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醉情4
冬雪和春雨緩緩退出了屋子,接著夏憐走了進來。“公子。”夏憐掀開竹簾,在央玉公子身側坐下,眉頭輕蹙,籠著憂愁,側著身子斜靠著他,“公子,你心痛嗎?”
央玉公子輕笑,溫潤的笑容,夾雜著破碎春光一般,透著幾許淒涼,“甜甜還好嗎?”
“她沒有事情了,公子你也不必再自責了。甜甜休養半個月便會沒有事情了。”夏憐擔憂又煩惱地看著他,安慰道,“晚膳時,還與我說,想念你呢。”
“嗯。夏憐,你明天不必去了,留下來吧。”央玉公子長長的出了口氣,鮮少幾分溫柔的道。
夏憐微微的咬了下下唇,“公子,我是夏憐,你的夏憐,我說過,這輩子都不會改變的。我會永遠跟著你,服侍你,絕不會背叛你。”
央玉公子看了夏憐眼睛,淡淡地開了口,“夏憐,甜甜的病已經差不多好了,百裏儒澤也在,你已經不需要我了。經曆了這麽多,你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夏憐。”央玉公子緩緩起身,“再說,荒漠此行極其的凶險,江湖門派、朝廷官府都會按捺不住的,隻要這個封印能夠打開,暗王寶藏圖便能夠打開了,到時隨之而來的隻有危險。而今,胭脂樓已經是媚宮的了,你的價值也已經用完了,便離開吧,帶著甜甜找個安全的地方吧!再跟著我,真的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夏憐臉色一僵,一把抓住央玉公子的手,央玉公子微微蹙眉,夏憐忙又鬆開了手,“公子,我要跟你去。你可是甜甜的爹爹。”
“嗯。”央玉公子輕輕微微點了一點頭,眸中浮起霧氣,輕笑透過迷霧漾出來,“正因我是甜甜的爹爹,所以我才要你留下。”
“這麽多年了,難道,公子你便對我們沒有一點點顧念嗎?”夏憐有點兒受傷,幾縷波光微微閃動,被密長的睫毛蓋住,“公子,我早便決定要跟隨你,你去什麽地方,夏憐都會跟著你,陪著你。即使,公子你要我死,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隻是,夏憐求你了,求你不要趕夏憐走。你說你此生,最在乎自己的親人了,難道我還不能夠算是你的親人嗎?你已經接受了甜甜,也試著接受我吧,公子。”
“夏憐,甜甜,她是個例外,我已經破例了一次,絕不可能再破第二次。如果你真的忠心於我,那便留下,替我照顧好甜甜,不要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了,好好長大,而,這也是我的命令。”央玉公子淡淡的,然話裏充滿了,對甜甜的關心。
夏憐自然懂得,神色不由黯然,不過轉瞬又恢複了笑容:“她是我的女兒,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為了她,我可以不要這身子,同樣也可以不要這條命。可是,為了公子,夏憐也可以不要命。再者,公子,你的身體也離不開夏憐。”
“我隻是離不開百裏蓮兒的藥。”央玉公子眸中一片冷清,毫不留情的指出。
“公子,沒有你,便沒有今日的夏憐和甜甜。十年前,是你好心救了我們母女。自那一天起,我便不再是百裏蓮兒,我隻是青樓女子夏憐,是你的夏憐。今生今世,夏憐都願意付出一切,願意為你生為你死。”夏憐眸中含淚,不知因激動還是什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索性噗通一下跪倒在央玉公子麵前,低低的哭訴道,“公子,你若是不在了,這讓我和甜甜怎麽是好?”
央玉公子長長歎了口氣,淺淺的笑,好似揉碎的春光,起起伏伏,“夏憐,我要你和甜甜為我生,若我不在了,我便要你們替我而活。”死何懼,生何易?“當年我救你,是因為我看著你的堅強和對腹中骨肉的執著,讓我想到了我的娘親,所以我才會出手救下你們。夏憐,甜甜是因為你,才會造成了出生便先天羸弱、不足。而我之所以會救你們,會可憐你們,會照顧你們,完全隻是因為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還有,就是我發覺你有可以利用的價值,你的執念、你的癡情,對我而言,都是非常的有利。我想的,思考的,顧及的,都是我自己而已。”
一陣冷風撲來,帶來海棠的悠然清香,花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落英繽紛,將蒼白大地淹沒成一片花海,綺麗浩瀚又絕望無依。靜謐曦光中暗香隱隱。央玉公子抬眼凝著夏憐那張早已經哭化了的容顏,“夏憐,其實,你應該恨我才是,甚至恨不得殺了我。這麽多年來,你之所以會淪落風塵,都是被我一手造成的。甜甜在我手上,你才不得不聽從我的,昧著自己的心意去這麽做的。而我,把你推入火坑裏,卻從來都沒有管過你會不會真的因此而真的淪落風塵,會不會被那些肮髒不堪的男子占了便宜去,我隻在意你的姿色和算計能夠否幫我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青樓銷魂夜,人生極致歡,男子與女人,總是會忘乎所以,不經意地說出許多的秘密來。而且,你精通藥理,是個難得奇才,不,你不是,你隻是個女人,是一個為了成為女人即使不喜歡,又不得不把自己逼成了奇才的可憐女子。”
“夏憐,你也知道,這麽多年,我一個人,一路走來,搜羅了不少奇女子,都是因為她們有我可以利用的價值,可以為我所用而已。便譬如春雨和冬雪,冬雪擅長武功,她能夠模仿出任何一門一派的武功,而春雨則過目不忘,她和冬雪聯合起來,可以幫我很多。”說著,央玉公子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其實,你也很清楚,我對你們無論哪一個人,都沒有大恩大德,我做的都隻是為了我自己,不是你們,為了達到我的目的,隻是利用你們而已。”一個人沒有價值的活著,如同行屍走肉,倒不如一死。然公子給她價值,與信念,讓她知道,自己需要活著。
夏憐看著央玉公子,眼眶瞬間紅了一圈,淚水氤氳,在眼眶打轉,“公子,你說的,其實,我們心裏都是清楚的。然不管是冬雪還是春雨,甚至死去的冬夙,我們都是心甘情願地為你做事的。這天下間的人,尤其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有哪一個不是冠冕堂皇的,假仁假義。然的公子你從有沒騙過我們,你一開始便對我們說過,隻是利用而已,便算這些年,我們之間真的隻是利用而已。但是我們都無法忘記,公子你在我們落難的時候,伸手把我們從黑暗地獄拉了回來。你是仙也好,是魔也罷,你都我們的公子,跟著你,被你們利用,我們心甘情願。公子,你可知道,在我們的眼裏,這不是利用,而是一種生活。”夏憐含淚娓娓道來,最愛最親的人給了她最深的痛,然這個看似最無情最冷漠的人,卻給了她活著的希望和意義。被絕望吞沒的心情,即使時過境遷,始終徘徊於胸口,甚至醒來了,依舊不能夠自抑的流下眼淚來。
央玉公子,再冷漠,然都給了她活著的意義,即使,他要自己死,自己也絕無二話,
央玉公子淡淡一笑,濃黑的眼裏映著月色,波光徐徐,卻深不見底,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悲喜,輕笑道,“夏憐,不,蓮兒,你還是回到你思念了十年的人身邊去吧。雖然你口裏硬的很,然我一直都知道,你從來都沒有忘記百裏儒澤,否則你便不會偷偷的跑去救他,夏憐,其實,我有去了解過百裏儒澤的為人,我相信他是不會介意你的。”
夏憐含淚道,胸口上下起伏,用力呼吸著,捏了捏拳頭,指甲刺破手心,“公子,我不是百裏蓮兒,百裏蓮兒早在十年前便已經死了,早在被他丟下那一刻,便已經死了。便算百裏蓮兒還在,對百裏儒澤,也隻剩下了恨。”她曾經不是沒有質疑過眼前這個人,然隻短短的一瞬,以後所有的都是崇敬與愛慕。
“夏憐,你身上的那顆明珠。”央玉公子若有若無一聲歎息,又淡淡地笑道,“百裏儒澤提起過,他在收養你的時候,他特意去找來送給你的,十年了,你嘴巴裏說著恨他,然你一直都還戴著,不曾摘下,直到現在。”
細微的一句話,伴隨著若有似無的歎息,夏憐不可思議看著央玉公子,“那我不要了。夏憐隻要公子你。”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好似要再次崩裂,愛著,恨著,又能夠如何,現在能夠有甜甜,能夠看著她快快樂樂長大,她已別無所求了。夏憐一把扯下了腰間掛到斷線的錦袋,“公子,我不要了,再也不要了,我也不是百裏蓮兒,永遠都不會是了。而,我不會,也絕不會原諒百裏儒澤的!”夏憐說著,便一閉眼真將那隻褪去顏色的紅色錦袋摔了出去。
央玉公子忙飛身而出,伸手一把接住,卻痛得哼了一下,便摔倒在地。“公子。”夏憐嚇了一跳,忙不迭跑了過去,拉著央玉公子的手臂,將他小心的扶起,“公子,你怎麽樣?你有沒有受傷啊,對不起,是夏憐錯了。”夏憐一拉,央玉公子眉頭一鎖,低低悶哼了一下,冷汗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