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也就是大課間結束之後的那節課。 (11)
背景曲緩緩響起,謝煬回神,先一步掀起紅色的幔布,踏上了排練時站過很多次的禮堂舞台。
偏暗色的燈光打在謝煬身上,臉上那一抹驚心動魄如同烈火搖曳招展的紅色胎記就展現在了眾人的眼底。
禮堂裏發出了一瞬不大不小的驚呼聲。
少年麵龐白淨,似火的紅色胎記蔓延在臉上,襯著偏暗的燈光,隨著少年麵部表情的一動一移,更加的鮮活動人。
惹人好奇憐愛。
尤其在瑞爾推了人滾落小河,站在小木屋前眉間揚動,神采奕奕,星目含笑。
他看著瑞安,扯動著半邊臉的紅色胎記,少年朱唇輕快地張合,他說,“不,我是小怪物。”
光影映在謝煬的臉上,將他欲人可愛的一麵陳得淋漓盡致。
底下觀戰當場去世了一半,嘴裏嚷嚷著,“這小怪物要命啊!”
禮堂裏的情緒一下被謝煬這聲小怪物帶入了劇本的故事,一直到了最後——
瑞爾小心翼翼地攥著瑞安的衣擺,眼尾翻紅,輕輕地說,“哥,我疼……”
而後又是突兀地穿透胸口的長刺,揪得底下的人整個心髒都抽疼了。
以為這就是高.潮結束了,未曾想,瑞爾仰倒在地,而瑞安撐在瑞爾上方。
前排的人可見的兩滴滾燙熱猛的淚水從靳辭的眼底滑落了出去,狠狠地砸入了謝煬的眼睛裏。
無法分辨出謝煬是否有垂落眼淚,隻是觀眾們憋蓄良久的淚水在謝煬最後一句,“哥,我不疼了……”的時候,嘩啦嘩啦地淌出了來。
卻未曾想這並沒有完。
沉悶暗啞的旁白突兀地又響了起來,依稀可以辨別,是謝煬事先錄好的音。
那聲音帶著電子的械音,它在整個禮堂裏響起:“小怪物願給你獨一無二的模樣。”
舞台正中央亮起巨大的光芒,朦朧雙眼的觀眾抬頭去看還未起來的兩人。
他們清晰的看見,謝煬臉上原本鮮紅似血的紅色胎記一瞬間就灰蒙了一片,成了枯草,沒有任何的生機。而這越發凸顯出靳辭臉上的紅色胎記耀眼奪目。
剛剛緩和好的情緒一下又停止不住了。
表演已經結束,觀眾席裏一邊哭嚷著心疼小怪物,一邊又玩笑的罵起這舞台劇害他的眼淚都掉個沒完沒了。
長刺是長在每個人心間的,有一天,就會貫穿整個胸口。
後台,靳辭一下台就卸完了妝,正準備去換衣服。一瞥過眼,就見謝煬紅著一雙眼,恨恨地盯著他。
靳辭鋒眉一蹙,急步走過去,單手扣著謝煬的後腦,讓謝煬仰起頭。隨即伸手去掰開一點謝煬紅著要掉眼淚的眼睛,語氣帶著急憂,“弄你眼睛裏了?”
紅色胎記上妝可以,可要在最後一瞬便成灰蒙蒙的還是不太行。
所以直接準備的灰的粉末,好在靳辭的角色需要做大大動作也不多,就一直攥到最後一幕,借位揚在謝煬臉上就可以了。
“禮堂頂上空調風吹的,吹進去了。”眼睛裏落上了粉末,謝煬眼睛紅紅的不舒服,連帶著他說話的語氣都蒙上了一層軟。和平時的張揚太不一樣了。
後台還沒出去的人聽到謝煬這聲音皆是一愣,但瞅著靳辭周身冷冷的氣息半點玩笑話都不敢說,隻是急忙整理好自己,拉著夥伴到外邊說去。
揚灰色粉末這裏排練時就隻練了一次,靳辭手一向穩,斷不會弄到眼睛裏。隻是當時沒有風,自然正式表演了,靳辭也忽略了這一點。
他鬆開謝煬轉身扯了濕巾紙,又錮著謝煬的頭微微上仰,掰開一點眼,用濕紙巾在底部抹去還未進到眼裏的粉末。
謝煬眼睛這會兒敏感不已,隻是抹去眼底未進到眼裏粉末,他都沒經受得住,溫熱晶瑩的淚水就從眼尾滑出,在靳辭手背上滾了幾下,沒入地麵。
“是我的錯。”靳辭大拇指輕撚過還殘留著淚痕的眼尾,低歎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謝謝小可愛的營養液:
五十四大帥哥 1瓶
bsp;2瓶
紀修染老婆 1瓶
謝謝留評的小可愛~
☆、眼藥水
“先別扯這個,”因為仰著頭,謝煬說話不免帶著喘氣的不舒服勁,但聽在耳裏頗為綿乎,“你趕緊給我弄出來。”
靳辭輕手仔細地抹去眼底周圍的粉末,但涉及到眼裏的他無法在這裏麵弄,手邊沒有幹淨的東西,包括他手上還沾有一點未洗淨的紅色水染。
“先回寢室。”靳辭拿著最後一張濕紙巾在謝煬臉上抹了抹,“回寢室幫你弄出來。”
謝煬瞪著眼睛仰頭看向靳辭,似是控訴,“我眼睛痛。”
靳辭難得的好脾氣,耐心地說,“這裏沒有幹淨的東西,不好弄。”
謝煬抿著嘴,睜著一雙不舒服極了的眼睛,緩緩地開口說出自己真正的意思:“眼睛睜著不舒服。”
靳辭已經回身收拾拿謝煬的衣物等東西了,聞言回頭了然地說道:“眼睛閉上。”
“……”謝煬早就不想睜著眼睛了,眼睛裏的小粉輕撚的揉娑著眼睛,又疼又癢,極其不舒服,左眼遭受比較嚴重,光是睜開眼都做不到了。
“然後呢,我怎麽走回去?”謝煬閉了眼,沒有看到靳辭已經朝他伸出來的手。
靳辭伸手扣上少年偏細,僅一圈就能攥緊的手腕,“眼睛別睜開,醫務室就在外邊,我帶你去醫務室。”
失去視覺的感官,那些平常的觸碰,謝煬在此時此刻覺得更加的清晰了。
靳辭的手常常都是冰涼一片的,像是剛融化的溪水河流裏的水,冷冽一片。
但現在卻又不是這樣了。
應是剛剛結束了略微漫長的舞台劇,靳辭身上帶著微熱,連拉著他的手都散發著熱氣。繞在他的腕骨附近,熱氣和壓抑不下去的手本身的冷冽,交互相融,對謝煬來說,這感覺還是頭一次。
他本是一言不發地任由靳辭拉著他往外走,聽到下樓就下樓,全程都不出聲,也不在意自己走到了哪裏。
但他現在卻突然有些好奇了,他微微歪了頭,輕笑著說,“以為你身上都是不發熱的?原來還是會的。”
禮堂有好幾個出口,從後台出來的那個門離醫務室較遠,但勝在人少。
靳辭怕人多會拉不住謝煬,故而帶謝煬走的人少的這扇門。
謝煬出聲的時候,他已經帶人走到了門口,聞言忽地停住了開門的手,回頭定定地看了一眼閉著眼睛乖乖地跟著他身後的“小怪物”。
他語氣裏的笑意低到難以察覺,至少聽到的人都不會覺得靳辭有笑了,“你翻窗那次,當真沒感覺?”
“……”謝煬眯著眼睛,全身上下的感覺都隻落在靳辭攥住他手腕的那一處,聞言輕顰了一下眉,“什麽?”
靳辭已經沒有要回謝煬的意思了,他推開了門。
門外排排路燈都已亮起,謝煬被靳辭拉著出來的一瞬間就覺得眼前亮了一片。
跟隨這片乍然的光突現在眼前的,還有謝煬總算想起的,他翻窗那次。
靳辭易感期那次。
謝煬渾身都僵硬了一番,不知如何想的,他嘴微微張,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難聞。”
“嗯。”靳辭難得在這種時候接了句話,更難得的是,居然還是認同的。
“沒事了,回去多滴滴眼藥水就成了,最近晚上少熬夜,可能會發炎。”校醫給謝煬弄完眼睛,隨意給了一小瓶眼藥水,然後就催促著兩人趕緊出去,“趕緊的回去了,要不是今晚有個文還有藝周表演,學校怕出事,校醫室都不開這麽晚。”
“謝謝醫生……”謝煬眼睛裏的粉末弄是弄出來了,可他眼睛被剛剛那麽一折磨,不僅泛著紅,臉頰上還有熱淚淌過的痕跡,他現在很鬱悶,話也不想多說,講個謝謝都要拖音。
眼睛睜太久了,一點風吹過去都發酸。
謝煬走在靳辭前邊出來,剛一推門就迎了風。
然後和門外,擦了點皮,受了點小傷的學生闖了對眼。
對方兩人見到謝煬通紅的眼和毫無預兆地掉眼淚,整個神經都繃起了,“不……不是我們啊……”
謝煬抬手就抹掉了,聞言笑出了聲,“本來就不是你們啊,怕什麽呢?”
兩人不說話,回頭去看在謝煬身後,渾身都透露著冷漠無情的靳辭。
哦。
那就是“哥哥教完無情無義了”。
羊崽被無情哭了。
兩人暗戳戳地發了校園站。
謝煬沒多停留,側身讓了人就和靳辭回寢室了,後邊還有幾個表演都沒去看。
左右這種日子,學校管得也不是太嚴格。
照例洗完澡,謝煬就開始在床上躺屍了。
手邊放著一遝幹幹淨淨的卷子,謝煬打算愣完神再寫。
但不等他愣完神,手機已經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謝煬瞥了一眼來點顯示。
大騙子。
“喂,你好。”謝煬打了哈欠,懶懶散散地打了個招呼。
“我一點都不好!”手機話筒裏傳來謝萬暴躁的聲音,但隨即又緩了下來,“你又找誰買了抑製劑了?你知道你現在……”
“謝煬,我是騙過你,但你現在真的不能再用了,尤其你還加量了!”謝萬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但越說就越來氣,“上次和你說過,你要繼續用,能行,但是絕對不能加量!”
“我這次真沒騙你!”
……
謝煬側了個身,往牆裏靠了靠,隨口敷衍道:“知道你沒騙我……”
謝萬一聽更氣了,正要繼續說道,卻被謝煬接下來的話給堵住了。
“你怎麽知道我加量了?”謝煬輕笑著,似乎絲毫沒有責怪不滿自己父親探聽他的事情,“又找誰了?”
謝萬:“……”
靳辭洗好澡出來了,謝煬驀地從床上坐起來,手指攀在床邊欄杆上,往下看去。
溫熱水汽都遮掩不了靳辭身上天生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依稀可見這會兒還有丁點煩躁。
“靳辭?”
謝煬聲音不大不小,謝萬能夠聽到,底下的靳辭也能聽到。
謝萬沒吭聲,底下靳辭卻是抬起了頭,看向在床上坐著,唇角抿笑的謝煬。
眼神裏本是略帶一點疑惑,但看到謝煬是在打電話,他眸子裏的疑惑轉瞬不見,隻剩了然。
謝煬掛斷了電話。
他垂眼看向靳辭,腦子裏閃過無數的念頭,最後卻隻能從嘴裏囁嚅出一句,“不關你的事。”
靳辭這會兒略有些不明了,“什麽不關?”
謝煬卻已經不說話了,手邊的卷子就那麽堆在那裏,他拉了被子上來將整個身子都捂住。
一副拒絕交談的模樣。
夜半,淩晨已至。
謝煬窸窸窣窣地起來,整個人依舊蒙在被子裏,背對著靳辭那邊的床。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早就放到床上的小台燈,手捂著一下在昏暗寢室裏亮起的光,在床上左右折騰了一下,找了個好角度才鬆開手。
光亮依舊較強,但被謝煬披著被子的身子遮擋了大半,靳辭那邊沒受到太大的影響。
他伸手翻到床上的筆,咬開了筆帽,拿起那一遝卷子,搭在腿上迅速地寫了起來。
謝煬有個毛病,做好決定要寫的東西沒寫完,他睡不著。
除非半夜起來把它寫完了!
淩晨人都睡著了,實在安靜過了頭。
謝煬寫卷子的時候是格外認真的,認真到眼裏腦子裏隻有麵前的題目,甚至雙耳都是自己演算題目的心聲。
所以當寢室裏突兀地響起一聲低沉的還帶著惺忪睡意的聲音時,謝煬是沒反應過來的,甚至手裏的筆都掉了。
“還沒睡?”靳辭皺眉從床上下來了,走到謝煬的床邊,朝著謝煬伸出手,“卷子拿來。”
謝煬略帶心虛地回頭,對上靳辭那雙明顯帶著怒意的眼睛,他整個人都傻了,想不明白靳辭生什麽氣。
“我沒弄出聲音啊?光也沒……”沒照到你那邊去。
靳辭麵上還是帶著不虞的怒氣,“卷子拿來。”
謝煬還想爭辯:“我……”
靳辭臉色已經完全冷下來了,他聲音是初見時的沒有情緒甚至冷意十足,“粉末弄到你眼睛裏是我的錯,我不想看到你明早起來,眼睛發炎了。”
謝煬這下是真找不到任何理由來爭辯了,隻是一臉不舍地將手裏的卷子連帶著筆一齊遞給了靳辭。
實際心裏還琢磨著一會兒再下來寫。
“下來。”靳辭收了卷子,但並未放到桌上,而是就著這麽個姿勢,一直看著謝煬。
謝煬愣了愣,“幹嘛?”
“滴眼藥水。”靳辭道。
謝煬忽地笑了起來,“不想滴。”
靳辭直直地看著謝煬,說不出是生氣還是沒有生氣。
謝煬卻是得寸進尺了起來,“我不想下去,要麽你上來給我滴,要麽就不滴了。”
似是篤定靳辭不會上他的床,謝煬人都躺下去了,“不滴我就睡了。”
眼睛閉了沒一會兒,床榻忽地動了一瞬,謝煬猛地睜眼,靳辭已經上來了。
謝煬慌了一瞬就要起來,卻是被靳辭的手壓在胸口前,給壓著重新躺回去了。
靳辭整個人都罩在謝煬身上,不知是不是錯覺,謝煬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清淡的檸檬味兒,和掩藏在這之下的,烈酒氣息。
謝煬整個人都慌了神,一條腿微微曲起,依舊想要坐起來,他聲音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緊張,“下去……”
靳辭剛弄好了台燈,能將躺著的謝煬的眼睛看得更加的清楚了,所以他清晰的望到那雙眼裏的慌張。
但他選擇性的忽視了。
“下去什麽?躺著滴藥水,滴完就能睡了,不是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羊崽:我不該一時嘴賤。
嚐試著慢慢日六。
謝謝~
謝謝五十四大帥哥的5瓶營養液~愛您!
☆、哄人
文化周表演一完,校園站上就爆了。
#可愛小怪物叫疼和淡漠學神落淚你pick誰?#
樓裏吵得熱火朝天,投票整得如火如荼,誰也爭不過誰。
直到周五一決勝負那天,有人見到投小怪物那欄的人多了個無名無姓,隻有學生ID的人。
樓裏瞬間安靜了,直到正中午才又開始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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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L:這個投票已經沒有意義了……學神都投小怪物了!我們大本營頭頭都棄暗投明了!不爭了不爭了,我心甘情願認輸,並開始磕了!-
1000L:鎖了,我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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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L:早覺得有貓膩,但迫於站上吹兄弟友情的人太多,我都不好意思說!!今天我看誰攔我!這不是神仙愛情是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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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0L:雖然但是,他們好像吵架了……自從周三結束,羊崽已經沒有和靳神說過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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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L:大會議室篩選考試在座中,羊崽離靳神的位置超遠,以前明明是肯定會坐一起的(托腮),來自一位經常看到各種會議,羊崽往靳神旁邊坐的默默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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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2L:所以——靳神投票,是在哄人……嗎?
大會議室裏空調大開著,調到了二十度,涼意襲人。
謝煬就坐在最後麵,空調底下吹著。手邊是一張信息表,等篩選考試完了就和卷子一起上交的。
會議室裏還沒有多少人,三三兩兩的坐著,監考老師也還沒來。
謝煬坐在後麵,身子仰躺在椅背上,懶懶散散地歪著,眼神瞥過前麵坐得筆直的靳辭,一瞬間就挪了眼,望到窗外去了。
中午吃飯他跑去蹭張遇的,但沒什麽胃口,吃了幾口他就往大會議室來了。
本以為他應該是第一個來的,結果推了前門進來一看,靳辭早就不知道什麽到了。
他不想麵對靳辭,轉身繞了一下從後門進來,然後就坐到了這裏。
和靳辭那個位置隔了個會議室最遠距離,對角線。
期間靳辭就他推前門的時候看了他一眼,後麵兩人就再沒對上個眼了。
謝煬不知心裏怎麽回事,他覺得有些煩躁,還有些不舒服。
空調吹得人身上一個顫栗,他過來的時候嫌太熱,沒穿外套,這會兒就一件短袖。
抵在空調的風口吹了大半天了,謝煬一時發冷,忽地打了個噴嚏。
他也沒覺得有什麽,摸了摸鼻尖,手捏起筆在之間繞了幾下,打發無聊的時間。
會議室突然傳出了一點不大不小的驚呼,謝煬全心沉浸在自己腦裏,無聊的想著事情。等他麵前有一片陰影了,他才感覺到有人過來了。
抬眼一看,是靳辭那張淡漠得不行的臉。
謝煬瞥看眼,又側過頭去,完完全全地忽視靳辭。
“換個位置。”靳辭也不在意謝煬的明顯避開的動作,抬手輕敲了一下桌子。
謝煬聲音有些悶,裹在身後不斷吹著冷風的空調裏,更加的燥了些,他頭也不回地道:“不換。”
靳辭也沒有被拒的惱怒,反而就坐到了謝煬旁邊。
“你……”謝煬皺著眉回頭,語氣算不上太好,“你非得在我這兒找不痛快?”
靳辭看向謝煬,認真地望著謝煬帶著怒氣卻又帶著不知名煩躁的眼睛,他聲音放得緩慢,用隻有他們能夠聽到的聲音說:“半期之後,我會走。”
“你也不用這麽糾結和為難。”
謝煬手上一用力,一支好好的筆就這麽掰斷了,他聲音壓到極致,幾乎是咬著字眼磨出來的,“我說了跟你沒關係!你走什麽走?!”
“那你在氣什麽?”靳辭又問。
謝煬還沒來得及回答什麽,監考老師已經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靳辭隨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搭在了謝煬身上,手掌在謝煬後背上停留了一瞬,“考完聊聊?”
謝煬別開眼不去看靳辭,“哦……”
謝煬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他拽了幾下靳辭搭在他身上擋了大半冷意的外套,埋下了頭。
篩選考試對於謝煬來說沒什麽特別大的難度,他做得比以往都要快,做完了粗略檢查了兩遍就直接提前交卷了。
等要出去,路過靳辭位置的時候,他難得的為難了起來。
考完聊聊,那他要在外邊等靳辭嗎?
還沒等他想完,靳辭已經收拾好自己桌上的東西,起身就要交卷了。
要往講台上走的時候低聲對謝煬說了一句,“等我。”
謝煬愣愣地點了頭,出去杵在門外乖乖地等著。
“走吧。”靳辭手裏拿著幾支筆,出來低頭看了杵在門外發愣的謝煬一眼。
謝煬遲緩地點點頭,跟在靳辭身後走,不像以往那樣鬧騰了,甚至安靜得過分。
因著篩選考試,安大善人特意準許參加考試的人周五提前離校。
靳辭也沒帶謝煬去哪兒,就是回了寢室。
兩人扯了椅子,麵對麵坐著。
謝煬神情依舊懨懨的,眼眸下垂著,一副乖巧安靜的模樣。
靳辭就坐在謝煬對麵,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謝煬臉上的各種神情,他斟酌了一下緩緩開口:“那天套你的話,是我不對。”
“我道歉,”靳辭想讓謝煬看到他的眼睛,遂他低下了一點頭,和謝煬垂著的雙眸對上,“對不起。”
謝煬覺得有些別扭,他煩躁地別開了眼,“我沒氣這個,還有說了跟你沒關係!”
那天周三,他以為謝萬知道他多用了抑製劑,是和靳辭聊了什麽。諸如他想的,謝萬和靳辭說了他情況特殊,必須減少那一類抑製劑的用量。
但他沒法減少,因為他周圍就有一個Alpha。
他以為謝萬說了這些,所以那天靳辭給他滴了眼藥水後,他眯著眼睛和靳辭說,不關他的事情,他用抑製劑和他沒什麽太大關係。
結果後來從靳辭的停頓,一個簡簡單單三個字“抑製劑”的疑問句,他就被靳辭套得全招了。
因為靳辭的關係,他不得不,必須加大抑製劑的用量。
原本靳辭不知道,但現在什麽都知道了。
謝萬就是不知打哪兒知道了靳辭這個人,順便打了個電話問了幾句簡單的情況而已。
“那你氣什麽?”靳辭的聲音依舊很淡,仿佛什麽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緒,“為什麽不願和我說話,上課要和別的人換位置?”
謝煬抿了抿嘴,側歪在椅子上,故意不去看靳辭。
他原本有一點氣靳辭套他的話,但這個氣維持到周四早上他就已經消了。
然後他發現,靳辭開始有意無意地回避他。
正中午的時候,他聽到靳辭和霍銘提了一句能不能換宿舍。
謝煬很氣。
但那一瞬間,他被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生氣給整懵了,整愣了。
他不知道,他這是在氣什麽。
越想越煩,謝煬皺著眉起身,摔了一下椅子,他回頭去整理桌子上的作業和書,一股腦塞進書包裏。
“不知道,我回去了!”
靳辭無奈地起身攔人,“嚴叔還沒到。”
謝煬拍開靳辭的手,“我下去等。”
“你不想見到我。”靳辭抓住了謝煬的右手,力度很大,大到謝煬知道自己掙不開,但隻是一瞬,靳辭就鬆開了手。
謝煬顰了顰眉,想開口罵人。
“就一周,本校做賽場的交流賽完了之後,再下一周,會去海城的實驗中。”靳辭聲音裏帶著謝煬聽不出來的秘密,“之後,我就在海城了。”
謝煬呼吸一滯,聲音前所未有地沉悶,“你去哪兒關我屁事!”
他吼完就摔門而出,跑步下了樓。
靳辭就在寢室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神,然後嘴邊慢慢地彎起一點笑意。
恰逢手機響了一聲。
他低頭,看向裏麵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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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最新消息啊,你爸已經找了那什麽江陽三中的校長了,弄你學籍呢!-
十二: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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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你真要陰你爸一手?我想不明白,你做這事,不打算回來,難不成崟城那邊讓你遇著什麽好玩的事了?
靳辭手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嘴上依舊是一點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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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不是,是等一個小羊崽想明白。
周末兩天過得極快,一個眨眼就過去了。
新的一周一開始,謝煬剛到教室,屁股都沒坐熱乎,門口就來了一個人,指名點姓地找靳辭。
偏生一向坐在位置上拒絕的靳辭,這次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出去了。
謝煬開了後門,探了半個身子出去,瞄到了找靳辭的那人。
偏灰色底的校服,明顯不是江陽的學生。
還沒等謝煬努力地眯著眼睛看清那人校服上的校牌,那人卻有所察覺似的,回過頭來和他揮了揮手。
然後拉著靳辭走了。
“……”謝煬別扭地把身子縮了回來一把將後門給關上了,然後他對上了班上一群憐憫的目光。
“沒事,羊崽。”過來收作業的鹿泯拍拍謝煬的肩膀,“在靳神眼裏,你才是最重要的!別傷心。”
“?”謝煬滿腦袋的小問號,“什麽玩意兒?”
鹿泯彎著嘴笑起來,“上周你倆不是鬧別扭嗎?就校園站上扯得熱火朝天的投票貼,靳神不是為了哄你還特意給你投票了?”
謝煬茫然地眨眨眼睛,他什麽都不知道。
上周,他就隻顧著鬧清自己的情緒去了。
靳辭有哄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感謝 三木木木5瓶 五十四大帥哥1瓶營養液~
O(∩_∩)O
☆、交流賽
時間不等人,沒等謝煬琢磨明白校園站上的投票,交流賽已經讓人忙得分不出任何的心神去思考別的了。
交流賽定在周三下午開始,和運動會也剛好撞上。
周一周二參賽學生除了上課便是應付晚自習的三校合考。
這個合考是采用學校總積分製的,對交流賽當日比賽的項目的順序也有一定的影響。而學校的總積分最高,也意味著在當日的比賽中,擁有答題優先權。
交流賽第一賽程,設置的賽製是回合製,在限定時間內,一共有二十五題。采用回合製的方式答題,不搶答。
按照往年的比賽結果來看,如此分布不均的題目數量,占據首先答題順序的,能贏得比賽的一大半。
剩下,就靠腦了。
即便這一次是江陽三中作為主考場,江陽參賽的五名學子也絲毫沒有因為是自己主場而掉以輕心。
周一周二兩次高難度合考都鉚足了力去考,哪怕一早就做完了謝煬,他都一直盯著題目一遍又一遍地算到了考試結束。
其實謝煬本意並非如此。
這是一場重要的考試沒錯,但他清楚自己的實力,他做過一遍的題,他不會因為什麽原因而導致出錯。
一遍又一遍的檢查,不過是在打發時間,還有為了坐在教室裏,盯人。
主要是盯人。
謝煬反正自己琢磨不明白,他自己氣也消了,什麽事兒也沒有了。
周一合考那天,他按著往常的性子,一進教室就坐到了靳辭旁邊,可偏偏靳辭瞥了他一眼,就起身換到了另一個位置。
和周一上午來找他的那人坐在了一起。
期間還低頭耳語,說了些什麽。
謝煬覺得氣急,但又想不到為什麽氣急。
於是隻好連著兩場考試都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裏,咬著筆,百般無聊地算著題,順勢盯著前方坐著的兩人。
他後來知道來找靳辭的是海城那邊,實驗中的學生。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想到靳辭說了下周去海城實驗中比賽後,他就會在那邊了。
靳辭剛到他家那會兒,他想過這人肯定什麽時候就會回去了。
可接觸了接近半學期之後,他忽然想起他好像已經在潛意識裏認為靳辭不會回去了。
或者說,他的腦海裏已經完完全全沒有出現過,靳辭什麽時候會回去。
以至於他現在想到靳辭要走了,心口堵悶著,他說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了。
前方傳了點動靜出來,謝煬抬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時間。
還有五分鍾考試就結束了。
靳辭和那名實驗中的學生起身上台交卷子了。
謝煬咬著筆頭,手指驀地收緊。
等到靳辭出了教室,從窗外去看都看不到人了,謝煬才迅速起身,卷子扔到講台上,手裏的筆往兜裏一揣就出去了。
門邊斜口上,靠著靳辭。
許是聽到了動靜,他緩緩地抬起頭,看向瘋跑一般踏出教室門的謝煬。
謝煬沒防備地對上靳辭那雙淡色的,仿佛能夠窺見心底聲音的眼睛。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想靳辭走。
“靳辭——”從上周三到這周二,謝煬頭一次喊了靳辭的名字。
喊完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垂在兩側的手指發疼的攪攏,謝煬覺得自己有些失聲。
靳辭依舊是那副平靜得沒有絲毫波動的神色,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嗯,在等你。”
謝煬抿了抿嘴,覺得自己嗓子有些幹啞,但又故作輕快道,“有事?”
靳辭瞥見謝煬臉上的神情,低聲說了句,“好像逼太緊了。”
語速很快,快得謝煬模糊地感覺到靳辭說了什麽,但又不知道說了什麽。
“安老師說,考完過去找他一下。”靳辭還是說了正事,沒有忽略謝煬臉上一閃而過連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失落。
“哦,那還要等到其他人嗎?”謝煬回頭望了一眼他們學校還在考場裏埋頭苦寫的學生。
靳辭:“就我們兩個人。”
安大善人沒有說什麽,隻是說明天的交流賽第一賽程,學校方麵決定派他們中的一人,想打個開門紅,所以來問問兩人的意見。
謝煬參加交流賽本來就不是對第一個回合製的賽程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最後一個賽程,刺激。
結果這一說下來,謝煬和靳辭兩人都沒有打算出戰第一賽製的意願。
“安老師,讓二班邵銘睿去吧。”謝煬想了一下便開口,“雖然我和靳辭其中一人上,明天的第一賽程能輕而易舉打個開門紅,但是我和靳辭還是比較後麵刺激一點的賽製。”
“高一的時候我看過邵銘睿比賽,他做題速度不快,但正確率很高。”謝煬忽地笑了笑,“而且他喜歡卡著時間點說出答案,這樣更刺激不是嗎?對手會慌的。”
安大善人聽完笑了笑,“你高一的時候不是打滿全程了嗎?這一次怎麽隻想打最後一個賽程了?”
謝煬歪了歪頭,餘光落在靳辭身上,“因為當時少個人,勝算太低。”
隻好他打全場,憑一己之力把積分托起來。
周三下午,本來在會議室舉行的交流賽忽地轉到了校禮堂。
原因就是,圍觀的人不知為何比起高一那年整整多了一倍!
江陽三中一直鼓勵學生多參加比賽,對於前來圍觀的人也都更不加阻攔。對江陽三中來說,學習方麵的比賽,是能夠激起內心的好勝欲和向往欲的。
誰不希望站在台上,大放光彩的是自己?
參賽選手坐在禮堂的前排,按照周一周二兩天的考試積分,江陽穩坐在第一。
第一賽程離最後一個賽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謝煬躺在椅子上,聽著台上那老一套的開場致辭,半眯起了眼睛,犯起了瞌睡。
謝煬手肘撐著椅臂,手掌反曲著,撐著自己的下頜。
但就和開學那次開學典禮一樣,謝煬睡熟了之後是撐不住自己的腦袋的,隻是一瞬,撐得發麻的手臂往下摔了去。
沒了支撐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