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違背命令

  “言閬怎麽了？”祥華宮內，楚軼一臉驚訝地看著淩鐸，他明顯地感覺到淩鐸的話中有話，“你……你想做什麽？”


  淩鐸定了定神，突然展眉笑開，回身看向楚軼，不緊不慢道：“君上希望我做什麽？”


  楚軼張了張嘴正要回應，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換出一臉嚴肅表情，警惕地看著淩鐸，連連搖頭道：“言閬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想要幹什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孤看得出，你絕非常人，也看得出你的野心很大，但是你給的理由未免太過牽強，你說你隻是想要除掉祁曄，推翻商氏，可是……”


  “我剛剛已經說了。”淩鐸打斷他，一步步朝著他逼近，“我做事，從來不需要別人相信，你信，我便選你來做，你不信，我自有其他人選。”


  頓了頓，他的唇角突然掠過一抹笑意，陰陰涼涼，看得楚軼心下一凜。


  “更何況，我的人選也並不僅僅隻在四封國之中，天下之大，有誌能人無數，淩國……滄海一粟罷了。”


  說著，他抬眼從楚軼麵上掃過，幽幽一笑，轉過身準備往外走去。


  楚軼心頭沒由來的一慌，他不是突然開始懷疑淩鐸，他是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淩鐸是單純地隻為幫助淩國，身在君位，楚軼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思量，他不過是打算和淩鐸各取所需罷了。


  隻是，之前言閬和霍晏綏所言，著實動搖了他之前的想法，對淩鐸的懷疑已然超過了他對淩鐸的利用之心。


  然而現在，聽淩鐸這一番言論，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畢竟，選了淩鐸，他興許還能有機會奪得丘梁，若是失去了淩鐸，隻怕……


  “等等！”他連忙出聲喊住淩鐸，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道：“我不管你還有什麽其他的目的，也不管你是不是隻是把淩國當做你的棋子，我隻問一句，你當真能幫助淩國奪下丘梁？”


  淩鐸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楚軼，沒有應聲，隻淺淺笑著。


  看似淺淡的笑容，卻看得楚軼心底直打怵。


  見淩鐸一直不應聲，楚軼便當做他是默認了，又道：“既如此，我倒也不介意你我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聞言，淩鐸這才回過身來，麵對著楚軼，淡淡道：“君上是個明白人。”


  楚軼抿了抿唇，沉聲道：“說罷，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淩鐸略一沉吟，一臉平靜地從齒縫間蹦出三個字：“殺祁曄。”


  剛剛稍微冷靜一點的楚軼因為“殺祁曄”這三個字又是驟然一驚，愕然地看著淩鐸，“你說什麽？”


  “我說……”淩鐸微微笑著，“殺祁曄。”


  “可是我聽說祁曄他……”楚軼舔了舔有些幹涉的嘴唇，“聽說他有隱衛護身，個個武功了得，又有誰能……近得了他的身？”


  “事在人為。”淩鐸始終神色平淡，緩緩踱著步走到寢殿門旁，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突然輕歎一聲，“快到時間了，沒時間再等下去了。”


  “到時間？”楚軼有些疑惑，“到什麽時間？”


  “五百年大紀輪回。”


  “不是……還有幾個月嗎？”


  “幾個月……”淩鐸聞言不由輕聲笑了笑，微微搖頭，“從一開始，你們所有人就全都記錯了時日，細細算來，距離大紀輪回，不過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罷了。”


  “一個多月？”剛剛坐下沒多會兒的楚軼驟然驚得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淩鐸，“怎麽可能？”


  淩鐸回頭看著他，抿唇笑道：“你們不會當真以為還有半年多的時間，所以還在小心準備著吧？”


  他邊說邊搖頭輕歎，後麵的話像是在喃喃自語：“怪我，怪我從一開始就讓你們記錯了時日，我本以為這一次晏昭之戰可以持續僵持下去，卻萬萬未料如此草率終了，若是那一戰可以按照原定計劃鋪延開來，蔓延整個丘梁，逼得朝廷出兵，也就沒這麽多的麻煩了。”


  楚軼聽得不是很清楚，斷斷續續，卻也大致聽到了一些，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心裏有疑惑，卻又不敢卻又不敢多問，加上因為剛才淩鐸所說的話，他的腦子裏現在是一片空白，一時間還沒想好要怎麽應對。


  “一個多月……”楚軼低頭皺了皺眉，“現在要準備，怕是也來不及了……”


  淩鐸道：“言閬將軍從邊疆帶回來的十萬兵馬一直駐紮在王都，休整了這麽些時日，也該差不多了。”


  楚軼聞言又是一驚，豁然抬頭看著淩鐸，神色有些不可置信，“你……你那個時候讓我把言閬調回來，又讓他一直守在王都，為的就是這個？”


  淩鐸淺笑，“邊疆條件艱苦，不利於養兵養馬，更何況，一直讓他們守在邊疆，會耗損將士的熱情，他們畢竟不是邊疆守軍，雖然這一來一回，路上耗費了不少時日，但是此番回京，君上給了他們不錯的待遇，他們心中都感激得很。”


  “所以……”


  “所以，給足了甜頭和好處，又給了時間好生休養調整，現在便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楚軼的手腕微微顫抖，他似乎並不想淩鐸看到，垂手放下衣袖遮住自己的手，低聲道：“你的意思是，現在出兵？”


  見淩鐸默認，又問道：“還是……昭國？”


  淩鐸淺笑，“晏國你不會動，乾國……”他停了一下，定定看了楚軼一眼，突然問道：“君上可知，乾國十三皇子顧亦蕭已經回朝，乾帝已年邁，不日便會將帝位傳於顧亦蕭。”


  “顧亦蕭？”楚軼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哪個……顧亦蕭？”


  “十三皇子顧亦蕭，不過這些年他一直都不在普陽城，就連乾國朝中眾臣都以為他已經死了，君上不知道他也很正常。倒是他的另外一個名字，君上興許聽過。”


  “什麽名字？”


  “一線天第一殺手，隱風。”


  聞之，楚軼雙腿一顫，險些站不穩，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桌案，目光片刻不離淩鐸，“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淩鐸抿唇一笑，“君上不信？”


  楚軼搖搖頭，“我隻是覺得……這是聽著太過荒唐。”


  “荒不荒唐，很快就會見分曉。乾帝雖已年老，卻不糊塗，他一定會在大紀輪回之前將帝位傳給顧亦蕭，也許就在這幾日消息就會傳來。”


  “可是，他不是個殺手嗎？那他……他又如何能接掌乾國的大權？”


  “嗬嗬……”淩鐸不由笑出聲，太息一聲，“君上久居深宮，不了解的情況太多了，隱風可不是尋常的江湖殺手，最重要的是，他和昭國剛剛找回的玉鏘公主情同兄妹，曾多次搭救，這一次又為救援昭國立了大功，他上位，會讓乾昭兩國關係更加密不可分。”


  楚軼皺了皺眉，“那為何……不直接出兵乾國？”


  “乾國……”淩鐸唇角掠過一抹深沉難測的笑意，沉吟片刻，幽幽道：“畢竟，如今能做到出手一擊必中的隻有言將軍，相比之下，我覺得言將軍更願意出兵昭國。”


  “什麽意思？”


  “沒什麽。”淩鐸眉角微展，“畢竟年初之時，乾淩兩國曾有交戰，淩國沒有占得上風，反倒讓乾國加強了防範，若是對乾國貿然出手，將士們必定底氣不足，倒是昭國，前不久剛剛碰過麵，對彼此多少有些了解，若是淩國能拿下昭國，正好可以鼓舞士氣，對你們出兵乾國大有裨益。”


  楚軼腦子裏一片混亂，半信半疑地看著淩鐸，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相信。


  淩鐸似乎看出了他的遲疑，“平鸞公主那邊，我自會去說服，怎麽選擇，就看君上自己了，等君上考慮清楚了，我會再來。”


  說罷，他多一眼也不看楚軼，抬腳朝著殿門外走去。


  “你等一下。”楚軼握了握拳，猶豫了一下，問道：“既然你這麽厲害，為何不親自去殺了那些你想要殺的人？”


  淩鐸眸色驟變，眼底閃過一抹冷色，他沒有回身，隻是以眼角餘光朝身後瞥了一眼，白色身影驟然一晃，消失不見。


  楚軼一驚，快步走到殿門旁伸頭看了看門外，四下裏一片寂靜，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響，殿裏殿外也沒有留下絲毫淩鐸出現過的痕跡，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屈南回到別院時，夜色已深，遠遠地便看到有一道身影獨自站在院子裏的樹下，一動不動。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劍，快步走上前去，對著那人的背影行了一禮。


  “公子。”


  “回來了。”淩鐸沒有回身，隻是閉上眼睛聞了聞，而後道：“你沒有殺她。”


  屈南心下一凜，當即跪了下去，“公子，屬下……屬下沒能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務，請公子責罰。”


  淩鐸低垂的手驟然收緊，很快又鬆開，輕聲道：“屈南，這是你……第一次違背我的命令。”


  嗓音一如既往地平穩清淡，不見波動，屈南卻隱隱聽出了一絲殺意。


  他拱了拱手正想要說話，淩鐸突然轉過身來，抬手揮袖，一陣疾風便朝著屈南直撲而來，將跪在地上的屈南帶起往後退了兩三丈遠，狠狠撞在身後的樹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