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絕望就在你身邊
黑暗之中,滿身灰塵,散發著臭味的男人咀嚼著麵包。
電視上一晃一晃的閃爍著,訴說著被抓住的犯人少年A如何如何。
“名字用代稱,臉也不用露。”
但是被害人卻公布名字、麵貌,甚至連屍體現場都有資料流出。
凶手無親無故,福利院出身,民事賠償不可能。年齡13歲,根據少年法,刑事承擔不可能。少年A的結局似乎也會很符合傳統,移交家庭裁判所,送入少年感化院,如果治療的順利就會進入少年院,再過上幾年就能夠好像沒有事一樣假釋退院,重新踏上社會!
媒體稱讚著,又一起教育重要性的體現,將殺人魔教導成與我們一樣充滿人性的好人,多麽完美的故事。
讓人垂淚不已,感歎著世界總是充滿了善良。
在這故事之下隱藏著的,是一無所有的被害者親族的絕望。
名為富田哲也的男人悲痛不已,他自認為一生沒做過任何的壞事,但卻遭遇如此可怕的打擊,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作為人,人生之中第一次萌生出想要殺死另一個人的欲望。
但那是錯誤,人是不能殺人的。
即使對方是一個無惡不作,視人命如草芥,隻有獸性,仿佛來自於地獄的惡魔,也不能殺人。
即使對方是一個無惡不作,視人命如草芥,隻有獸性,仿佛來自於地獄的惡魔,也不能殺人?
疑?人為什麽不能殺人?
男人迷茫了,抱著這樣迷茫的心態,在網上發了帖子。
很快的得到了幫助。
“殺了他!”“小畜生!”“殺了他你就是英雄!”
這樣的回複此起彼伏。
不僅如此,還得到了這樣的信息。
『誰都沒辦法理解你的心情,警察官也好檢察官也是,法官律師學者政客民眾,他們隻在意為什麽一個孩子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誰都不會在意你這樣的受害者。就算是負責的警察官也一定隻是在看的時候悲涼一下,之後又愉快的生活,畢竟那也不過是別人的事罷了。我認為人不能殺人是理所當然的事,但世界上也有披著人皮的惡魔不是嗎?』
之後,男人得到了各式各樣的幫助。
凶手的身份、位置、行動路線,幾乎應有盡有,甚至於為富田哲也準備了一份詳細的計劃書,如何製造不在場證明、如何不留線索的殺人、如何逃避法律的製裁、如何轉移搜查的視線。
『你究竟是什麽人?』富田哲也顫抖著打下這行字,有感激、有恐懼、有期盼、有厭惡。
發來信息的人心中絕無善意,富田哲也能明確的感覺到這一點,那其中一定是有著某種險惡目的性的。
『我?我是笑眯眯匍匐在你身邊的微小絕望,從地獄歸來的傀儡師。』
地獄嗎?
男人下定了決心,忽然之間仿佛世界變換了顏色,不再是一無所有的灰,而是充滿了色彩,讓他人愉快不已的世界。
男人哼著歌,洗漱著身體、麵孔、刮了胡子,不太熟練的整理著儀表,最後戴上金邊眼睛,拿起自己用來狩獵的獵槍,披上黑灰色的風衣,將獵槍隱藏起來。
根據信上所提供的來到了家庭裁判所,穿著風衣,戴著金絲眼睛,充滿了精英氣息的富田哲沒受到任何的阻攔便進入了家庭裁判所,在其中尋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家庭裁判所的並不是正式的裁判所,最為凸顯這點正是少年法庭,法官、調查員、辯護人、犯人圍攏在一個圓桌前,象征著其樂融融,諸方平等,表露出協商的態度,一般是這樣的。
但如果說少年犯是一名凶殘無比的殺人魔的時候,就算是法官、辯護人也是會害怕的。
圓桌上,少年A身上手銬、腳鐐一個都不少,而法官與調查員,也處在明顯較為遠離少年A的位置上。
富田哲也走進少年法庭,四下打量著,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誤傷,朝著法官所在的位置走著。
“你是?”法官一臉迷茫的開口。
富田哲也並未理睬,而且對著少年A詢問道:“你就是鬆永泰嗎?”
聲音顫抖著,即使拚盡理智想要讓他盡可能的沉靜,但那實在是太過於艱難了,以人力根本無法做到。
鬆永泰點點頭。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男人再次開口。
“我叫富田哲也。”
“辯護人嗎?”
這樣的答案是理所當然的,富田哲也早有準備。
但即使如此也感到莫大的悲痛,仿佛身處於深海之中,拚命掙紮一般的痛苦。
退開風衣,露出隱藏在內裏的獵槍,對著鬆永泰扣動扳機。
富田哲也所持有的是獵槍,內裏放置的自然也是為了狩獵獵物而使用的獵槍彈,一種霧彈。
被這樣的霧彈射中,少年A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富田哲也依舊不放心,再次補槍。
“哇!”裁判所的法官發出驚恐的叫聲。
而富田哲也則是彎下身子,將為自己手刃妻兒仇敵的最大功臣,安安穩穩的放在地上。之後,解下風衣,披在被霧彈打的死得不能再死的少年A的身上,盡可能的遮住血腥的場麵。
“我很抱歉。”
對著受到的異常驚嚇的法官與調查員,富田哲也鞠躬道歉。
手刃仇敵並未產生任何的快感,富田哲也早已體會不到任何的感情了,心中所擁有的隻有絕望而已。
隻是不知為何想要唱歌,唱自己的兒子生前最喜歡的歌。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今晚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
男人唱著歌,回憶著,不自覺笑了起來,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