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息事寧人
從燕藝大門出去，方年走的飛快，陳曦穿著高跟鞋，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後來她有些生氣了，喊了一聲：“方年！”方年才如剛剛夢醒一般，猛地打了個激靈，站定了。
“出什麽事了，你告訴我，別憋在心裏呀。”陳曦走過去，攬住方年的手臂，柔聲說道。
方年魂不守舍地看了陳曦一眼，搖頭道：“沒出什麽事。”
陳曦表情一變，正色道：“上午林主任在廣播裏通知的事情，是不是跟你們那幫朋友有關？你昨晚是不是跟他們在一起？”
方年一怔，沒說話。忙了一上午，這時候他酒早醒了，昨晚的每一個細節都已想起。這時才覺得後怕，還好黑桃說沒傷到要害，負責真是難以收場。
縱然如此，聽黑桃的意思，那幫本地人估計要去告惡狀，然後索賠，這就夠方年受的了，現在渾身上下加起來也不過從白貓那裏拿的兩三千塊錢，哪還有錢賠醫藥費、付罰款。
還有，最讓方年奇怪的是，黑桃為何今天早上突然翻臉不認人，難道紅鞋幫就這麽怕本地人，打了個架，就趕緊跟自己撇清關係？不可能吧，以黑桃他們的義氣，這麽下作的事情顯然做不出來。
不過，眼下這些問題都不是最重要的，讓方年如此憂心忡忡的是，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跟陳曦說實話，然後呢？去自首？
要麽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但隻怕今天下午，派出所估計就登門造訪了吧。
想到這裏，方年不由得歎了口氣，酒啊，真不是好東西。
陳曦見方年不說話，便也懶得再追問，撒氣一般一甩袖子，快步向前走去。這下又是方年反過來追陳曦，好不容易把陳曦拽住了，方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來向陳曦解釋，氣氛更尷尬了。
兩人一前一後，一言不發地回到家中。陳曦無心做飯，下樓提了一碗米線，方年原本還很感動，問道：“怎麽隻提一份，你不餓麽？”哪料到陳曦理都未理他，自個兒捧著碗吃了個一幹二淨。
方年沒力氣下樓，便忍住饑餓，癱在沙發上，想來想去，給黑桃打了個電話，隻響了一聲，那邊便掛斷了。
方年越想越覺得心裏不是滋味，早上學校能做通知，那肯定是派出所立案了，若是小道消息，學校不可能廣播的。
也許現在，片警已經找到了黑桃那裏，黑桃又跟自己劃清關係了，想必下午派出所就會找到學校來，當著全校師生的麵把自己拷起來……這情景，想想就酸爽……
怎麽說也是燕藝幾千名女生共同的偶像，這形象才建立起來幾天啊，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呢，就要崩塌了嗎？
更主要的是，說正經的，這事要被抖摟出來，試戲會的事鐵定就黃了。
想到這兒，方年緊張地騰一下站了起來，走到臥室門口，陳曦在床上躺著看書。方年在門口一閃，張了張嘴，去沒說出來，又回到客廳坐下。
倒是陳曦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想說什麽？”
方年幹笑著說道：“沒事。”
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了，靜悄悄跑到臥室裏，靠在床頭，用手攬住陳曦的肩膀，陳曦似乎有些生氣，哼了一聲，往旁邊挪了挪，方年厚著臉皮跟過去，把陳曦摟著，說道：“昨晚我又喝大了。”
陳曦側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能看出來。”
方年吸了吸鼻子，又說：“喝大之後我又闖禍了。”
陳曦白了他一眼：“早看出來了。”
方年張了張嘴，卻又閉下，如此循環了三四次，才清了清嗓子，躊躇地說道：“那個人是我捅的……”
陳曦起先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然後“啊”了一聲，像隻受驚的鳥一般從床上彈了起來，手邊的書掉到地上，碰翻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清脆一聲響，碎片和清水濺了一地。
她一上午通過方年的神情就猜出了什麽事，但卻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麽嚴重。
但這時陳曦卻也顧不上腳下床邊如注，隻是慌亂道：“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方年不語，聳聳肩，蹙起眉頭，歎了口氣。
陳曦便抄起手邊的枕頭朝方年擲去：“你瘋了！”
方年道：“當時我也是喝醉了，再加上那個人實在是太傻X了……”
陳曦當作沒聽到，穿上拖鞋，到衛生間取來掃帚和拖把，將地上的水漬和玻璃渣打掃幹淨。在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方年一直在解釋：“……那幾個孫子，真的就把那個小姑娘抗走了，你說，這事兒我該不該管？但是，我當時真的喝太多了，下手沒輕重……”
“別說了，”陳曦忽然開口，將方年打斷：“去自首。”
“我想過”，方年脫力了一般倒在床上：“可是……”
“沒有可是，”陳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靜地讓人覺得有些可怕：“我陪你去。”
方年用力眨了眨發澀的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盡管他知道陳曦是對的，但仍然為難道：“讓我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難道等人家上門來抓你嗎？”
“沒那麽嚴重，”方年訕訕笑道：“我聽朋友說，沒啥大事兒，都是外傷，床上躺幾天就好了。”
陳曦冷冷道：“那你還想出多大的事？趁現在沒人知道這事，我們去自首，最好能私了，交點罰款，息事寧人，權當沒有發生過，不然，你就等著上明天的報紙吧，而且以後在燕藝做活動可就別想這麽容易了。”
方年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把隻抽了一口的香煙從窗戶彈出去，開始穿外套。
半小時後，兩人已走到燕穀橋派出所附近，遠遠地看到派出所門口門可羅雀，倒是派出所隔壁的區政府門口，擠著大概有二三十人，看起來都是本地村民，有跪著的、坐著的、站著的，還有人在人群裏穿插遊走，分發香煙和水。
最後一排席地而坐的幾個中年人，咬著煙，手裏舉著巨大的白布，白布上寫著八個大字：
“嚴懲凶手，還我公道。”
兩旁又有兩塊巨大的木板，一左一右靠著樹擺著，左側的用紅漆著：“誓用鮮血捍衛土地！”右側寫著：“王姓狗官，還我血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