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用非常規的手段開了門後, 呈現在喻易和三危麵前的,是一個乍一看去無甚稀奇之物的房間。
房間拉著窗簾,沒有點燈,顯得有些昏暗。從門外透進來的光線照了進來,照亮了房中堆疊的雜物。一時間幢幢黑影映滿了牆壁, 讓整個房間都顯得逼仄起來。
怎麽看,這都是個普普通通的雜物間。而且因為雜物過多,搜查難度也上升了。
“看起來是個浩大的工程。”喻易走近房間, 東張西望之後道。
“分頭找嗎?”三危神色不變, 問了一句。
“不用,問題不大。”喻易笑眯眯地伸出另一隻手的手指, 對著三危搖了搖,隨後便掐上指縫, 算了一卦。
遇事不決, 還有易經預測學。
三危安靜地等著喻易掐指推演, 心中有些新奇。
他身為E島的島主,在高次宇宙也見過各種各樣的人, 其中就包括在高次宇宙人口比例稀少的特殊職業轉職者。
但預言家、與音樂家、天文學家這三個特殊職業並稱為高次宇宙就職者最稀少的職業,即使放在整個高次宇宙, 就職者也屈指可數。
音樂家有時常來往的同事B-宿芙, 天文學家有他自己, 他對這兩個職業還算了解,但預言家,尤其是高階預言家, 即使是他,也所知有限。
高次宇宙中,5階以上的高階預言家人數,總共隻有十來個,這十來個基本都是6-7階,且還是高次宇宙的原生公民。
因為預言家與音樂家差不多,對宇宙規則領悟力的要求極高,所以低次宇宙的人即使從出生開始,就專精此道,也很難在壽命範圍內,到達篩選機製的篩選標準。就算有人到達了,也因低階戰鬥能力的受限,很難通過篩選考驗,到達高次宇宙。
和音樂家的每一次出手類似,預言家每一次對未來的推演,都是一個牽涉宇宙時間規則的過程。推演的事件對未來的影響越大,越具體,則越困難。
即使隻是精準推演一個小事件,對低階預言家來說,也是耗費心神的事情,他們往往要借助道具,才能完成推演。
三危原本一直都是這麽以為的,直到他幾次看到喻易臉不紅氣不喘、不分場合地掐指一算,隨即就得出了一個具有預測性的結論。
結合著喻易被規則判定為零階的能量等階,三危覺得他的這位靈魂伴侶,大概是預言家中的怪胎。
他明明是個零階,卻能夠做到隻有高階預言家才可以達成的推演頻率與速度,還兼修了武者和術士的技能。
想到這裏,三危心中一動,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在極夜城邦,他為了取得喻易的信任,近距離保護喻易,找了一個“投資喻易可能成為高階預言家的未來”的理由,一方麵是為了取得喻易的信任,一方麵也摻入了現實因素。
隻是當時,因為喻易身上微弱的能量波動,他對後者的期望並不大,但現在,以喻易這個名存實亡的零階來看,他覺得他興許真的可以請求喻易的幫助。
傳聞,9階的預言家會獲得一項重要的技能,名為邏輯黑洞。
喻易說不定就能達到那個境界。
“左邊。”在三危思索的片刻,喻易得出了推演的結果,他當即興衝衝地攥過三危的手腕,向著左側的一處走去。
三危於是暫且壓下了心中的思緒,跟著喻易走過去。
“應該就是這個位置了。”喻易在房間左側的一處停下了腳步,他眼前的,是一個看起來灰撲撲的收納木箱。
喻易試探性地伸出兩根手指,在木箱的蓋子上敲了兩下。
“聽起來還挺空。”聽著從箱子上傳來的回音,喻易推測道,“不像是裝著什麽危險物品的樣子,就是不知道會是什麽。”
“算了算了,不猜了,直接打開看看得了。”光憑瞎猜,喻易也猜不出什麽,於是直接將左手比成槍的形狀,對著鎖孔輸入了內力。
“小心。”
木箱的鎖孔發出了“哢噠”一聲,箱蓋還沒打開,喻易就覺三危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隨後,自手上傳來的、一股巨大的拉力,就將他稍稍拉離了木箱旁。
“裏麵說不定有危險。”在喻易疑惑地看過來時,三危解釋了一句,“還是我來開吧。”
“兄弟,別鬧,你現在可是病患,哪有讓病患涉險的道理?”喻易搖了搖頭,用看熊孩子的眼神看了三危一眼,繼續把手伸向麵前的箱子,用行動表示了拒絕。
但在他的手夠到箱子之前,來自另一隻手上的力道讓他不得寸進。
喻易無奈轉頭,便見三危正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固執地拉著他的手,不讓他繼續前行。
“你一個病患,手勁倒還挺大。”喻易瞥了一眼攥著自己的、那雙骨節分明,卻膚色蒼白,看起來沒什麽力道的手,有些哭笑不得。
三危沉默不語。
“放心,我剛剛已經算過了,箱子裏麵沒什麽危險。”這麽僵持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喻易隻得掏出一張符紙,一本正經地保證了一句,“而且就算有什麽危險,我也能用這張符炸了它。”
三危這才稍稍鬆手。
“謝謝長官首肯。”喻易算是得了準信,按著一慣的語氣調侃了一句,轉頭去開箱。
有了三危的提醒,這會兒他總算發揮了他那貧乏的警覺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了黑箱的蓋子,便往後退了一步。
沉重的箱蓋向上翻開,揚了一路的灰塵。在這灰塵包圍下的箱子內部,倒並沒有跳出什麽奇奇怪怪的、危險的東西。
“這是……一個王冠?”望著安靜躺在箱內絲綢上的銀白色王冠,喻易福至心靈,想到了一個被他流放到思維小角落的可能。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拿這個銀白的王冠。
在他的指尖正觸及王冠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叮,恭喜您,獲得白色國王的王冠,成功通關伊甸審判RPG】
不出所料。
喻易挑眉等著這道聲音繼續說,他相信,通關之後,一定還有著後續。
他正想著,便見麵前的半空中浮現出了一張黑金色的卡片。卡片正背對著他,露出了背麵的倒五芒星。
“撒旦密碼?”喻易覺得還挺有趣。
再怎麽說,根據這個RPG開頭提供的背景,撒旦和白色國王也算是死對頭。這個密碼在此時浮現,就跟找到了白色國王王冠的通關獎勵似的,著實有點不合時宜。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最後一張了。”三危也看到了這張憑空出現的卡片。喻易在路上將得到的線索都和他說了一遍。他之前在西西弗斯城堡中,便是覺得這兩張卡片有什麽玄虛,才讓喻易帶上的。
“怎麽說?”喻易沒有立即去接這張卡片,而是饒有興致地轉頭看過來。
“最初得到的那兩張裏,一張的正麵是五個星號,另一張的正麵是空白。根據規則的提示,你獲得的密碼卻隻有一張。”三危冷靜道。
“也就是說,應該隻有一張是真正密碼的一部分。”經三危這麽一提醒,喻易當即明白了過來,“之後陸續得到的三張密碼的正麵,都是一個符號的,反過來說,最初一個符號的那張,才是真正的密碼,而空白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符號。”
“但五星號的卡片必然也是有作用的。至於它的作用……”
“隻要看過這張卡片的正麵,便能確定這一點。”三危補充道。
喻易點點頭,伸手取過麵前的那張卡片。
“果然,是一個符號。”喻易用指尖夾著卡片,將卡片的正麵展示給三危,麵上帶笑。
於此同時,規則的聲音再一次出現。
【叮,恭喜您,獲得一張撒旦密碼,解鎖影像:白色國王之死】
【是否查看?】
聽到影像名字的時候,喻易眼中一亮,當即選了“是”。他相信,這個影像能幫助他確定很多事情。
周身的一切都淡褪遠去,喻易發現自己再度以旁觀者的身份,來到了一個場景之中。
眼前的,竟是一個熟悉的場景。
晴空的陽光之下,是風中簌簌的金色麥浪。
麥浪的包圍中,有著一個小木屋。木屋前的風車在風中漫不經心地轉動,風車慵懶的嘎吱聲裏,站著兩個人。
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年輕女人,正笑盈盈地向著她的對麵伸出了一隻手。她溫柔如水的金發在風中散開,比周圍的麥浪更加明亮。就像是,天上永恒的陽光。
她是白色國王。
白色國王的對麵,一樣一頭金色長發,身穿黑色長西裝的黑色國王宿枝,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宿枝也伸出了一隻手。這是一雙白皙細膩的、指尖還沾著彩色顏料的、畫家的手。這隻手來到了另一隻手的身邊。宿枝也來到了白色國王的身前。
然後,宿枝的手擦過這隻向她伸來的手,毫不猶豫地繼續向前,向前。
直到,它穿過了一個胸膛。
白皙的手沾上鮮血,破開胸膛,好像永夜割開白晝。
宿枝雙目赤紅,一臉漠然地注視著近在眼前的白色國王,注視著本無垢的白色長裙暈出血色。
直至如今,白色國王依舊在微笑著。她沉默著,慈悲而溫柔地望著宿枝,仿佛在注視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她的身後,風車不緊不慢地轉動著,金色的麥浪在風中輕快地、自由地歌唱。
在這歌聲中,她金色的長發融入金色的麥田,連帶著的,還有她逐漸枯萎淡卻的軀體。
大風揚起她依舊純白的裙擺,裙擺在風中獵獵展開,而她的身軀,化作金色的塵埃,隨風消散。
直至眼前人徹底消失之時,宿枝依舊僵硬地維持著伸手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
良久,她動了動手指,低頭望去。
下一刻,她的瞳孔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那般,劇烈地收縮。
她看到了一隻沾滿鮮血的手。
鮮血淌過指縫,來到指尖,向大地滴落。
在這隻手穿過胸膛的時候,她曾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有別於黑夜的燙意。那是陽光下流動的血脈與生命。可如今,溫暖盡化極寒。
鮮血桎成了一個禁錮,鎖住了她的手。
它不再是一隻畫出自由、揮灑天性的畫家的手,隻是一隻從陰溝的泥濘中向上攀爬的手。
指縫裏的,不是狂想的顏色,而是埋著血與屍骸的泥與沙。
她親手殺死了她的全部憧憬。就如她殺死那個反叛者尤翟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22 06:08:11~2020-03-23 23:58: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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