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戀愛一

  暑假一過，旺火鎮又分來了十幾名公辦教師。自2000年國家開始全麵辭退代理教師之後，每年都會向農村補充公辦教師，有時還從城裏派出一些教師到旺火鎮支教，應該說大家都習以為常了，這一年與往年不同的是分來的教師全部是女教師，這對農村男教師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從此農村教師“狼多肉少”的困境得到了極大改善。


  全鎮教師中最受關注的新聞不是國家大事了，而是某某教師和某某教師牽手成功，某某教師和某某教師牽手失敗，凡是嫁給銀行、鐵路、商人的就被指責為拜金女，嫁個沒有工作的就被稱為笨女人，隻有嫁個教師才會得到男教師們美讚的。將軍小學有位男教師創了個記錄，不到一個月，他把城裏麵來鄉村支教的女教師釣到手，這說明癩蛤蟆也可以吃到天鵝肉的；還有一位為更厲害，他們的愛情故事簡直就是鑽石王老五的翻版，他用自己的魅力和堅持把已經有了男朋友的女教師搶到手，硬從後任變前任。


  行健也坐不住了，那麽多女教師，他們學校一個都沒分到，沒有近水樓台的優勢，隻能靠自己去爭取了。他也相信，幸福是爭取來的，不是等來的。於是他加入男教師們的“獵狐”行動。


  一次，行健參加將軍小學研討活動，認識了剛分配去的女教師仇小梅。此女沒什麽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屬於那種扔在女人堆裏既不紮眼也不礙眼的主。


  行健偏偏心動了，那次行健和她坐在一條長凳上聽課，行健禮貌地衝她微微一笑，仇小梅還以微笑，這笑就印在了行健的腦子裏，也許這笑隻是一種禮貌，但行健總覺得這笑是對自己好感的表示。回去後，那仇小梅白皙脖頸，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總是揮之不去，攪得他上課蠻走神，吃飯不知味，睡覺未嚐香。行健懷疑自己是不是犯了相思病了，這樣的感覺在上初三時有過，在上師範時有過，尤其這次來的猛烈。記得上師範時，心裏也曾喜歡一位女同學，可是怎麽也不敢向女同學表白，弄得常常拿白酒麻醉自己，用打球轉移注意力。後來直到畢業，對方都不知道他喜歡她。


  這次，行健決定果斷出手，把幸福牢牢抓到手中，至少讓對方明白有人在喜歡她，行健有時候甚至認為對方也會像他一樣想著自己。


  這一天，行健把座駕擦得錚亮，他也忘了從西亮小學到將軍小學這段泥巴路灰有多大，摩托車跑在路上，卷起的灰塵就像龍卷風；他弄了一副墨鏡戴上，這是行健一次進城在街道賣地攤那買到的；他又換了一個毛寸發型，把自己打扮得精幹帥氣，一改過去邋遢，不修邊幅的形象。…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他在農民手中買了一點黃瓜、土豆、又買了一隻殺好了的公雞，用橡皮繩捆紮摩托車後麵。他已經想好了借口，他給調到將軍小學的老校長張先寶打了電話，說是去看看他，把那老校長激動地說話都變了音，直讓行健早點去，啥都不用買，下午飯就在他那吃。


  行健駕駛著摩托風一般出發了，他滿腦子都想著仇小梅，想著怎麽向仇小梅表白，到了將軍小學，張校長正在門口接他。


  行健下了車，摘下墨鏡，和張校長打招呼，張校長一個勁說：“給你說好了，叫你不拿啥，你非要帶些東西來。”


  “來看你，空著手總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們這菜不好買，我自備了些。”說著就去取捆著的菜。一看，黑塑料袋破了個大洞，裏麵隻剩下一條黃瓜，一個土豆。所好得是那退了毛的白展展的大公雞還在。


  行健尷尬得漲紅了臉。


  “這塑料袋質量也太差勁了，早知道該多套幾個。”遂取下公雞，正準備扔掉那僅剩下的一條黃瓜和土豆。張校長說：“別扔，扔了怪可惜的，混在一起也能炒一盤子。”這也符合張校長性格。他過日子特細發，原在才亮小學時，老師們吃的剩菜剩飯他都叫給裝著，下午拿回去喂了豬的。張校長那個年代饑餓給他們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直到現在都還保留著勤儉節約的習慣。當然有些也做得太過了的，行健聽說一位民辦教師從來不在外麵拉屎的故事。說是這位老師住在山腰，學校在山上。每到上班時，要是拉屎他就往回跑，開始別人不知道他為啥要往回跑，最後才知道他跑回去就是為了不讓屎拉在學校的茅廁裏，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後以靴傳靴，傳的是那老師不僅把自己的屎拉回家裏，還常常叫學生把屎也拉到自己家的茅廁裏，是不是有這回事，行健是不太信的。


  到了張校長辦公室，張校長就叫來仇小梅幫忙炒個菜，這仇小梅也不好拒絕，畢竟是領導叫的。


  行健一聽，叫仇小梅炒菜，趕緊去了廚房說是幫仇小梅摘個菜什麽的。


  張校長看出了行健心思，還是故意問：“你以前沒這麽勤快啊！怎麽突然變勤快了？”


  行健狡黠一笑，跑去給仇小梅幫忙去了。進了廚房，仇小梅臉正邁向一邊，斜瞅，撇嘴，拿刀在給雞撓癢。行健過去，說了聲：“讓我來。”


  仇小梅放下刀站立一旁。行健上去，一手抓著雞身，一手握著刀。第一刀就把雞頭砍了下來，旁邊的仇小梅驚叫一聲。行健更是剁得起勁，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白展展的公雞分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裝盆，放料酒，生薑、大蒜，再撒上一把鹽醃製，行健努力賣弄著自己的廚技，其實他的廚技也是半壇子咣當的。


  本來是仇小梅主廚，行健替過來，仇小梅變了副手。在燜雞時，他看著蹲在地上剝著蔥的仇小梅，越發覺得美麗可愛，稍不留神，行健把醋當成了醬油倒進了鍋裏。


  行健蓋了鍋蓋，遂蹲下身子幫仇小梅剝起蔥來，他想借此機會向仇小梅表白，但緊張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把那蔥皮剝了一層又一層，老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仇小梅，你真漂亮！”


  對方沒有回應，行健猴急了。


  “我喜歡你”。


  仇小梅愣了一下，臉開始發起燒來。


  “真的，我想追求你，能給我機會嗎？”行健說。


  仇小梅低著頭，沉默，還是沉默……


  此時對方無任何表示，這讓行健就像燜在鍋裏的雞一樣，倍受煎熬；又像準備進賽教場一樣緊張。


  他不了解女性，他不知道對方沒有回答就算是回答，沒有表示就是表示。行健在談戀愛上還表現的是幼兒園水平。


  行健失魂落魄，忘了鍋裏燉得雞，幸虧仇小梅的提醒，行健打開鍋蓋，才看到雞裏麵的水已經燒幹，行健趕忙向鍋裏補了一點水。


  不多時，一盆土豆燜雞，一小盤涼拌黃瓜，一盤白菜粉條，一盤花生米端上了桌子。張校長請了將軍小學石文炳校長，叫了仇小梅，仇小梅又叫了與她一起調來的蕭蔚，幾人一桌吃了起來。在桌上，行健隻管埋頭吃飯，不敢去看仇小梅，他生怕自己一點小心思被別人瞧出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