夢婉又是個懂事乖巧的女孩子。兩個人在一起互補了很多,學到了很多,父親總是會誇夢婉乖巧,還把瓷白也教的懂事很多。兩個女孩子要是被形容成兩朵花,那麽瓷白就是絢爛開放的太陽花,夢婉就是含蓄單純的梔子花。
瓷白夢到了她和夢婉一起去放風箏了。那天的天氣很好,三月微微風吹著。瓷白和夢婉兩個女孩來到郊外的草地上,手裏放飛起一隻兩個人親手做的蜻蜓風箏。笑著一起歡樂的跑著。風箏越飛越高,高高的在空中變得越來越小。夢婉連忙開始收線,害怕風箏線承載不了風箏的張力而斷了。可是,風呼呼吹著。風箏還是斷了線,一直一直朝另一個方向飄去。瓷白和夢婉連忙跑著去追風箏。夢婉越跑越快,瓷白漸漸追不上了。在後麵喊著:“夢婉,你等等我。”可是,夢婉好像沒聽見般,還是一直跑,一直跑,瓷白一轉眼,就看到夢婉消失在眼前。瓷白驚慌起來。突然,就夢醒了。
瓷白睜開眼睛,在醫院裏麵。她心裏想到剛才的夢,有點痛楚,已經幫夢婉查清楚真相了,可是為什麽還是做這樣的夢。她聽到馮敬寅的哭聲,不禁輕聲問著。
“你,沒事吧?”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瓷白的內心也在觸動。
馮敬寅抬起頭,看著瓷白睜著大大的眼睛正看著他,有擔憂,有憂慮。馮敬寅連忙擦擦眼淚,解釋道:“沒有。有東西進到眼睛。”他不會承認自己也有虛弱的一麵。
瓷白也不好再問,隻好說:“那你去休息吧。”
馮敬寅看到瓷白也清醒了,但是為了避免楚老爺楚姨太的擔心,還是暫時不通知他們了。就讓素晴和小蓉陪在瓷白跟前,吩咐小蓉給瓷白煮點粥送來。就出去了。
馮敬寅一出去,瓷白的眼前就又回到昨晚的一幕幕。她從來沒有經曆過,也不知道竟然有這麽多秘密。現在凝珠也死了,夢婉的仇也就應該了結了。她不禁有點舒心,又有點難過。該忘了,以後自己可以過自己的生活了。
正想著,素晴說到:“小姐,門外有位林先生來看你。”
瓷白一怔,林先生?不知道是誰。正回想著,那位林先生提著水果已經進來了。是林子謙。瓷白這才想起來。又因為脖子的原因,躺著不能動,她微微笑著,帶著歉意微弱的說:“林先生太不好意思了,瓷白身體緣故不能坐起來跟您說話,望您見諒。”
林子謙放下水果,看這病床上的瓷白,臉色因為失血的緣故顯的更加蒼白,沒有氣色。他點點頭,略帶微笑,問候道:“表嫂不必多禮。這些天,表嫂也就好好養病就行。”
瓷白微微點頭:“謝謝林先生來看瓷白。”然後寒暄了幾句,林子謙也離開了。
瓷白又恢複安靜。她想到昨晚馮敬寅說到孫宇澤已經殺害了馮將軍。難道是真的?那,怪不得馮敬寅剛才那麽痛苦,哎。信函?對了,那封信函被孫宇澤拿走了。怎麽辦,那可是關係到馮府安危的信函,要是被孫宇澤拿到了,是不是對敬寅不利。瓷白突然想到這,緊張起來,連忙喊素晴扶自己起來。素晴看著自己家小姐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樣子,本來就很難過,眼睛也都哭紅了,現在小姐還讓扶她起來回府上找少將。她擔心的問:“小姐,什麽事情就這麽急啊?你別起來,我去找少將過來。”
“不行不行。”瓷白連忙搖頭,擔心的說道:“此事關係最大,敬寅現在又肯定忙著將軍的後事,不能讓他為了我再跑來一趟,我親自過去跟他說。”
素晴猶豫著,又說:“可是,您現在這麽虛弱,醫院也不讓你出去啊。”
瓷白瞪了素晴一眼,喃喃說道:“你還是不是我丫鬟啊,怎麽還沒跟我學會。偷偷出去啊。”
素晴沒有辦法,隻好扶住瓷白起來,幫瓷白找來一件大衣。稍作收拾,然後,戴上圍巾,以至於別人看不到自己受傷的脖子。素晴扶著瓷白顫顫巍巍的走出病房,偷偷的躲過醫生,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