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疏離報仇
疏離緩緩收斂了笑意,麵色微冷地看著祁曄,“祁相爺不是已經查清我的底細了嗎?竟會不知我引你來所為何事?”
祁曄垂首斂眉,搖了搖頭,“姑娘心思多變,我從來猜不透。”
“猜不透,你還敢來?”疏離鳳眉一擰,看著祁曄的眼底多了一層隱隱可見的怨憎之意,“不是說,祁相爺是個十分謹慎小心之人嗎?”
“謹慎小心,也要看針對何人,也許姑娘就是有這種能力,讓人明知道這裏危險重重,卻還是忍不住要走這一遭。”他嘴上這麽說著,看著疏離的眼底卻不由得升起一絲疑色。
確切地說來,他與這個小丫頭之人並無所謂的恩怨,若她正想要殺他,多半也是因為步清倬的緣故,可是現在她看著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著一個仇人,而且是一個有著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之人,卻偏偏,他絲毫也想不起,除了步清倬之外,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其他的聯係。
“看來,有些事情相爺還不知道。”疏離輕歎一聲,低下頭去,眼前仿佛浮現了岷城被屠那日的慘烈景象,她緩緩捋著自己的袍袖,輕聲道:“我有一問想問問相爺。”
“何事?”
“相爺覺得,凶手拿著刀殺了人,這罪責該怪到凶手身上,還是怪到那把刀身上?”
祁曄輕嗬一聲,“你自己都說了,是凶手殺了人。”
“所以,依相爺之見,凶手才是真正該承擔責任的人。”
“是。”
“這麽說,就算我已經把那把殺人的刀給毀了,也不能放過殺人凶手,因為下令讓這把刀去殺人的,終究還是這個凶手,是嗎?”
說到這裏,疏離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去,眯了眯眼睛看著祁曄,方才鬆散著的袍袖已經被她束起紮緊,隻留了一隻長匣在手中把玩著。
祁曄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總覺得被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丫頭看著,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問道:“卻不知,姑娘說的那個凶手、那把刀、已經那個被殺死的人,都是些什麽人?”
疏離沉聲道:“那把刀就是九因城盛家的人和平風縣主秦舒袖的府兵,那個被殺死的人,則是岷城全城的無辜百姓,所以那個凶手……”
她目光一沉,定定落在祁曄身上,“相爺以為會是誰?”
提到盛家和岷城,祁曄的臉色驟然一冷,看著疏離的眼神多了幾分疑惑與考究,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之前有關盛家一案的說明,繼而是岷城。
“岷城……”他輕輕念叨了一遍,“岷城不是四年前就已經沒了嗎?”
“是,四年前毀在了盛家和秦舒袖的手中,當然……”疏離話鋒一轉,看著祁曄的眼神又冷了三分,“究竟是秦舒袖的府兵,還是秦光的兵將,又或是……根本就是朝廷的兵馬,就得要問祁相爺了。”
話說到這裏,祁曄已然大致明白了幾分,將疏離山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岷城人。”
疏離清冷一笑,“以你們當年那般趕盡殺絕的手段來看,也許……我是岷城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所以你以為,是我下令殺了岷城全城的百姓。”
“難道不是嗎?”疏離挑眉,“當年你急著捉拿商铖太子的餘黨邢方舟,而那邢方舟則疑似逃入了岷城,所以你下令,若岷城不交出邢方舟,便屠了整個岷城。這道指令,全岷城的百姓都知道,都在心裏默默念了無數遍。”
祁曄臉色漸漸變得肅然,他微微低頭,壓低聲音道:“我若說我沒有,你可相信?”
身後的兩名隨從全都一怔,愕然地看著祁曄,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在他們的記憶之中,祁曄何曾這般說過話?
“嗬嗬……”疏離聞言,掩麵而笑,“你沒有什麽?沒有下令,還是沒有屠盡岷城的百姓?”
祁曄搖頭,“都沒有。”
疏離愣了愣,繼而冷冷一笑,搖頭道:“我所知道的祁相爺雖然心思歹毒,手段毒辣,但好歹也是一個敢作敢當之人,今日怎的不敢承認?”
祁曄抬頭看著疏離,道:“相不相信是你的自由,我隻是據實以告。如你所言,我祁曄做過的事,我從不否認,可是我沒有做過的事……”
他突然停了一下,低頭想了想,不由失笑,“做沒做過又怎樣?便是讓世人都知曉了又怎樣?我又何必要你解釋這些?”
“是啊。”疏離點頭,“你是祁曄,是丘梁隻手遮天、獨掌大權的祁相爺,整個丘梁,你說一句話,又有誰敢說一個‘不’字?便是如今聖上都是你一手扶上位的,是退是留全憑你一句話,你又何須向別人解釋那麽多呢?尤其還是我這樣一個岷城餘孽,按照你以往的行事手段,你隻需要殺了我,今後這世上便再也不會有人向你提起岷城的事。”
從她說第一句話開始,祁曄的麵上便露出一絲無奈笑意,下意識地搖著頭,卻並沒有打斷疏離,而是聽著她一句句說完。
“疏離姑娘……”他擺擺手,“我從未想過要殺你。”
“可是,我卻時時刻刻都想著要殺了你,替岷城無辜慘死的百姓、也替我的父母報仇。”
話音落,疏離臉色徹底沉了下去,揮手撒出一把銀針,就在祁曄揮袖擋開那些銀針,側身閃躲之時,疏離驟然躍身而起,朝著祁曄掠去,手中的長匣一揮,轉瞬間變成了一柄軟劍,毫不遲疑地朝著祁曄刺去。
疏離的身形很快,招式淩厲,瞬間驟起的劍氣強勢無比,殺意甚重,遠遠超出了兩名隨從的預料,兩人原本還以為疏離隻不過是一個身手不錯的小姑娘罷了,這一出手方知,她招數奇快,內息深厚,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相爺小心!”短暫的驚愕之後,兩人迅速回神,上前來想要擋在祁曄身前,卻發現自己晚了一步,疏離已經掠至身前,劍尖直逼祁曄心口。
卻不料祁曄身形一晃,突然從三人眼前消失,移至一旁,避開了那一劍。
對此疏離倒並不驚訝,她早就見識過祁曄的身手,也聽步清倬說過無數遍與他有關的事,一個連步清倬都沒有把握一定能贏的人,若是平日裏相遇交手,她絕非祁曄的對手。
眼下她所占的優勢,不過就是她有備而來罷了。
祁曄似乎並不願意與疏離動手,盡其所能地靠著自己的速度閃躲,避開疏離的劍芒,時不時無奈一笑。
“我突然想到,去年盛家的案子,是你所為吧。”
“是。”疏離毫不隱瞞,幹脆地承認,“盛聯夫婦,盛才繼,以及平風縣主秦舒袖,都是我殺的。”
祁曄側身避開一劍,“你就是那個曾經與盛家有婚約的姑娘?”
疏離遲疑了一下,睇了祁曄一眼,“是。”
祁曄了然地點點頭,“盛家的事我沒有深查,方才險些沒有想到這些。”
疏離皺了皺眉,手上的動作稍稍遲緩,“你說什麽?”
“我說,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細致地了解和過問九因的事,更沒有過問盛家的事,一切都是聽秦光所言,竟是不知他們做了這麽多事。”
“嗬嗬……”疏離聞言不由冷笑一聲,“已經這時候了,你還想要狡辯。我告訴你,就算岷城的事非你所為,今天,你也必須死。”
疏離眼底的殺意越來越重,手上的招數也越來越快,逼得原本一路防守的祁曄不得不時不時地還手。
他看著疏離的眼神愈漸深沉,似乎在想什麽,隔了片刻,他沉聲道:“是因為……聽七樓的那個步清倬嗎?”
聞言,疏離神色一沉,沒有回話,加快手上的招數,招招帶著凜凜殺意,竟是憑著這一番強勁霸道的氣勢,硬生生地將祁曄逼到了牆角。
眼看著她運氣一劍刺出,劍氣逼人,若是這一次祁曄依舊想著躲開而不想還手,必是難上加難,而疏離似乎認定了這一點,這一劍幾乎用盡了功力,結果隻有兩個,要麽,祁曄沒能躲開,被她一劍刺中,要麽,他還手,疏離刺中他,他也會打中疏離。
隻是,不管是哪種結果,祁曄都不大可能躲得開這一劍,唯一的差別就在於,疏離自己是否會受傷。
兩名隨從臉色蒼白,想要衝上前阻攔,卻已然來不及,他們的速度根本做不到。
眼看著劍尖到了祁曄心口,再稍稍一用力,便可刺入祁曄體內,疏離卻突覺身後有一股可怕的氣勢驟然逼近,速度快得驚人,不等她有所反應,便已經靠近身後。
祁曄亦隨之變色,他顯然已經看到了疏離身後的來人,下意識地狠狠皺眉,沉喝一聲:“住手——”
然而卻還是晚了一步,驟來的兩道掌風,一掌擊在疏離後心,一掌抓住祁曄將他拉到一旁,軟劍順勢刺在牆壁上。
疏離心口一悸,心知遇到了功法深不可測的高手,強忍著心口的疼痛,借著軟劍的力回過身來,揮劍向來人刺去。
然而來人動作實在太快,內力也深得可怕,伸手以手指捏住疏離的劍刃用力一折,竟是將這軟劍折斷,再一揮手,折斷的劍尖深深刺入疏離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