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混亂之夜
那矮個子看著紮在自己腰上的半截啤酒瓶,嚇得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似乎連疼痛都忘得一幹二淨。
方年鬆開手裏的瓶子,另一隻手揪住那矮個子的衣領,抄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上。
“拆二代是吧?”
嗵的一拳。
“情聖是吧?”
又是嗵的一拳。
“睡過幾十個女大學生是吧?”
第三拳砸下去,那矮個子的鼻子徹底歪了,如一團爛掉的蘑菇一般塌在臉上,鼻血如同瀑布下的水花一般四濺。
方年右手一鬆,早沒了人形的矮個子如一灘爛泥一般跌在地上,話也說不出,隻聽見嗓子發出幹裂的“嘶嘶”聲。
夜深了。四下寂靜。隻燒烤攤上掛著的白熾燈泡忽明忽暗。
門店裏幫廚的人,還有燒烤攤的老板以及那桌女生,全躲在玻璃窗後麵,看著店門口這血腥的一幕,不約而同都捂住了嘴巴,額上汗流滾滾。
不止他們,還有那群機車少年,甚至黑桃他們三人,也都驚呆了。他們打過的架也不少,卻哪裏見過這般殘忍的一幕。
方年酒卻還未醒,抬起頭,睡眼惺忪地瞧了那個黑衣皮褲的壯碩青年一眼,問道:“還有誰不服的?”
那青年被方年的模樣嚇住了,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就想走,卻又看了躺在地上的矮個子一眼。方年便冷冷道:“帶上滾,別讓我在燕穀橋再看到你們。”
那青年看了方年一眼,衝身旁兩人使了個眼色,那兩個青年便把懷裏的小蘿莉鬆開,上前將矮個子架起,攙到機車後座上。
幾人跨上車,那矮個子當然無法再駕駛,皮膚黝黑的那青年便將車隨便找了一棵樹靠著,掛上大鎖,大概是準備明天再來取。
踩動發動機,轟鳴聲又響起,把漆黑的夜色震得嗡嗡作響。那黝黑青年扭動油門,前進了幾步,卻又停下,回頭對方年說道:“你等著。”
方年冷冷一笑,猛地彎腰拾起腳邊的酒瓶,摔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啤酒瓶砸在那黝黑青年的車上,他不敢再說話,便帶著眾人去了。約莫過了半分鍾,發動機的轟鳴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了。
門店裏的人仍舊不敢出來,就連黑桃三人也不敢上前跟方年搭話。方年背對著眾人,麵朝夜幕站著,紋絲不動,似乎心思還在剛才的血腥之中陷著。
但其實他的酒意已經醒了三分,隻是仍未清醒,而是想到前世,有一次,他不小心惹了一個做偽劣保健品的老板,那老板重金雇了幾個打手,滿北京城找他。後來也是在一個露天夜市上,他們撞在了一起,方年像隻可憐的兔子一般,在又亂又髒的胡同裏逃命。
那一夜,也是如這般混亂。
話說回來,即使那群機車青年很傻X,即使他們欺負柔弱女孩,最多教訓一頓便是了,何必要把人家打的半死?
這已經和事情本身沒有關係了,似曾相識的情景,讓他又一次想起那些在社會底層打拚時的苦難,再借著酒勁,便難以抑製。
想通了這一切,方年有些悲傷,那天在燕藝後台那種虛幻的感覺,再一次湧入了他的腦海——這一切都是夢吧?人怎麽會穿越呢?大概我現在是在北京某家醫院裏躺著,這一切都是藥物引發的幻覺。
他歎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對著黑桃他們強顏笑道:“我是不是又闖下禍了?”
看到方年還能笑出來,土狗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快言快語道:“方哥,你闖下大禍了,那幾個青年……”
黑桃乜了土狗一眼,打斷道:“先別說了,方年醉了,你們倆扶他去店裏。”
方年似乎是真的醉了,他滿臉脹紅,酒氣洶天,拉了一個小板凳坐下,嗤嗤笑著,喃喃道:“穿越抄電影,我怕是想出名想瘋了?可是,來不及啦,我都四十歲了還在拍廣告,早來不及啦,胖子,我酒醒了,你讓醫生別打藥了,我腦袋疼……”
土狗努力聽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方年在胡言亂語什麽,便說道:“方哥今天是真大了。”
白貓歎氣道:“四個人,兩支白的,一箱啤的,確實喝太多了,再說他酒量本來就不好……”
黑桃擺擺手道:“明天再說吧,先把方年攙回去。”便找那老板結賬,老板顯然被嚇壞了,手抖得厲害,死活不肯要,黑桃硬給了,囑咐道:“要是有片警來了解情況,你就說一概不知道,如果那群本地人又來找你麻煩,你便去紅鞋酒吧找我。”
老板借過錢,猛地點了兩下頭,一溜煙跑進後廚了。黑桃又對那幾個女孩說道:“這片兒亂,以後十一點乖乖回學校,別瞎轉悠。”
那個小蘿莉怯怯地看了黑桃一眼,帶著哭腔說道:“都怪我不好,我今天來燕藝找我閨蜜玩兒,聊得太盡興了,便沒管時間。”
黑桃沒接她的話,隻是指了指燕藝的方向:“學校後門有幾家旅館治安還可以,趕緊去住下吧,小心那幾個人又回來。”
說完扭頭便走,那小蘿莉卻喊道:“姐姐……”
黑桃側過半邊臉,用餘光瞥著那小姑娘,等她說什麽。
相比較其他人的驚慌失措和語無倫次,這個小姑娘卻顯得異常鎮定:“把你聯係方式給我吧。”
黑桃有些不耐煩地將耳邊的黑邊的黑發捋到耳後,說道:“要我聯係方式幹什麽?報答嗎,算了吧,千萬別讓派出所的人找到你,否則會更麻煩。”
那小姑娘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坐在小板凳上兀自耍酒瘋的方年,說道:“那個哥哥為了我,惹下這麽大的麻煩,我總得做點什麽吧。”
黑桃低頭沉吟了片刻,卻沒說什麽,快步走了,那小姑娘在身後又喊了兩聲,黑桃卻再沒理,徑直走到方年身旁。
白貓和土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方年勸起來,兩人攙著方年腋下,磕磕絆絆地往紅鞋酒吧去了。
那幾個女生這時才清醒過來,七嘴八舌問那小姑娘有沒有受傷,好在除了額頭在桌上磕了一下,並無大礙。
有個女生往紙巾上塗了點白酒,要擦那小姑娘額上的血跡,她卻一把掙脫,往前走了一步,說道:“別煩啦,我沒事。”語氣歡欣,卻像是已經忘了剛才的驚心動魄。
那女生撇了撇嘴,把手裏的紙巾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裏,說道:“喜雨,又犯花癡了麽?”
那小姑娘爽朗一笑,踮起腳尖看著遠處路燈下方年踉踉蹌蹌的背影,輕聲道:“我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她的閨蜜們顯然是有些不屑:“這話你說了有一萬次了。”
那小姑娘作委屈狀,拉了拉毛衣的下擺,轉頭凜然正色道:“這次我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