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煎熬
隻思考了片刻，方年便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鬆口。便也不直接回答胡警官的話，隻是冷笑道：“別管傷人者是我還是侯小義，那些人綁架少女，又該如何處罰？在當時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坐視不理吧？”
胡警官麵色一變，很顯然，他之前應該已經知道了這次風波的始作俑者，但由於本地人和區政府之間有複雜的關係，便隻能把這件事暫壓下來。
“一碼歸一碼，”胡警官哼了一聲：“我們辦案自有流程，用不著你操閑心。”
方年道：“作惡者逍遙法外，見義勇為者倒被關在拘留所裏，你們辦案，還真是公平的緊。”
胡警官不願在這個話題上跟方年鬥嘴，便厲聲喝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承認還是不承認？”
這半會兒，方年已經在心裏下了決心，堅決不能鬆口，從打架鬥毆上升到包庇，這案子的性質又惡劣了不少，如果將實情說出來，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我有什麽需要承認的？侯小義把該招的都招了，甚至案子都結了，你們又來找我這個局外人的麻煩。告訴你，明天我立馬去市局檢舉你們，濫用職權調戲少女、公報私仇……”
那胡警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正要打斷方年，破口大罵，忽然，一陣清脆的電話鈴響起。
“誰的電話？”胡警官抬起頭：“辦案子呢，不知道把手機調成靜音？”
王所長等人搖了搖頭，胡警官這才注意到聲音是從方年口袋裏傳出來的，便粗暴地從方年兜裏掏出手機，拿在手裏，冷哼了一聲，道：“謔，可以啊，菠蘿一？一個社會渣滓能買得起這麽昂貴的手機？哪兒偷的吧？”
若不是手被拷在暖氣管上，方年真恨不得抽這王八蛋一巴掌。
胡警官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問道：“陳曦？誰？剛才那女的？”
方年一聽是陳曦打來的，臉色一變，心想今晚的事可萬萬不能讓陳曦知道，便想接上電話，找個理由隨便糊弄過去。轉念又一想，如何糊弄呢，事情已經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了，也許接下來還有更糟糕的事要發生，心便沉了下去。
胡警官看到方年的表情，心裏明白了個大概，冷冷一笑，道：“你招了吧，招了我放你回家，還來得及更你女朋友道個別。”
方年往地上啐了一口：“你這是刑訊逼供！”
胡警官掛斷電話，將手機關機，揣進兜裏，站起身，緩緩說道：“刑訊逼供？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刑訊逼供！咱們走，把這小子鎖在這裏，讓他好好反思幾天。”
王所長不安地看了方年一眼，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跟在胡警官和張警官身後，走了出去。
那個皮膚黝黑的青年是最後一個出去的，臨關門，他趴在門縫，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兄弟，祝你睡個好覺。”
緊接著，關上燈，隻聽“咣當”一聲，散發著鐵鏽味的大門緊緊關上了。
房間裏沒有窗戶，隻有一個小小的排氣通道，月光照不進來，真是名副其實的“伸手不見五指”。方年的眼睛適應了好大一會兒，仍舊看不到任何東西，跟眼睛瞎了似的。
在這種完全黑暗的環境裏，人的耳朵會變得極為敏銳，他聽到頭頂水管滴水的聲音、風吹過排氣口的聲音、屋外枯葉落在地上的聲音。
但這些聲音，還不足以轉移方年的注意力，他現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手臂和腰上——手一直舉著的感覺太難受了，以前在某本無聊雜誌上看過一個說法，人手捧一個雞蛋，堅持不了三分鍾。方年今天晚上才對這個段子確信不疑，他現在隻感覺胳膊已經斷了，酸、麻、疼、癢、困……幾乎人類所擁有的所有知覺，此刻都集中在他的手臂上。
為了讓胳膊舒服一點，方年隻能頻繁地移動身體，如前文所述，暖氣管的高度，讓人站也站不直，坐也坐不下，最舒服的姿勢便是貓腰站著，手臂才能稍微放鬆一點。但用不了多久，腰又酸疼的難受。
也不知折騰了多久，大概午夜已經過了，一陣倦意來襲。但很明顯，在這種狀態下人是很難入睡的，方年隻得靠在牆上，勉強地休息一會兒。但每當他逐漸有了睡意的時候，胳膊的酸麻就會把他喚醒。
真是生不如死的體驗。方年現在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等以後有了機會，非得把那個胡警官從頭至腳折磨至死。
沒有光線、沒有時間，很快，大腦進入了一種自我保護狀態。方年隻覺得腦仁深處似乎已經睡熟了，但大腦皮層的意識還清醒著，漸漸地，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脫離了身體，從那個狹窄的排氣口裏鑽了出去，站在街上。
淩晨的街道，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幽藍色的路燈光，被風吹得歪歪扭扭。
方年沿著燕穀橋髒亂的街道往北走，感覺身輕如燕，如飛一般，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道漆黑的大門，從門裏出去，外麵竟然是一個車站廣場，雖然是半夜，但仍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往來旅人，絡繹不絕。
方年覺得熟悉，這廣場似乎在哪見過。抬頭一看，隻見不遠處，高高的蘇聯式的鍾樓旁，寫著四個大字“北京西站”。
這是北京？
“我這是回去了？”方年一陣欣喜，但隻是欣喜了片刻，便又覺得有些悵然：“為什麽要回來，在地球上，我隻是一個無能的失敗廣告商啊……”
就在這時，忽聽前方有人喊他的名字：“方年！”
方年定睛一看，原來是前世唯一的朋友胖子。這麽久沒見，胖子一點兒都沒變，油頭粉麵，穿一身軍綠色的大棉襖，戴一副圓框墨鏡，活脫脫是八十年代穿越過來的二道販子。
“在那邊兒混得怎麽樣？”胖子跑過來，熱情地給了方年一個熊抱，問道。
方年一愣：“在哪邊兒？”
胖子詭異一笑：“還能是哪邊兒？你不是說醉生夢死要是真的，就穿越回去，重新完成的你的電影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