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惡氣
方年張了張嘴,卻覺得這麽說有些唐突,便笑了笑,說道:“進去聊吧。”
黑桃暗地裏捏了捏方年的手,輕聲道:“你千萬別衝動。”
方年低聲苦笑:“我惹下的事,讓你們擔後果,那才叫衝動。”
黑桃歎了口氣,跟在方年身後,走進王所長的辦公室。那兩個中年人在沙發上坐下了,再沒別的座椅,方年和黑桃隻能站著。
王所長暈乎乎地從櫃子裏翻出一個禮盒,從中掏了一餅茶葉出來,往紫砂壺裏掰了一些,又打開飲水機的電源。忙活完了,方才在辦公桌前坐下,說道:“我給你們介紹下,這兩位是張警官和胡警官,都是市局的頂梁柱。張警官,胡警官,這姑娘是黑桃,是咱燕橋區的……咳,是我的得力幫手。”
“幫手?”那胡警官鼻孔出氣,輕蔑地笑了笑:“我看不像好人啊。”
黑桃厭惡地翻了那人一眼,王所長趕忙打圓場:“的確,啊,的確,是燕穀橋小混混的頭目,但是,小姑娘人很好,從不主動犯事,而且把手下教育得很好,這幾年的確幫了我不少忙。”
那張警官翹起二郎腿,正眼也不瞧黑桃一眼,冷笑道:“教育得好?教育得好,也不至於給咱們捅下這麽大的簍子。”
胡警官接口道:“我說老王,咱們市裏開會,哪次不說團建作風的重要性?你倒好,不把這幫王八蛋繩之以法,反倒和他們稱兄道弟,成何體統?”
被人當著麵兒罵王八蛋,這種窩囊氣黑桃張這麽大還沒受過,差點發作,但為了不拂王所長的麵子,更為了不讓土狗(或者方年)在拘留所裏受到不公正待遇,黑桃硬生生忍住了。
王所長賠笑道:“地方上可比不了市局,整個燕橋區,打擦邊球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咱所裏就十來個幹警,我們倒是想管,也管不過來啊。不如把權力放開,讓他們自治。您別說,自從黑桃當上了紅鞋幫的大姐,街麵上安生多了。”
胡警官似乎壓根就沒把黑桃當人,直接說道:“要我說,下次嚴打,找個機會,把這幫孫子一股腦全抓起來。”
黑桃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冷笑道:“那也關不下啊。”
胡警官一怔,猛拍了一下桌子:“輪得著你說話嗎?”
那張警官這時候倒唱起白臉了,他拍了拍胡警官的肩膀,兩人耳語的幾句,果然看到胡警官臉上的怒氣消失了。兩人邊說話邊往黑桃這邊望,把黑桃有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隨即,兩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耳語罷,張警官笑著對黑桃說道:“姑娘,老張喝了點兒酒,說話白,你別往心裏去。”
黑桃看到兩人方才打量自己的眼神,早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麽心思,不禁一陣惡習,冷諷道:“呦,您二位可是市局的大人物,無論怎麽罵我,我這種社會渣滓還不得好好聽著。”
“話也不能這麽說,”張警官嘿嘿一笑:“都是為了治安,也算半個同行嘛。”
黑桃冷笑道:“剛剛還要把我們一股腦抓起來呢,怎麽又成半個同行了?不管上頭的團建作風了嗎?”
張警官清了清嗓子,笑道:“在工作上,我們當然是跟壞人勢不兩立,但是,私下裏還是可以交朋友的嘛。”
這時,許久沒有說話的胡警官突然開口道:“姑娘,我看你也人五人六的,不像壞人,你說你做點兒什麽不好,非得在這種地方混社會,怎麽這麽想不開啊。”
黑桃攥住拳頭,硬生生忍住惡氣,對方年說道:“你不是有事兒給王所長說嗎?說不說啦?不說咱就走吧,別打擾人家喝茶。”
方年這半會兒還在糾結,被黑桃這麽一問,愣了一下,始終下不來決心,便說道:“要不明天吧,我看王所長也累了,明天我再來。”
黑桃終於鬆了一口氣,拉著方年的胳膊,回頭跟王所長打了聲招呼,兩人就要離開。忽然,那胡警官喊道:“水還沒開呢,別著急走啊。”
黑桃簡直一個字都不想再說,理也未理,大步邁到門外,隻聽到門裏那胡警官朗聲說道:“聽說你有一個好兄弟現在在拘留所裏?”
黑桃心裏一稟,方才站住腳跟,回頭道:“怎麽?”
那胡警官嘿嘿一笑:“拘留所裏那幫毛頭警察,下手可沒個輕重。”
黑桃冷笑道:“怎麽?想刑訊逼供?該招的我們可都招了。”
胡警官目露精光:“我怎麽知道你們說的是實話呢?”
黑桃和方年同時愣了一下。也不知那胡警官是有意還是無意,眼光總往方年身上瞟,看的方年心裏一陣陣發慌。
看到黑桃和方年的臉色變了,那胡警官陰沉沉地笑了笑,說道:“二位估計也知道拘留所裏的規矩,要是有人保著,那過的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要是沒人保,那簡直比噩夢還要可怕。”
在那個年代,刑訊逼供這種無視人權的事,還沒有完全消除。尤其是在拘留所裏,如果有人真要整你,那方法可是千奇百怪、慘無人道。像什麽把人拴在廁所的水管上、正對著眼睛開個大燈泡讓人幾天幾夜睡不著、把胳膊拷在窗棱上讓人隻能腳尖著地連著吊三四天……
因為這些酷刑喪命的人都不在少數——“躲貓貓死”、“衝涼死”、“喝水死”……這些事情,我們地球上的人也不是沒有聽說過。
“你想怎麽樣?”黑桃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這兩個警官如今是得罪不起了,否則土狗在裏麵必然會受盡各種虐待。
胡警官嘿嘿一笑,陰沉沉地說道:“我們隻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黑桃冷冷道:“怎麽交?”
胡警官舔了舔上嘴唇,輕聲道:“待會兒喝了茶,陪我和張警官出去玩玩,玩熟了,不就成朋友了?”
黑桃差點沒忍住衝上去抽這個王八蛋一巴掌,但為了土狗,她卻不能這麽做,正想著怎麽回應,忽然,隻聽方年冷冷地說道:“你們兩個要點逼臉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