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也就是大課間結束之後的那節課。 (12)
袋也要往一旁摔去。
可這次謝煬沒往著靳辭那邊撐頭睡覺,他這一歪就要摔撞到旁邊坐著的霍銘手臂上去。
但沒有,靳辭幾乎是一瞬間就注意到了謝煬的動作。
他手扣到謝煬垂放在他這個方向的手,輕輕一拽,就將人拉了過來。
捏著謝煬的那隻手沒有鬆開,反而拽得更牢了些,他輕輕護住謝煬要歪的頭,手指穿過了一柔軟的黑發,讓謝煬靠在了他身上。
和開學典禮那次一樣,又不一樣。
這次沒把謝煬推開。
後排過來根本不是看比賽而是看人的人已經開始瘋了。
“!!!”
“我堵他們今晚就和好!再不和好我直播倒立喝奶茶!”
“你就是想喝奶茶了……”
“不愧是羊崽呢,第一排也敢睡!”
“難道不應該是靳神嗎?這也敢光明正大的護著羊崽睡覺!”
“……”
耳邊窸窸窣窣地聲音無孔不入地鑽入謝煬的耳朵,他輕微皺了一下眉,趕著開場致辭的最後一刻清醒了。
睜眼就是一片茫然,抬手就想要打哈欠伸懶腰,動作到了一半才發覺自己手被拽住了。
他順著力道低頭看了一眼被靳辭扣在手心裏的手,小腦袋上慢慢冒出了一個問號。
“?”謝煬用了些力,把手抽回來,“我剛不是擱霍銘那邊睡的嗎?”
“摔過來了。”靳辭淡淡地道,順便隨手翻看麵前的手冊。
謝煬雖然剛醒不太清醒,但他也並不是傻子,“我撐那邊睡,怎麽個摔法能摔到你這邊來?”
“要不你給我演示一下?”謝煬瞅見了靳辭眼尾一點笑,瞬間就知道靳辭在騙他。
靳辭放下手冊,也不否認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你要摔了,我把你拉過來了。”
謝煬靠回椅子坐好,悶聲說了一句,“以前沒見你這麽好心,摔你身上了還推開……”
“現在開始第一賽程,回合製答題,”禮堂上,主持人已經開始宣讀第一場比賽的規則了,“每校參賽選手按照規定好的答題順序開始答題,一共二十五道題。”
“答對一道,該校積分加一分,答錯扣零點五分……”
隨著介紹規則的聲音響起,各個學校的選手已經起身上台了。
這個回合製打的是單人,學校一般都有考量選出最厲害的學生上第一場。
海城實驗中和江陽三中的學生都已經上去坐好,準備答題了,但餘下成安學校的人還沒有上去。
比賽還沒開始,禮堂裏嘰嘰喳喳討論的聲音可謂是不小。
“你為什麽不上?”有人還在找成安學校的參賽選手,卻未曾想這人冒到謝煬跟前了。
他穿著成安學校的校服,衣領敞開,皮膚黝黑。一靠攏謝煬這邊,身上沒有想要克製的信息素就一股腦壓了過來。
謝煬皺了皺眉,不適地憋了點氣,手指曲折掩在鼻口附近,嫌棄之情堪稱到了底,“能遠點嗎同學?你臭到我了。”
那人似乎還很驚訝,“你不認識我?!”
謝煬現在隻想把這個人一個過肩摔摔出去,這周太忙了,本來應該昨晚上打的抑製劑他給忘了。
想著今晚回去,結果栽到這裏。
他倒是認識這個人,高一也和他一樣,打的第一賽程回合製。
當時是成安拿了第一順序,江陽三中不行,末次。
那次完全是謝煬力挽狂瀾,把本來是成安的贏麵給硬生生的掰回來的。
因為他沒有錯一道題。
“不記得,不知道,不認識。”謝煬否認三連。
“請成安學校的參賽選手吳任盡快上場——”主席台上開始催促了。
吳任輕哼了一聲,語氣歡快帶著莫名地喜悅,他對著謝煬說:“嘁,真慫。之前聽說你大考作弊我還不信,今天一看,好像也假不到哪裏去了。”
“第一賽程,強者才上。”
“但你不是了,虧我還準備了好一番……”
“手下敗將,廢話怎麽這麽多?能不能趕緊滾。”謝煬受不了這人杵他麵前瞎逼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羊崽:還是我哥信息素好聞,上頭。
謝謝~
☆、交流賽
“嘶,這位兄弟,消息太過於落後了啊。”坐在後排的幾人聽到了謝煬這邊的動靜,“咋們煬神的實力可是實打實的。”
“唔,”旁邊那人聲音略小,帶著一點心虛,他目光落在靳辭和謝煬身上,“我們……不也這樣出言諷刺過嗎?”
“……”
後排突然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也不知誰輕輕說了一句,“大概看見有人從神壇掉下來,會覺得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這可能是我們從沒察覺過的,內心的黑暗……”
“但是你看,靳神從上邊伸手下來了。”後排的人輕輕地說著,聲音夾雜在緊張的答題賽中,“見過光的人,再見到光也會忍不住靠攏,向暖光處攀爬。”
“煬神他已經碰到光了。”
“而且不願意鬆手了。”
交流賽隻是一個開始,謝煬站在台上,垂目思考,舉手答題,一言一行,都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樣。仿佛眼前沒有難題,亦沒有跨不過去的明天。
有的人,你光是看見他在台上,你就覺得未來可期,來日方長。
熬不過去的今日,咬咬牙就到了明日。
然後是陽光明媚,萬物生長。
第一第二賽程緊張而又平和地過去了,三方學校積分都拉得不大,都是一分或者零點五分的差距。
成安今年是真下鐵功夫了,以零點五分之差暫時領先江陽,而海城實驗中末尾。
但奇怪的是,實驗中的人一點都不帶絲毫的緊張,反而很是輕鬆。
臨近晚飯點,終於到了第三賽程。
這一賽程考的東西和之前略有些不同,難度更加的大了。
每校五名參賽選手,派四名參加這一賽程。
而每校的選手位置前方,擺放著長長的一張白紙,這張白紙上,密密麻麻地皆是數字圖形或者方程、甚至是大題題目。
方程、幾何、題目都可以解出一個或者兩個值,而紙上的數字有的會有隱藏書寫——對照c語言。
四名選手要選出一人,在規定的時間內,將這張紙上的差不多記完大部分。
然後剩下三人,對照大屏幕上最後給出的一個最終值,迅速地將記的人給出的幾何、方程算出值,數字考慮轉換c語言的表示方法,再根據四則運算,排列組合這些數字,從而去得到大屏幕上給出的最終值。
既考記憶力,也考解題能力。
江陽這邊是謝煬、靳辭、霍銘和二班的一位女生樊思琦。
謝煬站在桌前,低頭瞥了一眼扣著的還未展示內容的白紙,思量了一下便問,“我來記,沒問題吧?”
三人皆道沒有任何問題。
小組內各自分工完成,選出來記這些的已經都站在了桌子麵前。
三張桌子三足鼎立,緊張的氣氛混雜著少年意氣風發,一下就燃了起來。
整個台上,戰火一觸即發。
成安對江陽三中可謂是將敵意顯露到了極點,畢竟高一那一場,對麵江陽就靠著一人,硬生生地把他們的贏麵給掰沒了。
江陽三中那天有多激動,成安那天就有多落魄。
偏生成安和江陽離得也不算太遠,說是對手學校也不過如此了。
而上一次全程和謝煬打對台的吳任,更是被氣的不行,一是氣自己無能為力,二是氣怎麽會有謝煬強得這麽變態的人。
他好歹是一個Alpha,居然輸給一個Beta。
而後得知謝煬居然在一次大考中作弊,當時難以置信,而到了後來了解過幾次謝煬,得知那和原來天壤之別的成績,他信了。
同時也隱隱約約地覺得,那一次交流賽,謝煬提前搞到了答案也說不定。
要不怎麽會有這麽強到變態的人?
吳任略微仰頭,站在自己的考桌後望向謝煬那邊,看到謝煬居然站到桌前,顯然一副要記的模樣。
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他聲音算不上太小,三張桌子也未隔得太遠,再加上禮堂下方嘰嘰喳喳吵吵嚷嚷的下方,台上的沒有太多人聽清,也就三方學校的聽見了。
“菜到隻能記這些了?以前你不是算的那一方嗎?今年算不出來了?”
謝煬抱臂閉目養神,聞言隻是淡淡地瞥了吳任一眼,並未說話。
但剩下他自己本校成安和海城實驗中站出來記的人,臉上都明顯帶著怒意。
記這兒玩意兒就是菜和笨?
開什麽玩笑!
計時鈴聲響起,謝煬睜開了眼,一手壓在桌上,垂目看向白紙上幾近一百多的數字圖形和方程。
時間隻有十五分鍾。
“實驗中記的人,很厲害。”靳辭站在後方,看不見桌上的東西,他好像隻是要提醒或者隻是告訴些煬一聲。
謝煬神情不見慌張,聞言甚至還淡淡地瞥向實驗中那方,是和靳辭這幾天一起合考並說話的人。
昨晚上,他知道那人的名字了。
叫於闖。
於闖似乎也注意到了謝煬的目光,他抬頭,對著謝煬很是輕鬆的笑了一下。
謝煬神色一凜,回頭看向這滿紙的黑字,突然有了個衝動的決定。
十五分鍾漸漸臨近,成安和實驗中的早已起身,神色緊張地開始一遍又一遍默念剛剛記住的那些。
連剛剛一副輕鬆神色的於闖這會兒也在默念著,雖然他已經胸有成竹,再念不過是減少失誤的可能性。
唯獨謝煬,在十五分鍾的倒計時一分一秒的接近了,還俯首在桌前,神色不見平靜,時而擰眉,時而麵露難色。
不僅身後的組員心焦急,底下看著的觀眾也亦是緊張得不行。
生怕謝煬沒記住沒記完。
成安和實驗中的已經確定自己記清了,這會兒已經隱隱約約地開始放鬆,立於長桌一旁。
但謝煬還未起身,目光一直落在白紙上,額間細汗直冒,順著俊凜的臉龐滑落,低到了麵前的白紙上,暈開了一點。
“煬神怎麽還沒記好啊,不會到這個時候不行了吧?”底下的人隨著那一滴落在白紙上的汗珠,心都開始隱隱發顫,覺得涼了。
“不會吧……這種時候出漏子嗎?”台下的聲音可謂是夾在了隱約的埋怨,“真不行,不上又沒人說什麽,這不是添麻煩嗎?”
“閉嘴吧,時間還沒到呢,又沒輸。”
“……”
台下的人嘰嘰喳喳低聲嚷嚷個不停,台上的人卻絲毫未受到影響。
隻是一點一滴落到白紙上的汗珠,皆是了謝煬這會兒並不太好受。
所有的人都被還低頭苦苦記著的人抓住了心髒,隨著他皺眉出汗而焦慮。
終於——
十五分鍾倒計時結束的鈴聲響起,立刻有人上來將麵前的白紙收了下去。
謝煬閉了眼,雙手都撐著桌子,微微的喘著氣,一副累極的模樣。
適時有一雙冰涼的手拿著紙巾,覆上了謝煬的額頭,擦去了那些細汗。
謝煬微微偏頭,對上靳辭波瀾不驚的雙眼,他看得太久而微微發紅的眼睛,對著靳辭彎了彎,“哥,你信我嗎?”
“信。”靳辭毫不猶豫地道。
謝煬笑得更加明媚了些,一雙眼裏是絲毫遮掩不住的熠熠光輝。
靳辭沒忍住,伸手按在謝煬眼尾向上,眉骨後方的太陽穴上,輕按了幾下,然後鬆開手,他低聲問,“你都算出來了?”
謝煬微微仰頭,嘴角噙著的笑遲遲沒有落下。
他無需回答,靳辭都知道了。
底下的人可沒有台上的人那麽平靜了。
“我以為我是來看比賽,原來我是來吃狗糧的?”
“看羊崽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絕對沒有問題!”
台上立刻又換了兩張白紙上來。
一張紙記剛才背下來的,一張紙開始算。
但謝煬這組已經無需算值了。
“樊思琦,”謝煬深呼吸幾口氣,慢慢平息好自己的呼吸,“麻煩你記了。”
“好,沒問題。”被叫到的樊思琦立馬到桌前,拿起筆準備好開始寫。
霍銘也到另一邊的白紙上,“那我和靳神算……”
“不用。”謝煬一連串念出好幾個數字出來,快得連樊思琦都愣了一瞬,隨即立馬就反應過來了,提筆開始寫數字。
“煬神剛剛不是在背,是在算。”樊思琦的手速很快,一邊寫,頭腦也不受影響,迅速地給了霍銘答案。
不僅霍銘一臉震驚,下邊坐在前排的人也是雙目呆滯。樊思琦剛剛說的話,他們可都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那麽半天,謝煬根本不是在背,而是幹脆算了出來。
那張白紙一共多少來著?
一百多道?
幾何,方程,大題題目?
還有要背數字。
他們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謝煬已經不是人能達到的變態程度了。
怪不得,高一那年,可以僅憑一己之力,就將整個必輸的局勢拉回來。
謝煬必須可以的。
底下看過謝煬高一比賽的人不知為何紅了雙眼。
可能是忽地想起了,謝煬這一年半來,受過的諷刺,委屈。
他本來不會這樣的,應該是一直在台上,不會落到台下來。
但他們看見站在台上,依舊光芒萬丈的謝煬,忽然覺得受過的那些苦也沒白受了。
從泥潭中掙紮,破土而出,是新生的光。
萬般苦難之後,是光。
耀眼的人,會一直耀眼下去。
因為見過光的人,會一生都向往光亮。
……
謝煬聲音不疾不徐,念完了所有他算出來的數值。
然後他又念出那些出現在白紙上的數字,霍銘將那些數字悉數轉換成了c語言的表示。
最後,是靳辭。
靳辭坐在長桌一邊,麵前擺著的是樊思琦記錄下來的數值和霍銘寫好的c語言表示出來的數字。
另外兩方還在算題,靳辭也不慌忙,拿起滿是數字的白紙細細地看了個遍。
最後閉目冥神,不過幾分鍾,靳辭便睜眼,直接落筆在紙上寫下了一連串的運算。
但這還沒完,靳辭不過停筆一瞬,又立馬俯身,又再紙上寫下了另一串不一樣的運算。
來來回回,靳辭總共在紙上寫出了三種運算。
無需檢驗,靳辭落了筆就不再去看了。
結果顯而易見,江陽三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最後的角逐,時間上的優勝,和三種運算,江陽三中一下和成安拉開了大比分。
成安學校的學生臉色都糟糕得不行,好好的複仇之行,又遭慘敗,灰落落的走了。
實驗中那邊倒是挺輕鬆愉快的,於闖還過來打了聲招呼。
“聽靳哥說你厲害,沒想到這麽厲害?”於闖一過來,十分自來熟地搭上了靳辭的肩膀,而靳辭也未將人推開了去,“我還想著我算出了一大半都挺厲害的了,你居然還算完了,佩服!”
謝煬盯著於闖搭在靳辭肩上的那隻手,隻一瞬,就偏開了頭,淡淡地說:“哦。”
於闖也不在意,他笑了笑,“不過最後運算那裏,要是靳哥還在我們實驗中,你們可不一定贏。”
“靳哥,什麽時候回實驗中啊?”於闖動作神色,連著語氣都十分自然,果然是相識許久的人了。
和他不一樣,謝煬想。
他喊哥都還是李女士逼著喊的,和靳辭的關係,還沒有於闖和靳辭的關係深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談話
“煬哥!”交流賽的結束流程一念完,張遇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大力揮著手一邊嚷嚷一邊跑到謝煬前邊來。
謝煬乜了他一眼,“做什麽?”
“吃飯啊,還能幹什麽?”張遇伸手去拽謝煬,低聲地說,“我跟你講啊,我在外邊又找著一家店,那兒的辣子雞可勁道了!”
“你比賽贏得這麽精彩,晚上出去吃點?”
謝煬沒應聲,他站起來和旁邊的靳辭對了個眼,眼神詢問是否要一起去吃飯。
靳辭稍偏了頭,看向一旁的於闖,“我和他還有點事,不一起了。”
“哦。”謝煬點頭,轉身去搭張遇的肩膀,身上一半的力氣都壓張遇身上了,“走吧兒子,出去吃飯。”
張遇伸手推了一把謝煬,“您收著點力行不行?對自己重量沒點數呢?”
“再重也是你爸爸。”謝煬打了個哈欠,走出禮堂的時候,遠遠看見迎麵過來一位老師才鬆開了手,端端正正地走著。
等走進了才看清,那人是安善人。
“安老師好。”謝煬乖順地打了聲招呼。
安善人笑了笑,“要出去吃飯?”
謝煬低頭了一下,“啊,不是……”
“是啊,惦記了好久的辣子雞……了。”張遇接話接得快,要說完了才反應過來說了什麽。
正要找措辭來彌補一下,安老師卻甚是不在意地說:“沒事,出去吧,這一張請假條,就給你送來的。”
謝煬抬頭,看向麵前遞過來的請假條,上麵就寫了謝煬一個人的名字。
“張遇一起出去,就添個名字上去就行。”安老師又補充道,但謝煬還是遲遲沒接這張請假條。
安老師將假條在謝煬眼前舞動了幾下,隨即好笑地問道,“怎麽了?”
謝煬沉默了會兒,還是接過了假條,懶懶散散地道了個謝,“謝謝安老師。”
安老師往後麵看了一眼禮堂,“今天比賽很精彩,你很聰明。”
“是啊,太聰明了。”謝煬把假條塞進校服兜裏,麵上的笑襯著他的話,仿佛是在自嘲。
安老師沒再說什麽,給了假條人就走了。剩下張遇一副完全不明白的表情愣住原地。
“這是什麽意思啊,這想出去還帶老師送假條的?”
謝煬笑笑,放在兜裏的手細細地搓撚了幾下那張薄薄地假條,“外麵鴻門宴呢。你自己去吃吧,我臨時有事了。”
“誒?”張遇跟著後麵急急地追上前去,“我一個人吃什麽?多孤單寂寞啊!”
謝煬拿著假條出校門,定眼一看就看見停在校門外一輛顯眼的黑車。
信步走過去,裏麵的人就立馬出來了。
謝萬知道自己欠了自己兒子很多,每次一見到謝煬,總是會小心翼翼地順著謝煬的話。
但這次卻沒有那種太小心翼翼如同把兒子當做客人的感覺了。
“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今天一起吃個晚飯吧?”謝萬神色之間是擋不住的疲憊,好像這幾天忙過了頭。
謝煬彎身打開車門,坐到了後座,語氣也淡淡的,“容我提醒一下,不是好久,是就沒一起吃過飯。”
謝萬尷尬地笑笑,坐在駕駛位,一邊開車出去,一邊問,“有什麽想吃的沒?”
“隨便。”謝煬雙手抱臂,眯了眼,頭歪向一邊磕著,明擺了要睡覺。
隻是睡覺前,像是隨口一提,謝煬說:“少熬點夜吧,你身體早就不像以前了。”
謝萬看著前方的道路,又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望見後麵眯著眼睛睡著的謝煬。
本來,這個家不應該是這樣的。
謝煬會一直是個好孩子,從小優秀到大。他很會觀察每個人的情緒,會一邊埋怨著一邊過來安慰你,捶背揉肩,關心你的身體。
而不是現在這樣,見個麵永遠沒什麽好話。
有事會來找你,大多的時候是自己扛著。
找你辦了事,隔幾天就會找點什麽東西還回來。
謝萬這裏,他收到最多的就是錢。
隻要謝煬找他幫了什麽忙,隔不了多久,他的賬戶上就會多一筆錢。快的當天就到,慢的也不過是半個月。
謝萬驅動著車開入了鬧市,他望著車外走動的人,一瞬間不知道是哪裏出錯了。
是在謝煬小的時候,騙了他說,他是Alpha?
還是他沒有顧及當時的小謝煬,在謝煬沒有分化成A後,李女士歇斯底的情況下,衝動地離了婚。留下謝煬一個人去麵對李女士那瘋狂的執念。
或者應該是很多很多地方都錯了。
錯得太多太多,沒辦法去挽回了。
車很快就停在了一家火鍋店前,謝萬要了包間,就他們兩個人。
一個人隻顧著吃,一個人手裏拿著酒杯,嘴張了又合,不知道該怎麽說起。
謝煬從來不在這種場合委屈自己,埋頭苦吃了一陣才放下筷子,抬頭看向謝萬。
吃飽了再鬧,鬧完就走,這才不虧。
“找我出來什麽事?”謝煬拿起麵前的飲料瓶,咬著吸管喝了一口花生奶。
謝萬放下了手裏盛著酒的玻璃杯,“上次電話裏……”
謝萬不過剛起了個開頭,整個包間裏的氣氛就猝然冷了下來。
謝煬神情淡淡地看著好像沒發脾氣,他又咬了一口花生奶,“哦。”
謝萬擰擰眉,幹脆一股腦把所有想說的話都抖落了出來:“謝煬,抑製劑你不能再多用了。你現在多用一次,在這抑製劑完全對你沒用的時候,你用什麽抑製劑都沒有用了。”
“而之後的發熱期,會比你現在更加的難熬。”
“瞞著從來不是長久之計……”
“謝煬,不瞞了,坦白吧。”
謝煬低垂著眼,在燈光下,密黑的眼睫毛透著光亮,隱隱顫著,給人一種麵前的少年很是乖巧的模樣。
但他並不乖。
謝煬拿著飲料瓶的手指驀地收緊,手背上青筋凸起。隔了會兒,他忽地鬆開了手,放下了飲料瓶,轉而拿了啤酒給自己另倒了一個杯子。
仰頭就喝了一大口,手背擦過順著嘴角流出來的一點酒,他抬頭看向自己父親,眼神裏的肆意笑容不加遮掩。
“不瞞著不行啊。”謝煬手指轉動著玻璃杯,臉上笑意濃濃,“到時候坦白了,誰去承受啊?”
謝萬想說他去受著,可轉念一想,他當時離婚,都已經逃跑過一次了。謝煬也不信他。
“她鬧著也心煩……”謝煬忽地眉間輕皺攏起,“李女士過得也不容易,就這麽一根稻草了,你再來一坦白,那完了。”
謝萬抿抿嘴,還想再說什麽。
“爸,”謝煬放下了酒,這是他自從謝萬離婚後他第一次這麽慎重其事地叫謝萬,“別折騰了,我心裏有數。等我上了大學,不在崟城了,一切都好了。”
“隻要我不在她麵前晃悠,她早晚會好的吧?”
“……”
誰都沒有再說話,這句早晚會好,會是多久,什麽時候?
萬一這個晚,一直晚到老了,死了……都還沒好呢?
“還是我的錯。”謝萬長歎一口氣,為當初他對著李女士殷切希望自己兒子是優秀的Alpha,而不斷地撒謊,騙了李女士,騙了幼小的謝煬認錯。
如果他早一點坦白,對上李女士那雙殷切的希望的雙眼能夠在狠心一點,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李女士不會這樣的偏執,謝煬不用去承受這些。
這本應該是他的錯。
“誰錯誰對,已經沒有意義了。”謝煬看著桌上倒著的酒,沒忍住,順從本心又喝了一口。
飯到終末,謝萬出去結賬,看著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等他的謝煬,忽然輕聲問:“那你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小甜甜~
謝謝五十四大帥哥的營養液x1 愛你O(∩_∩)O
謝謝大家~
☆、疼
天氣漸漸的轉涼了,不知什麽時候起,寢室裏已經不用開空調,就很是涼爽了。
晚自習還未下,靳辭獨自從教學樓回到寢室。隻是剛走到寢室門口,正拿了鑰匙要開門的瞬間,他的手抖了。
而後才穩住力,將鑰匙擰入孔梢,開了門。
寢室裏一片黑暗,沒有點燈,反而是門外的光亮浸透進去,讓他依稀辨別到裏麵有個人。
靳辭不太能夠處理有關黑暗的一切,但現在,他卻一點沒有猶豫地走進了寢室,順手將門關上,依舊沒有開燈。
他緩步走到地上的人影前,這才打開了手機,借著那一點微末的光,看清了謝煬這會兒的模樣。
謝煬幾乎整個身子都落在地麵上,雙腿曲折跪坐著,兩隻手無力地垂落在地,隻留自己的腦袋磕在椅子上。柔軟的黑發散開,因略微側仰頭的動作而露出整一片光潔的額來。
呼吸略顯急促,白淨的臉龐這會兒卻是殷紅一片,連往常不曾泛紅的耳尖這會兒都像是霧染了一層艷紅水粉。
謝煬眉頭輕皺,唇嘴微張,小幅度地翕合著,好像在咕噥著什麽。
他不舒服。
靳辭想起收到的那條信息。
單腿膝蓋著地,靳辭半跪了下來。手機設置常亮,他輕放到地上,照亮這一點空間。
原先站著還未察覺,靳辭一蹲下來,就聞到了謝煬身上的酒氣,掩沒在清淡的信息素中,他很難聞到。但一旦聞到後,就覺得櫻花襯在酒裏,好像真的別樣欲人。
他似乎隻是了頓了一瞬,隨即冰涼刺骨的手就覆上了謝煬紅得滾熱的臉。
謝煬被這股涼意刺得渾身一個激靈,緩過來之後卻又主動去靠近那點冰涼。
原本闔著的雙眸,掀起了一點縫隙,不知有沒有看清來人,他隻是輕聲地“唔”了一下,又閉上了那點縫隙。
“喝酒了?”靳辭手指在謝煬臉上摩挲著,劃過眉骨,蹭過暖燙微紅的眼角,又在嘴角附近流連。
謝煬眯著眼,但眉間一直擰著,那裏仿佛有一團扯不開的煩悶。
“唔。”謝煬能聽見聲音,可是他渾身沒什麽力,連開口回應都要額外的費力,但他微微深呼吸了一下,還是回了靳辭,“一點……”
“……”靳辭並未開口,沉默了須臾片刻,他才又問,“為什麽喝酒?”
謝煬這次沒有立馬回應了,連示意一聲自己聽到了的輕悶聲都沒有。
直到靳辭起身要去給謝煬找抑製劑的時候,謝煬垂落在地上的手抬起來,拽住了靳辭,半邊身子撐起來,直直地朝著靳辭懷裏撞去。
靳辭複又蹲下,接住謝煬。
謝煬整個人都埋在靳辭身上,雙手還不放心地拽著人的手臂。明明身上沒多大力氣,卻在錮住靳辭手臂上格外的用力。
用力到靳辭都不忍心輕微掙開一點。
靳辭略微低頭一點,嗅到那隱隱約約的櫻花淡甜味兒的信息素,他一點都不急,耐著性子再問了一遍,“為什麽喝酒?”
謝煬埋著腦袋在靳辭校服上蹭了蹭,抓著靳辭的手驀地收緊用力,他聲音有些悶,帶著醉酒後輕易流露出來的濃濃的委屈,“不開心,不高興……”
“為什麽?”靳辭下頜抵在謝煬的黑色軟發上,輕輕撫慰了幾下,“為什麽不開心,不高興?”
謝煬擰著眉,重重地在靳辭身上一撞,“你不理我……”
靳辭:“我理你了,上周是你生氣不理我。”
謝煬腦子不太清醒,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堵在他腦子裏,他都沒法好好地思考了。靳辭淡淡地這麽一說,他覺得不對,可卻又找不到什麽話去堵,隻好悶悶地又說,“你不和我說話。”
靳辭手掌反繞,握住謝煬不安亂動的手上,在他掌心撓了幾下,才緩緩的開口回答,“我現在就在和你說話,很認真的說話。”
“……”謝煬愣在靳辭身上,他覺得自己的怒氣沒有絲毫地減少,反而更加重了。
謝煬手指在靳辭手上抓了幾下,抓出了印子。
他張嘴咬在靳辭校服外套上,狠狠地發泄了一遍。
然後他才梗著脖子,仰起頭。一雙暈了酒氣的眼睛微微散著紅,他看著靳辭,聲音悶悶的,從胸腔裏撕扯出來一般,“你要走了,和於闖一起……”
“能不走嗎?”
靳辭默了一瞬,正要開口回答,但垂眸見著謝煬這一副搖搖晃晃,明顯不太清醒的模樣,話到唇邊就轉了一圈,止住了。
他扶著謝煬,不讓他往後摔去。他聲音裏帶著一點漫不經心,“明早你還能記得今晚的事嗎?”
謝煬眯著眼睛,酒精和隱隱漫出來的信息素都讓他沒法好好的思考,腦子朦朦朧朧,迷糊一片。他幾乎是順著本心在說話。
“唔?”謝煬不太能明白靳辭在說什麽。
靳辭卻驀地笑了一下,拿起謝煬的手機,點了錄音。
“算了,你肯定不記得。”靳辭將手機放到了椅子上,他看著迷迷瞪瞪地犯著傻的謝煬,“下周去了海城,我就走了,不回來了。”
謝煬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開口:“能不走嗎?”
“為什麽?”靳辭手指輕撚著謝煬微微發熱的掌心,他和謝煬離得很近,聲音幾乎是附在耳邊,帶著哄誘的味道。
“……”謝煬蹙緊了眉頭,手上更加的用力,攥緊了靳辭撚著他掌心的手指。
他覺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想要去回答靳辭,可是他找不出原因。
靳辭也不急,任由謝煬發狠地把他手指攥到發紅,還劃出細小的口子來。
他在謝煬停下來的那一刻,輕聲地又問了一遍,“為什麽。”
謝煬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由,黑發抵在靳辭校服身上,蹭了幾下,聲音又輕又悶,“我不想你走……”
靳辭靜靜地聽著,聽完謝煬的話,又去聽謝煬低低的呼吸聲。
他望向擱在椅子上的,謝煬自己的手機。
不知道最後那一聲有沒有錄進去。
晚自習下課鈴突兀地響起,隻是稍隔了一小會兒,外麵遠遠地就傳來了打鬧聲。
靳辭手上動作快了起來,保存了手機錄音,一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