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看房二
又轉了好幾個售樓部,好地段看上了卻嫌價格貴,差一點地段房價倒便宜,但他們又看不上。這樣選來選去,地方始終沒有定下來。此時,仇小梅已疲倦不堪,走路都怕邁腳的。她讓行健背,行健說:“那咋行!大街上背女人不丟死個人,再說了,肚子還有孩子哩!”
仇小梅實在不想走了,行健還要鼓勵著走,“合適的還沒找到,咱們再轉一會?”行健說。
仇小梅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去了,再好的房子,我也不願意看了。”
“真的?!”
“真的。”
這正合心意,行健早就不想轉了,隻怕說早了,仇小梅不高興耍起脾氣來。所以一直陪著她,等她自己轉疲乏了,也就不會心生埋怨了。
行健由此想起陪小梅逛街那些煩心事,買個衣服非把金康城的商場逛爛了才罷手的。看女人買東西,進去一轉,身上一穿,價格一問,砍了幾刀,轉身就走,又去重複,逛街就如久旱逢甘霖,四季看美景;看男人買東西,進去一瞅,瞧上幾眼,價格一問,砍上幾刀,合適成交,舊的一丟,新的一穿,幹撒利落,好不撇脫!逛街就如打鬥,三下五除二,力氣不行,敗了就走。不知道天下男人女人是不是都這副德行。
記得有一次,行健陪仇小梅買一條裙子,逛了好幾個大商場,選了一件藍色褶子長裙,問行健好不好看?行健說:“好看!”
“真得好看?”
“真得好看”行健最後補了一句:“你穿什麽都好看!”
仇小梅癟起個嘴,一臉的不高興。
商場裏女人衣服那是改式改樣,行健看這個也好,那個也好,看迷了眼竟分不出好壞來,這很正常,仇小梅卻認為行健在敷衍她,分明是不想逛街的。遂扔下裙子又去先前逛過的商場試穿一件粉色A字短裙,又問行健好不好看?
行健一看,靚麗倒靚麗,但感覺兩條大白腿有一多半露在外邊,有點不雅!於是說:“這個不好看,裙子太短了。”正說著,一位美女曲眉豐頰,個子高挑,穿米色露肩短衫,黑色包臀裙,修長的大腿露得直剩下大腿根,從行健身邊飄然而過,行健看的眼球都要蹦出框來。仇小梅踢了行健一腳,怒道:“還說短的不好看,看人家穿短的眼都直了。”!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行健開始貧嘴:“你穿短的不是不好看,是我舍不得讓別人看。”
仇小梅一笑,就丟下那短裙,又拉著行健去看那件藍色褶子長裙了。
仇小梅說:“那裙子是有點短,上班穿確實不合適。”
行健說:“這就對了,女的穿得太露,覺得回頭率高是一種榮耀,殊不知這也是一種危險,男人好色這是本性,不勾引都要好的,更別說去勾引他了。”
“你這是假正經,”仇小梅揶揄行健。
“古人都說:食色性也,君子好色不淫。我這是君子好色,不是小人好色。君子好色隻欣賞不放縱,可以頤養身心,延年益壽;小人好色那是肆意放縱,卑鄙下流,那能一樣嗎?”行健給仇小梅嬉皮笑臉的解釋一番。
仇小梅冷眼上瞧:“你咋不說這是孔子說的呢?”
“嗨!你說對了,孔子真說過‘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的話哩!這是說好色是男人本性,這是動物需要,好德是要靠修行,這是人的需要,好色當然要比好德的多了。”這一下行健看的書有了用武之地,滔滔不絕講起來,顯出很有學問的派頭。
仇小梅一時答不上來,就瞪了行健一眼,“你這是斷章取義,臭男人,都一個德行。”兩人打情罵俏買回藍色褶子裙,行健以為要走了,結果仇小梅說:“還要買一件短衫配的。”
行健說:“你不是還有好幾件嘛?買那麽多幹啥?”
仇小梅說:“這你就不懂了,什麽顏色裙子配什麽顏色上衣,那是有講究的。”
行健隻得拖著疲憊的身子又陪仇小梅選短衫。
這買房要不是仇小梅懷有身孕,估計不把金康城所有售樓部轉完是不可能罷手的。行健拉著仇小梅找了一家快餐店吃了些稀飯包子就回賓館了。
暮色沉沉晚風涼,落魄情侶沒有房;霓虹幻影萬般景,更引心中起惆悵。仇小梅一上床就起了細微鼾聲,行健望著窗外,看著車水馬龍,陷入深思。
一個鄉村教師想進城是多麽不容易,買一套房不吃不喝要得攢十幾年的工資,裝修要花錢,養娃要花錢,贍養老人要花錢,人情打送要花錢……行健屬獨生,仇小梅家又屬雙女戶,四位老人將來贍養他都要扛在肩上,行健直感覺到眼前有五座大山向他奔來。
仇小梅睡得香甜,翻了個身,嘴角揚起笑容,正好被行健瞧見。此時,愁小梅正沉浸在行健給她規劃的美好生活藍圖中,她夢見自己躺在寬大溫馨的席夢思床上和行健說著情話,行健撓她得腳板心,她癢得難受,格格的笑個不停;她又夢見在公園裏,自己和丈夫牽著兒子的手在春日陽光的沐浴下散步,欣賞著荷塘美景,水裏麵黃金鯉魚成群結隊悠閑覓食,兒子掙脫父母的手,蹣跚向前奔去,嘴裏直喊:“快看,魚,魚!”行健和仇小梅爭搶著追上,生怕兒子不小心落水…
看著仇小梅笑意,行健想到錢財乃身外之物,富有富的活法,窮有窮的活法,房子夠住就行,衣服夠穿就行,吃的不餓就行,為什麽要去和別人攀比呢?這樣一想,陡然覺得身心無比輕鬆。
作為君子始終如一的精神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正是行健爺爺給他取行健這個名字的寓意。行健祖籍江西,明清兩代,由於戰亂、兵燹、災荒、瘟疫等社會原因以及“遷海”、“圈地”、“剃發”、“平台”等政治原因,晉冀、兩湖、兩廣、贛粵、蘇皖等地區居民大量向西部川陝地區遷徙,史稱“湖廣填四川”。聽爺爺說:祖爺爺帶著家眷本是逃往四川,走到陝南,覺得這一帶北靠秦嶺、南倚巴山,又有漢江穿流而過。這裏水源充足,風華物茂,四季分明,很適合莊稼生長,又能躲避戰亂,遂在西河鎮落下腳,到了爺爺這一輩,爺爺是上過私塾的,能寫一手好毛筆字,舊社會給人家地主當管家。到了新社會,十年浩劫爺爺被評為地主到處被批鬥,因眼疾失明保得一命。家裏一貧如洗,奶奶為了活命帶走行健兩個叔叔遠走他鄉改嫁,隻留下大伯和父親照顧著爺爺,艱難度日。後來,他們娶妻生子,靠著苦力照樣活了下來。
還有什麽苦難能超過父輩呢?作為男人就應該挺起胸膛,用結實肩膀扛起家庭責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行天道,做人事,盡本份去麵對未來,挑戰未來,何需自艾自怨……這樣一想行健頓時信心倍增,悄悄地在仇小梅額上輕吻,將空調風柵上揚,下樓去找地方喝啤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