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藥方

  白欽在雲寧城總兵府門外遇到了整頓完兵馬之後回府的元祿,繼而在元祿的帶領下一路朝著內院走去,一路上大致問了一下府中的情況。


  元祿神色有些複雜,遲疑了好一會兒,方才歎息道:“實不相瞞,白大人想要見到玉鏘公主,恐有些困難。”


  白欽愣了愣,愕然地看著元祿,“玉鏘公主?”


  他皺眉想了想,又道:“昭帝那個唯一的妹妹,玉鏘公主?”


  “正是。”


  “那你方才說的玉鏘公主,可是……”


  元祿了然一笑,放慢了腳步,點點頭道:“正是你想要見的疏離姑娘。”


  他說著又搖了搖頭,到現在仍然還覺得有些荒唐,笑道:“我理解白大人現在的心情,一開始我聽到這個消息,也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可是現在仔細想一想,很多事情又全都是有跡可循。


  不瞞白大人,得知此事,其實我們都很高興,包括我,公主確實是一個很了不得的姑娘,其實她的性格有很多地方都與君上十分相像……“


  驀地,他話音一頓,抬眼看了看白欽,訕然一笑,“抱歉,白大人,我這一時激動,開了頭就收不住了。”


  “無礙。”白欽勉強一笑,搖搖頭,“疏離……我是說,玉鏘公主與我也算是好友,而今她能恢複公主身份,我自然也替她高興,想要多知道一些有關她的事,隻是……”


  白欽皺了皺眉,不安地看了元祿一眼,“元將軍方才說,現在想要見到她,會很困難,莫不是昭帝他……”


  “不是君上。”元祿搖搖頭,麵露一絲無奈之色,“是倬公子。”


  白欽心下暗道一聲“果然”,與元祿繼續往前走去,聽他繼續道:“自從回到府中,除了君上和岑先生,倬公子幾乎不讓任何人接觸到公主,他從昏迷之中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守在公主身邊的其他人趕走,而後日夜守在公主身邊,就連自己身上有傷,也不願回屋好好休養。”


  他說著不解地皺了皺眉,撇嘴道:“說來也怪,那聽七樓主夜辭竟也不攔著他,就這麽由著他任性而為,看起來,這二人之間,似乎倬公子才是主人,那夜樓主倒更像是下屬。”


  白欽眯了眯眼睛,低下頭去,他自然知道其中緣由,隻不過現在看來,元祿這些人尚且不知曉。


  兩人走邊走聊,待走到疏離暫住的院門外,元祿已經將情況給白欽說了一遍。


  正如元祿所料,兩人在院門外等了約莫一刻鍾,司陵進進出出跑來三趟,步清倬始終未允口讓白欽入內。


  到最後,司陵一臉痛苦地看著兩人連連擺手,“二位大人就放過小的吧,小的要是再進去一次,隻怕就要躺著出來了。”


  白欽聞言皺了皺眉,抬眼朝著院子裏看去,沉聲道:“倬公子這般又是為何?疏離受了重傷,自是應該先想想法子醫治才是。”


  司陵搖頭道:“不是公子不想辦法,是暫時想不到辦法,岑先生已經仔細檢查了疏離的傷勢,疏離的傷……實在是太重了,眼下岑先生正在研究救治的方子。”


  “岑先生?”白欽想起方才元祿也說到了這個岑先生。


  “哦,是聽七樓來的一位大夫,醫術甚是高明,可即便如此,公主的傷……”元祿一邊解釋,一邊麵露為難之色。


  就在三人僵在院門外,不知進退之時,突然隻見元祿朝著白欽身後行了一禮,道:“君上。”


  白欽回身看去,來人正是寧馳脩,兩人之前曾有過照麵,此番相見並不陌生,白欽欠身行禮,道了聲:“見過昭帝。”


  “白大人。”寧馳脩頷首致意,而後朝著院內看去,問道:“他還是不讓人進去嗎?”


  司陵低下頭小聲道:“公子擔心……擔心有人會再傷害疏離……”


  寧馳脩擰了擰眉心,沒有說話,側身與岑寂相視一眼,而後又看了看白欽,抬腳朝院內走去。


  剛剛走到門外,正要抬手敲門,便聽到屋內傳出一陣輕咳聲,寧馳脩收回手,向岑寂看去。


  岑寂歎息道:“他自己的傷也沒有痊愈。”說完又是長長一聲歎息,道:“我來吧。”


  說著走上前去,輕輕敲了敲門,不等裏麵的人應聲,便推門而入,回身看著幾人點了點頭。


  剛剛走到珠簾旁的步清倬腳步一頓,循聲看來,看到突然出現的四人,麵色一沉,冷冷的目光倏地落在司陵身上。


  “你不要責怪司陵。”岑寂上前道,“是我帶他們進來的。”


  步清倬冷冷看著岑寂,麵上不帶一絲感情,問道:“為何?”


  岑寂輕輕太息,朝著裏屋瞥了一眼,“疏離丫頭一直這個樣子必然不行,我之前跟你說,要琢磨一下方子,實則,我是在等一張方子,更確切地說,是在等一味藥,現在,等的已經來了。”


  他回身看了白欽一眼,目光並沒有多做停留,複又回到步清倬身上。


  四目相對,步清倬仿佛看懂了他眼中的深意,眸色有些訝然,向白欽看去,這接連看來的目光倒弄得白欽一陣疑惑,不過從方才的三兩句談話中,他依然隱隱弄明白了一件事:方才說話的那個男子便是司陵與元祿口中的那位醫者岑先生。


  “白大人何故來此?”步清倬的嗓音冷冷淡淡,不再似當初在璽涼城對酌時的爽朗。


  白欽微微垂首致意,“聽聞疏離她……白某略同醫術,雖算不得精湛,不過也曾在祖上留下的醫書中看到過很多救治內傷的方子,興許可以幫得上忙。”


  話雖如此,其實他的心裏也沒有底,這位岑先生既是聽七樓的人,隨夜辭而來,必然醫術了得,可如今就連岑寂都對疏離的傷勢束手無策,那他……


  “好。”步清倬短暫的思索之後,突然應道。


  這麽快便答應,顯然有些出乎白欽的預料,愣了愣,就在步清倬微微蹙眉之時,他連忙點點頭,不再多言,隨步清倬一道走進裏屋。


  疏離靜靜地躺著床上,麵色蒼白如蠟,不見一絲血色,既是靠得這麽近,白欽幾乎都感覺不到她的氣息,這般虛弱的疏離,白欽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得他心下一陣陣輕顫。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他走到床邊坐下替疏離號脈,甫一碰觸到疏離的手,他愣了愣,那隻手冰冷得根本不像是活在這酷暑天的人,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白欽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到了最後,竟是如同疏離一般蒼白。


  步清倬早已料到他會有此反應,並不驚訝,走過去替疏離將手放進被子裏,替她掖好被角,低聲道:“岑先生說,阿離現在與尋常人不同,她體內蓄滿寒氣,已經傷及髒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無力回天。”


  “是隱衛……”白欽看著步清倬,狠狠皺眉,“相爺的隱衛出動了,而且不止一人。”


  步清倬手上的動作不停,淡淡點了點頭,“白大人也不必為難,阿離的情況我心裏有數。”


  他這麽說,反倒讓白欽心裏更加不安,他抬眼看著步清倬,依稀可見步清倬滿眼血絲,雖衣著整齊,眉宇間卻又難掩的倦怠之色。


  “我……”他遲疑了一下,“方才那位先生說,他在等一味藥,說的可是白某?”


  步清倬聞言,直起腰回身看著他,雖然麵上沒什麽表情,心底卻又一絲微微的波動,“聽大人這意思,你隻要岑先生在等什麽藥?”


  “也許……”白欽垂首,思忖片刻,再抬起頭看向步清倬時,已然恢複了平靜神色,“我可以與那位白先生探討一番。”


  步清倬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與他一道走到外廳,深有其意地看了岑寂一眼,而後命司陵取來筆墨。


  岑寂與白欽一左一右地坐在案前,各自寫著自己心中所想的解方,筆速時快時慢,寫寫停停,看得出來,即便是岑寂,也是在做出深思熟慮之後,才謹慎落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幾乎同時落筆,相視一眼點了點頭,白欽兀自將手中的藥方遞到岑寂麵前,“白某曾在祖父傳下來的古籍中看到過類似的解方,隻是時日已久,不知可有疏漏之處,還請前輩賜教。”


  岑寂淡淡一笑,接過他的藥方看了兩遍,眼底露出一絲讚歎之意,“白大人不愧是白家的小神醫,竟是連這般古老的解方都能知曉。”


  “前輩謬讚。”白欽麵上卻不見喜色,尤其是見岑寂似乎認同了他這一份藥方之後,他反倒越發為難起來。


  步清倬見狀,走過去接過兩份藥方比對著看了看,隻見藥方上所需的藥材幾乎無異,差別僅僅在於順序,心下一顫,問道:“這麽說,這便是能救治阿離的解方?”


  “方是解方,可是藥……”岑寂複又沉了臉色,看向白欽,白欽自然知曉他的為難之處,和他一樣神色凝重。


  “這解方中的藥,大多數雖是名貴無比、價值連城,但好歹也是出得了價錢,便能買得到藥,可這幾味……”


  步清倬將他指的那幾味藥看了一眼,隱隱覺得這名字有些眼熟,應該曾經見過,“這些藥怎麽了?”


  “這幾味藥如今已經分落各國,幾乎都是保存在各國王都的宮中,由各國君上掌管,想要同時取到所有的藥,隻怕是……艱難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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