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女人心計

  堰都王宮,楚軼這邊應付完幾位朝臣,便直奔著後宮而去。


  禦景殿內外守衛森嚴無比,宮衛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層,連一隻鳥兒都不可能飛得出去。


  遠遠地看到楚軼走來,眾人連忙行禮,打開殿門將楚軼迎進門之後,很快便又關上了門。


  不遠處的花壇後麵,一名宮人目送著楚軼進了門之後,定了定神,轉身快步離去。


  殿內有陣陣藥香,比之她剛來的時候淡了許多,卻還是能聞得到。


  楚軼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瞥了一眼從內殿走出來的宮人,看了看她手中的托盤,小聲問道:“怎麽樣了?”


  宮人福了福身,“公主剛剛醒來服了藥,聽傳報說君上要來,這會兒正在等君上。”


  聞言,楚軼片刻不耽擱,揮揮手示意宮人退下,抬腳朝內殿走去。


  內殿軟榻上,霍晏綏正倚著身後的木欄,身上蓋著一張桑狐絨的毯子,麵前攤著一張地形圖,聽到有腳步聲走進,立刻警覺地側身看來,正好看到楚軼一臉笑意地大步走過來。


  “君上。”霍晏綏輕輕喊了一聲,正要起身,卻被楚軼攔住了。


  “早就說了嗎?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以後不用在意這些虛禮。”楚軼說著走到軟榻旁,與霍晏綏麵對麵坐下,看了一眼她懷裏的地形圖。


  霍晏綏聞言淡淡笑了笑,騰出手給楚軼沏了杯茶,“不管怎樣,你畢竟是淩國的君上。”


  楚軼挑眉道:“隻要你願意,你便是淩國的王後,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霍晏綏一愣,眼神有一瞬間的沉冷,瞥了楚軼一眼,不過很快便又恢複如常,麵露笑意,想了想,道:“就算是一家人,也有身份尊卑之分,君上就是君上,除了那遠在璽涼城的丘梁帝,任何人見了,都該行禮。”


  楚軼原本隻是隨意試探一句,萬萬沒料到霍晏綏會這麽回答,聽她這意思,重點倒像是並不在身份的尊卑,而是她那句“就算是一家人”。


  “阿綏,你的意思是……”楚軼瞪了瞪眼睛,輕輕握住霍晏綏的手,“你是說,我們有希望可以成為一家人,是嗎?”


  霍晏綏抽回手,輕輕笑了笑,“是不是一家人,如今我們都是在同一條船上,不是嗎?”


  “可是你方才……”


  “君上,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你我之間的兒女私情,而是這丘梁大計……”說話間,霍晏綏將手中的地形圖遞到楚軼麵前攤開,“君上可知,這五百年大紀輪回之日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楚軼怔了怔,緩緩收回手,低頭看著霍晏綏遞來的地形圖,低聲道:“我知道,還有不到半年時間……”


  “確切地說,還有四個半月。”霍晏綏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整個丘梁有多少人在等這一天,君上心裏應該很明白,不用我說太多,若是現在我們不能早做準備,屆時讓別人搶占了先機,那我們這麽多年的努力就全都功虧一簣了。不僅如此,一旦有人搶在我們前麵推翻了商氏,丘梁易主,到時候你我都有可能會變成他的階下囚。”


  聞言,楚軼原本有些不安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眼底的寒意和戾氣也漸漸湧了上來。


  “商氏……”他輕輕念叨了兩遍,又道:“丘梁……丘梁不能落入任何其他人之手,隻能是你我!”


  他說著,抬眼向霍晏綏望去,“阿綏,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霍晏綏回望著他,須臾,她突然彎眉一笑,主動伸手拍了拍楚軼的手背,“你也不用太緊張,雖然如今所有人都虎視眈眈,但至少我們是有優勢的。”


  楚軼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疑問。


  “你想一想,雖然如今晏淩和乾昭各成一派,互相結盟抗衡,可是我們和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乾昭兩國各自為政,有共同的利益,則並肩作戰,可一旦出現了利益分歧,又或者是利益相衝,他們的結盟必然會瞬間瓦解。


  可是晏淩兩國不同,這麽多年,眾人皆知,晏淩如同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我們這裏,隻有合二為一,而沒有兵分瓦解。所以,這是一場硬仗,而越是到最後,才越能看出孰強孰弱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籌謀策劃,若是能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先除掉其中一國,那是最好,若是做不到,那便想辦法挑斷他們兩國之間的關係,擊垮他們的結盟。“


  楚軼怔怔聽著,不管怎麽聽,霍晏綏這一番話的意思都是在剖析如今四封國的局勢,想的說的都是家國大事,可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霍晏綏似乎話中有話。


  尤其是那一句“晏淩如同一體”,就眼下的局勢來看,晏淩若要一體,最起碼的便是霍晏綏嫁入淩國為後,難道她的意思是……


  “君上。”守在外殿的內侍匆匆而來,看了霍晏綏一眼,又看了看楚軼,欲言又止。


  楚軼收整心神,問道:“何事?”


  “是……與說書先生有關的事。”


  楚軼了然地點點頭,見霍晏綏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便頷首道:“有什麽情況,盡管說來。”


  內侍應了一聲,奉上一份手劄,“稟君上,自從按照君上的吩咐,在王都附近設局之後,前後一共有八人現身被俘,隻可惜這八人個個都嘴硬的很,奴才們至今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個人呢?”


  “那個人……”內侍遲疑了一下,偷偷朝著霍晏綏瞥去,而後又把頭壓得低低的,輕聲道:“那個人……沒有出現,這幾日城內好像……好像有人是可以搗亂,已經好幾次沒有抓到人了,隻怕……”


  楚軼臉色一沉,沉聲問道:“隻怕什麽?”


  “隻怕,這個局已經被人識破了,昨日還有兩名說書先生遇襲。”


  楚軼冷著臉色,抬眼向霍晏綏看去。


  霍晏綏倒是冷靜,不似楚軼那般氣惱,握了握楚軼的手腕,輕聲道:“這事也不怪,那疏離是什麽人你我心裏都清楚,局剛剛布下的時候,那些人都不了解情況,後來陸續有人失蹤,他們那邊聯係不上,必定會心存疑慮,多加警惕,後麵的人不會再中計,也不奇怪。”


  “可是,我們最想要抓住的那個人……”


  “沒關係,隻要她來了,隻要她真的在堰都,我們總有法子能抓住她。”霍晏綏衝楚軼安慰一笑,又瞥了那個來傳話的內侍一眼。


  內侍會意,見楚軼揮手,便連忙退了下去。


  “可我們沒時間再等下去了。”楚軼麵色有些沉重,“原本,隻要我們能抓住司攸,以她和疏離的關係,必能將疏離拖住,甚至有可能將她引來。可現在,抓緊不到司攸,而按照時間推算,那個疏離很快就要隨寧馳脩一道回昭國,隨後便是昭告天下她的身世,一旦如此,我們就很難再有機會抓住她,那我們……”


  霍晏綏雖然嘴上說著沒關係,可聽楚軼這麽一說,臉色也漸漸沉了下去。


  “阿綏。”楚軼握住她的手,“你的消息可靠嗎?司攸……當真會到堰都來?她自己心裏應該很清楚,她現在可是淩國最恨的人之一,竟然還敢到這裏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霍晏綏眯了眯眼睛,低下頭去,抬手撫上自己先前受傷的傷口處,眼底浮上一抹陰霾。


  須臾,她搖搖頭輕聲道:“不會錯的,這個人希望司攸消失,就像我希望疏離消失一樣,她絕對不會放一個虛假消息給我,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出麵搗亂,破了我們的局,甚至救走了司攸。”


  “救走司攸?”楚軼狠狠皺眉,“淩國無人不想殺了她,在堰都,怎麽可能會有人會願意救走司攸?”


  聞言,霍晏綏輕輕笑了笑,深有其意地看了楚軼一眼,“你真的這麽認為?”


  楚軼愣了愣,“什麽意思?”


  霍晏綏道:“雖然我知道淩國的人幾乎都想要殺了司攸,可未見得真的所有人都能舍得殺了她,在淩國,與司攸關係密切的人也不是沒有,也許一個心軟,就舍不得了……”


  楚軼神色一凜,盯著霍晏綏看來兩人,像是突然之間明白了霍晏綏話中深意,冷著臉色道:“你說的是……他?”


  霍晏綏抬手擺了擺,“我什麽都沒有說,君上也莫要多生疑慮了,是也好,不是也罷,至少這個人如今是一心為了君上,為了淩國。”


  “不管他有多忠心,如果司攸真的是他救走的,那他便是淩國最大的叛臣!”楚軼用力握了握拳,咬了咬牙,“這件事,孤一定會派人追查到底!”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垂首看著霍晏綏,看著她略有些憔悴的麵容,突然又歎了口氣,“隻是可惜,抓不到司攸,引不來疏離,就沒有辦法替你報仇了。”


  霍晏綏麵上的笑意有些勉強,搖搖頭道:“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


  “阿綏,”楚軼緊緊握著她的手,沉聲道:“你放心,她如此傷你,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霍晏綏張了張嘴正想要再說什麽,便聽門外有人傳話道:“稟君上,言將軍進宮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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