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夜辭趕到

  “你說什麽?”司攸一怔,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他,“你說真的?”


  “但是……”顧無風突然站起身來,回身向門外看去,“我現在不會向你保證或者承諾任何事情,我隻是答應,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與你一起回到普陽城,至於回去之後會發生什麽,我無法預料,也不會事先承諾,一切……就看天意。”


  “好!”司攸用力點點頭,“隻要你答應回去,回去之後的一切事都絕對不會再勉強你,全憑你自己拿主意。”


  顧無風看著她滿臉喜色,一時間竟是有些心中不安,伸手將司攸拉起來,沉聲道:“以後不要隨便就跪,行這麽大的禮,我受不起,你不欠我,是乾國欠了你。”


  司攸愣了愣,而後垂首淡淡笑開,搖了搖頭,“沒有誰欠誰的,這不過是人活在這世上,都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我是乾國的子民,國之興亡,匹夫有責,那乾國的一切榮辱興衰就全都與我有關,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做到最好,這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顧無風聽得心下暗驚,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似慚愧又似無奈,他轉過身去避開司攸的目光,眯了眯眼睛,喃喃道:“但願,那裏值得你所付出的一切,也值得我……”


  他停了一下,後麵的話沒有說完,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


  司攸還想再說什麽,一名黑衣男子便匆匆而來,向顧無風點頭致意之後,快步走到司攸身邊,輕聲道:“司攸姑娘,九因來人了。”


  一聽“九因”二字,司攸便下意識地心下一凜,脫口問道:“可是岑先生?”


  黑衣男子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側過身向門外看了一眼,司攸當即會意,臉色有瞬間的蒼白,連忙跟著黑衣男子一道,快步朝著前廳走去。


  除了府中原本就在的人,前廳的院子裏站著三個人,其中一人正是司攸所料的岑寂,另外兩人中,麵對著她站在那名灰袍男子身邊的小童她雖然許久未見,卻能一眼認出,正是一直跟在步清倬身邊的司陵。


  而司陵身邊那個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男子,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疏落與寒涼之氣,冷冷的難以靠近。


  甫一看到他的背影,司攸心下便咯噔一跳,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可是眼下的情況卻又容不得她逃走,步清倬傷了,如今能將情況向他們說清楚的人,也就隻有她了。


  想到這裏,司攸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那人身後,與司陵相視一眼,頷首致意,而後俯身行了一禮,“樓主。”


  夜辭聞聲,並未立刻回身,隻身形微微動了一下,低聲問道:“清倬怎麽樣了?”


  司攸稍作遲疑,看了看司陵,又看了看一旁的岑寂,想了想道:“有岑先生在,公子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夜辭負在身後的手驟然握拳,緩緩轉過身看著司攸,神色出乎司攸預料的肅然,轉念一想,卻又在情理之中,一直以來,也隻有在對待步清倬的事情上,他才能有些許的情緒波動。


  “人呢?”


  司攸抿了抿唇,做了個“請”的動作,“樓主請隨我來。”


  夜辭沒有再作聲,隨司攸一道往後院步清倬的房間走去,一路上他一言不發,麵上的神色也看不出什麽情緒來,讓所有人心裏都有些不安。


  司陵稍稍放慢腳步,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司攸,小聲問道:“公子怎麽樣了?”


  司攸擰了擰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抿唇搖了搖頭,惹得司陵頓時麵露擔憂之色。


  幾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都是越走越快,腳步越來越急,待得終於走到房門外,夜辭突然停了下來,他這一停,所有人都跟著停下。


  “樓主……”司攸偷偷看了他一眼。


  夜辭麵無表情地皺了皺眉,抬腳走進屋內,卻並未往離去走去,而是深有其意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岑寂,垂首道:“有勞岑先生。”


  岑寂了然地點點頭,沒有說話,提著藥箱進了裏屋,還順帶著招招手把司攸也叫了進去。


  床榻上的步清倬一襲淡白色裏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麵色有些怪異,一陣泛紅一陣烏青,他俊眉緊皺,顯然即使在昏迷之中,也飽受傷痛的折磨。


  岑寂坐在床邊替他把脈,神色有些凝重,瞬息萬變,他時不時抬眼朝疏離看一眼,目光不定,似乎並不是要詢問司攸什麽,隻是在兀自思索。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鬆開步清倬的手腕,撩開他的衣襟看了看傷口,沉聲問道:“何人所傷?”


  司攸忙道:“玲瓏閣主,雲連君。”


  “果然。”岑寂眉心一擰,“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地歹毒。”


  司攸有些驚訝,“先生認識雲連君?”


  “嗬嗬……”岑寂意味深藏地一笑,“認識?倒是認識很多年了。”


  他說著打開藥箱,從中翻找出一隻藥瓶,倒出一顆藥丸給步清倬服下,而後取出針袋裏的銀針紮入傷口附近的穴位,開始替步清倬清理傷口。


  “他這傷口之所以一直沒有辦法愈合,是因為傷他的利刃上喂了毒,這種毒雖然不能讓人頃刻間斃命,卻能阻礙傷口愈合結痂,讓傷口持續惡化,還可能引發嚴重的風寒之症,很多時候,受傷之人沒有因為傷勢本身喪命,卻因為這不斷惡化的傷口和長久的昏迷不醒,而在這昏迷之中一去不回。”


  他說得輕巧,司攸卻聽得心驚肉跳,沒由來的一陣發慌,“這……這麽嚴重?”


  岑寂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突然又彎眉一笑,繼續道:“不過呢,你放心,既然我來了,就絕對不會讓他丟了性命。”


  “可是,若非先生和樓主及時趕到,那公子他……”


  “沒有發生的事就不要去多想了,想了也是無益。”岑寂笑得深沉,“你隻需記住,隻有我岑寂和夜辭還在一天,就絕對不會讓這小子有什麽差池。過來,把那隻藍色的瓶子取出來。”


  司攸愣了一下,隨即連忙上前將藥瓶取出,又按照他飛吩咐將藥瓶的粉末倒在清理過的傷口上,小聲問道:“這樣,便可解毒了嗎?”


  “不完全。”岑寂將傷口包紮好之後,又將銀針一根根取出放回針袋裏,“餘毒要慢慢清理,我等會兒開個方子,你派人去四周找找看有沒有所需的藥材。”


  “好。”司攸連連點頭。


  岑寂看得出來她的情緒有些緊張,便又換出一副笑臉,“放心吧,不用這麽擔心,他死不了的,你這麽擔憂不安,反倒讓我壓力很大。”


  他說著朝外麵瞥了一眼,像是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替步清倬將被子拉好,提著藥箱邊往外走邊問道:“對了,那個丫頭呢?按說,他傷成這樣,那個丫頭應該寸步不離地守著才對。”


  司攸問道:“先生問的可是疏離?”


  “嗯,是她。”


  “疏離前兩日昏倒了,還沒醒來。”


  “又昏了?”岑寂一臉驚訝的表情,抬頭便迎上夜辭投來的詢問目光,連連點頭道:“放心吧,沒事。”


  繼而又將目光移向司攸,“怎麽回事?”


  “大夫說,可能與她近日接連中毒有關,雖然基本都已經解了毒,可是還有些許的餘毒殘留,而且不止一種,所以她的體內現在有多重毒性相衝,雖然微弱,不足致命,但……”


  “帶我去瞧瞧。”岑寂說完沒有再去看夜辭,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言行告訴夜辭不用擔心,腳步不停,緊跟著便抬腳往外走去。


  司攸匆匆忙忙對著夜辭行了一禮,跟著岑寂出了門去。


  司陵一臉茫然地看著快步離去的兩人,還沒有回過神,隻是覺得自己方才隱隱聽他們提到了疏離的名字,嘟囔道:“疏離?疏離怎麽了?”


  他側身向夜辭看去,“樓主,岑先生和司攸方才是不是在說,疏離中毒了昏迷不醒?”


  夜辭皺著眉,本不想回答,可是朝著裏屋瞥了一眼,卻還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糟了!”司陵驚道,“疏離受傷,公子必然會擔憂不已,屬下得趕緊去看看她怎麽樣了!”話音剛落便一溜煙兒地出門追了上去。


  夜辭眉頭皺得更深,真相開口阻攔,卻發現已經來不及,盯著三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兩眼,冷哼一聲,抬腳走到裏屋步清倬的床邊。


  許是岑寂的藥起了效果,步清倬的臉色稍稍好轉了些,不再似之前的青紅交錯,而是有些蒼白,額上的汗珠倒是少了許多,額眉也已經舒展開來。


  “疏離,疏離……”夜辭念了即便疏離的名字,“在這樣下去,整個聽七樓都成疏離的了,你希望如此嗎?”


  看著此時根本不可能回答他的步清倬,夜辭斂了斂眉,突然輕歎一聲,“你說說,你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都做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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