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帕子
司攸再有隻覺時，隻覺手腳都有些酸麻，像是很久沒有挪動過了，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卻原來自己正枕著自己的一隻胳膊，雖然她抬起了頭，那隻手臂卻根本動彈不得。
既是動不了，她便索性躺在床上在四周看了一圈。
這並不是她之前在雲寧城總兵府的房間，屋內的一切都大不相同，就連香爐裏點的香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一個清淡若有若無，一個清香濃鬱，卻又不覺膩人。
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她昏過去之前的事，驀地，她睜開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麽，陡然坐起身來，用另一隻手用力揉了揉酸麻的那隻手臂，勉強下了地。
走到外廳伸頭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她走到桌旁晃了晃水壺，有茶水，便連忙坐下喝了兩杯茶，而後起身走到門旁伸頭看了看。
外麵的天色一片黯淡，看起來不是淩晨便是剛剛入夜，而司攸隱隱能聽到前廳有人說話的聲音，仔細一想，這種時候還有人醒著，多半是晚上。
更何況，言閬將她擊暈、要將她帶離總兵府的時候是夜裏，他不可能這麽快就趕回自己住的地方，再這麽一想，確實是晚上無疑了。
讓她驚訝的是，門外竟是連一個守衛都沒有，不知是覺得她這個時候不會醒來，還是認為就算她醒來了，就算這裏沒有人守著，她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司攸咬了咬嘴唇，回屋裏找了一圈，從梳妝台上抓起一支發簪藏入袖中，而後出了門去。
雖然她不能斷定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但是這些年她走南闖北，這樣的宅院她也見了不少，宅院的分落也能大致猜得到，便順著自己想象中的分布，摸索著朝著院子的後門找去。
卻不料，她剛剛出了遠門走出兩步，便感覺到身後有一陣急促的風襲來，卻又在她身後的不遠處驟然停下。
而後她聽到那人朗聲一笑，嗓音慵懶道：“怎麽？剛醒來就想走？”
司攸豁然停下腳步，心底壓著的火也驟然騰起，她回過身看著來人，正是她所料想的言閬，眉眼間盡是冷然之氣。
“言將軍果然好能耐。”司攸冷冷一笑，“可惜，言將軍這次的算盤似乎打錯了。”
“算盤？”言閬挑挑眉，不解地看著司攸，“什麽算盤？”
“你以為你抓了我，對你攻下雲寧城會有什麽幫助嗎？”司攸邊說邊連連搖頭，“不會的，那是昭國的人，而我是乾國人，你用一個乾國人去威脅昭國人，不覺得很可笑嗎？”
言閬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司攸話中深意，不由嗤笑一聲，“怎麽，難道你以為我抓你回來，是為了威脅雲寧城？”
“想來想去，也就這一個答案合情合理。”司攸自知不是言閬的對手，所幸放棄了逃走，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地看著他，“早就聽聞言將軍從來不做賠本兒的事，此番你冒險闖入雲寧城把我劫走，其目的必然不小，隻不過……”
“原來你一直以為，我帶你回來，是想要利用你。”言閬說著長歎一聲，神色有些失落，“原來一直以來，在你眼中，我都不是個好人，從開始到現在，你對我的偏見似乎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偏見？”司攸輕笑一聲，“言將軍若是覺得我誤會了你什麽，不妨直接說來，也好讓我看看我對你究竟有沒有偏見。”
言閬擺擺手，“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但是也大致能猜到一些，說來，你兩次被抓，都是落在我手上，如果我能放你離開，會不會讓你對我有所改觀？”
聞言，司攸心下“咯噔”一跳，一陣欣喜，不過轉瞬，便又沉了臉色。
言閬的手段和路數她早就已經見識到了，他會這麽輕鬆地說出這番話，並不代表他也會這麽隨隨便便地做到，他後麵必然還有其他要求。
“什麽條件？”司攸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道。
言閬不由朗聲一笑，而後點點頭道：“不錯，比之上一次確實進步了很多，知道不能立刻下結論，要多問一句了。”
“廢話不必多說。”
“不是廢話，是發自肺腑地誇讚。”
“哼！”司攸睇了他一眼，“那就先且謝過言將軍的誇讚。不過我倒是覺得，你還是直接說你的條件吧，我們之間因沒必要玩那些彎彎繞繞了吧。”
言閬微微點了點頭，“沒錯，不需要那些彎彎繞繞，幹脆直接點是最好，卻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相信。其實這一次我真的沒有任何附加的條件，也不會再出爾反爾，一句話，隻要你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出了的府邸，出了這城，你便自由了。”
司攸愣了愣，顯然沒想到言閬這一次會這麽痛快，一時間竟是有些不可置信。
“是這府中的侍衛還是這城中的守衛讓你如此放心，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今雖然兩軍正在交戰，但是我自認為隻要我想走，出了這城門並不難。”
“那就……”言閬做了個“請”的動作，“請便吧。”
他這麽爽快，司攸反倒有些不適應，猶猶豫豫地走了兩步，回身向言閬看來。
隻見言閬一臉自信十足的笑，眼底藏著一抹冷色，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司攸的背影，讓司攸覺得如芒在背。
親眼看著她走了十步遠，他突然抬手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幽幽道：“這隻帕子……是你那是臨走的時候落在馬車上的吧。”
司攸腳步一滯，回身愕然地想言閬看去，似乎能猜到他說的那隻帕子究竟是什麽，神色有些緊張。
“什麽帕子？”
“就是你挾持我淩國公主逃出去的那日，不慎落在馬車上的那隻。怎麽，司攸大人果真在找帕子嗎？”言閬晃了晃手中的帕子，輕輕一抖展開，“不過這上麵的字有些奇怪，看起來似乎與司攸大人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我之前給忘了，一直都沒有想起來，直到這次再次見到司攸大人，才恍然回神……”
天色已暗，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司攸根本看不清他手中帕子上的字，卻有一種本能，那就是她找尋了多時的帕子。
原本以為是當時在回乾國的途中弄丟了，讓她喪氣了許久，卻萬萬沒有想過，有一天還能找回來。
“你是說，這帕子當時是落在馬車上了？”
“沒錯，我也是在你和公主走遠了之後，才在馬車裏發現的。”言閬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帕子，“卻不知是不是大人要找的那隻。”
“上麵的字……”
言閬低頭看了一眼，神色有一瞬間的陰冷，很快又被他掩去，淡淡道：“就一個字……脩。”
他邊說邊注意司攸的反應，果不其然，聽到“脩”這個字，司攸本能地愣了一下，言閬感覺得到，她的心緒有些複雜，她在掙紮。
“第一次看到這帕子的時候，看這上麵的字，怎麽看都覺得對方應該是一位男子，所以一時間沒想到你，就算這帕子是姑娘家的，那也一定是別人贈送的，而司攸大人你……”
話未說完，司攸便驟然移動腳步朝著他逸來，在他麵前停下，伸手到他麵前，沉聲道：“給我。”
“給你？”言閬挑眉，“這麽說，還真是你的？”
“與你無關。”司攸說著就要上手去搶，卻奈何言閬反應迅速，微微一轉身便避開了。
“大人這是幹什麽？”言閬輕笑一聲，“如果真的是大人的東西，你隻要說清楚了，我自然會給你，你不必這麽急著來搶。”
司攸握了握拳，盡量壓下心口的氣，“那我現在告訴你，這帕子是我的，還請言將軍將帕子交還於我。”
“怎麽會是你的？那這個‘脩’字是什麽意思？”言閬故作驚訝，“難道，是那個送給你帕子之人的……名字？”
“言閬！”司攸終於忍不住輕叱一聲，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用轉移話題，現在說的帕子的事，我隻要你一句話，這帕子你是給，還是不給？”
言閬不以為然，“給了如何？不給又如何？”
“你將帕子交還，便算是我欠你一份人情，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隻要不違背人倫道德，不違背仁義之道，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
頓了頓，她微微抬頭睨了言閬一眼，“你若是不給，那我就隻能盡我所能地搶回來。”
“可你不是我的對手……”
“搶回一樣東西，又不是什麽生死決鬥，我隻需要將帕子拿回來便可。”
“聽起來倒是有些道理。”言閬點了點頭，“就你方才提出來的這兩條，於我而言似乎都還不錯，你若要搶回帕子，那就必須要在這裏暫時住下，伺機而動，與第一條雖然過程不同，但最終結果一致。既如此……”
他突然抬起頭來，衝司攸詭譎一笑，“倒不如和氣生財，我將東西還給你，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聞言，司攸鬆了一口氣，同時又忍不住在心底埋汰言閬，說來說去，還不是又繞回了原點。
“不過，有句話我說在前頭，這可不是我提出條件，而是你自己主動答應要為他做一件事，所以日後若想起此事，你可萬萬不能將責任推到我身上。”
司攸撇了撇嘴，不瞞地瞪著他，“那你倒是說說，究竟要我做什麽？”
“留在這裏，不許離開，我什麽也不需要你做，你隻需安安穩穩地在這裏待上十天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