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帝都兵馬動
兩人怔了一下,下意識地相視一眼,似是都在琢磨祁曄方才所問的問題,而後祁曄沉聲道:“除非他有什麽自己絕對不能動手的理由,比如,以他的身手,越不過那些隱衛,殺不了我……”
話未說完,步清倬便搖了搖頭,很認真道:“不可能,你若是親眼見過他的身手,就不會說這種話。”
聞言,祁曄了然地點點頭,無需他再多說便明白,“那是為何?”
“也許……”步清倬眯了眯眼睛,側身向半掩的窗子看去,“他被什麽人、或者什麽事給牽絆住、阻礙了,讓他沒有辦法親自出手,就算他身手再好,也沒有辦法殺了你。”
“你是說,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人能阻攔得了他?”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不是比他更厲害姑且不說,至少能成為他的阻礙。”
聽他這麽一說,祁曄低頭想了想,倒是覺得有些道理,不由舒了口氣,點了點頭,沉默了須臾,突然輕笑一聲,抬頭定定看著步清倬,“真沒想到,你會真心實意地擔心我的性命安危,你當真……就沒想過要將錯就錯,殺了我泄憤?你當真不想要我的命?”
步清倬迎上祁曄的目光,目光清淡,看不出明顯的情緒,遲疑了好一會兒,突然挑眉一笑,笑意冷刻。
“我想殺人,隻不過我要殺的不是你,而是當年命令兵馬闖入東宮之人。”頓了頓,他笑眼看著祁曄,問道:“那個人是你嗎?”
祁曄愣了一下,隨後低頭笑開,太息一聲,頷首道:“也罷,不管怎樣,當年的事畢竟因我而起,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都不可能將責任推掉,既如此,那就由我自己來結束這一切。”
他說著抬頭看了步清倬一眼,幽幽道:“我給你備了一份禮。”
“禮?”步清倬擰了擰眉,“什麽禮?”
不等祁曄回答,外廳便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隨後一名黑衣侍從在珠簾外站定,行禮道:“稟相爺,加急密函。”
祁曄點點頭,“拿過來。”
隨從應聲入內,向步清倬行了一禮,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遞到祁曄手中。
祁曄似乎早已料到密函中是什麽內容,大致掃了一眼,滿意地勾了勾唇角,遞給步清倬。
步清倬遲疑了一下,接過密函打開看了看,霍地變了臉色,以為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看了一遍,繼而抬眼向祁曄看去,目光疑惑。
“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今日這境地。”祁曄倒是笑得淡然,揮揮手示意侍從退下,嗓音平靜,不緊不慢道,“沒來東郡之前,我便已知道,這一場陰謀正是衝著我來的,所以我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無法活著回去的準備。
隻是,世事難料,沒想到那個叫疏離的丫頭有另一層身份,更沒有想到,還牽連了一線天和聽七樓,繼而牽扯出了墨夷皇族護衛,這麽一鬧,反倒讓境況有了轉變,我這條命保住了不說,甚至……機緣巧合之後,讓你得知了當年所有的真相。
不過我離京之前所做的安排卻是來不及阻止了,我知道,這些年你一心想著要為太子殿下夫婦報仇,若是我真的無法活著離開東郡,那在我死之前,我必定會想辦法圓了你這個心願。我吩咐過,若是我團圓節之前沒有返回帝都,便將這些告知溫月,以溫月的脾性,定會親來相救。“
“我驚訝的是……”步清倬蹙了蹙眉,“你從一早就做了安排,有了出兵封國的打算。”
祁曄輕笑,“我既是做好了會死在這裏的打算,就必須同時做好出兵的準備,畢竟隻要我死在封國,丘梁定會打亂,朝廷不出兵,情況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那你怎知,出了兵就一定能成?”
“這不是有你嗎?”祁曄彎了彎眉,“隻要我一死,溫家兵馬再落入你手中,你定會知道該怎麽用、要怎麽做,所以我反倒不擔心這一點。”
“可現在你還活著,卻同樣出了兵。”
“你不知道為何嗎?”
步清倬遲疑了一下,“你已經知道了。”
祁曄微微點頭,神色稍稍變得深沉,“先是晏國,如今是淩國,這個人……是鐵了心要將丘梁攪亂。”
“依你之見,楚軼會出兵嗎?”
“楚軼出不出兵,要看言閬什麽態度。”
“言閬……”說起言閬,步清倬沒由來地想起司攸來,不出意外的話,如今司攸正與言閬在一起,若是言閬決意出兵,司攸那邊必定會想辦法阻止,可是……
“言閬非尋常領將,楚軼繼位之後,因為言閬的脾氣太倔,我行我素,君臣之間素有嫌隙,且言閬此人雖然驍勇善戰,卻並非是非不分之人,否則,當初在雲寧城,他也不會雖領了兵馬來相助晏國,卻處處拖遝,淩國兵馬永遠隻作壓陣。據聞,他出兵必有因,若是楚軼給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他未見得會答應。”
“可自古以來,君命臣受,君上旨意,他又如何推脫?”
步清倬挑眉笑了笑,“若是旁人,確實不好推脫,不過如果是言閬的話,倒還真說不準。”
淩國,將軍府。
言閬一邊皺眉一邊齜牙捂著傷口,司攸聞聲,從外廳快步趕來,在床邊坐下,扶住言閬,擔憂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扯動傷口了?”
“我沒事。”言閬聽著她不安的語氣,心情一陣輕快,“就是剛剛打了幾個噴嚏。”
司攸聞言,稍稍鬆了口氣,起身將房屋四周的窗子全都關緊,又給言閬倒了杯熱水給他遞過去,“天越來越寒了,今年的寒氣來得比往年早了許多。”
言閬沒由來地沉了臉色,側過頭看了一眼緊閉的窗子,眯了眯眼睛,道:“無故生異象,怕是難以安穩太平。”
司攸一愣,抬眼看著他,“你……怎麽了?”
“沒什麽。”言閬收了收心神,勉強淡淡一笑,“也許是我想多了。”
司攸卻不覺得是他想多了,倒是經他這一提醒,想起前些日子的事來,“你說的是淩鐸?”
言閬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盞,沉吟良久,低聲道:“我擔心的是,萬一君上真的被他說動,命我出兵,我該如何應對。”
司攸遲疑了一下,問道:“那你……會領旨出兵嗎?”
“我還沒想好。”言閬搖搖頭,“我始終覺得,即便丘梁會亂,即便封國會戰,也該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而絕不應該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任人利用和擺布,達到別人的目的。如此一來,我與那些沒有血肉、沒有感情、隻會殺人的劊子手又有何區別?”
“可君命難違,那畢竟是你的君上。”
“所以,我才如此為難。”言閬輕歎一聲,“若拒不領命,便是違抗軍令,有損我言家百年的忠貞,可若是領了命,便會違背我本心,更有甚者,萬一此次戰事鬧大,遠在帝都的老君上……”
他緊緊握了握拳,連連搖頭,“老君上待我有恩,就算君上不顧他的安危,我卻不能不顧。”
司攸輕輕握住他的手,將他緊握的拳頭舒展開來,“自顧忠義兩難,不管怎麽做,都不是你的錯。”
言閬輕嗬一聲,笑得有些無奈,反手緊緊握住司攸的手,目光定定地看著她,緩緩道:“又豈隻是……兩難?”
司攸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被他握在掌心裏的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掌中傳過來的熱,下意識地抽回手,拿起言閬的杯盞,“我給你添一杯茶。”
說罷,起身就要離開,回身便迎上副將匆忙而來,甚至來不及通報一聲。
“出什麽事了?”見副將神色有些慌張,言閬不由擰了擰眉,目光落在他捏在手中的信封上。
“有急報!”副將將信封遞過去,等不及言閬打開,便稟道:“朝廷出兵了,是當年留下來的溫家兵馬,嘉月郡主溫月隨行,據說是因為祁曄在昭國東郡遇襲,未能及時趕回帝都,溫月特意領兵前來相救。”
言閬便聽邊拆開信,起初還隻是微微皺眉,雖然有些驚訝,但總覺得還算是在情理之中。
驀地,他目光一沉,顯然看到了什麽更能讓他吃驚的事,不由抬頭向副將看了一眼。
副將意會,繼續道:“如將軍所想,若僅僅如此,一切皆說得過去,溫家是祁曄的人,眾人皆知。可是眼下,除了溫家兵馬,鎮西大將軍張儉也親自領兵出動,這可就引人深思了。”
言閬蹙起眉峰,目光一跳落在走到珠簾前又停下來的司攸,他無意隱瞞此消息,司攸亦無意假裝自己不知,便開口問道:“有何想法?”
司攸快步折回,問道:“還有多久可達?”
副將道:“溫家兵馬最多七日可達,至於張儉所率鎮西兵馬,至多五日便可抵達乾淩兩國交界。”
司攸聞言,搖了搖頭,“不對,時間上不對,不可能是剛剛得到消息,匆忙趕來。”她說著抬眼向言閬看去,“大軍出動並非說動就動,必要一番整頓和物資準備,依照張儉的鎮西兵馬和溫家兵馬的行軍進度來看,至少半個月前就已經出發。”
她沒有把話說完,言閬卻已然聽得明白,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也就是說,帝都朝廷那邊早就已經做了出兵的準備,此時封國之中無論誰先出兵,都會成為罪魁禍首,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