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獨自離開

  黑衣人似乎沒料到疏離會躲不過,自己也愣了一下,旋即又回過神來,趁著疏離分神的刹那,提起掠去。


  然而剛剛掠出沒多遠,她自己又突然停了下來,在原地怔怔站了片刻。


  疏離隱隱猜到了她接下來的舉動,倒也不急著追上去,站穩腳步定定看著她。


  果然,黑衣人停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轉身看著疏離,冷聲道:“我既然這個時候跟到這裏來見你,自然是因為他現在離你不遠,雖然並不在這城內,但你現在若是立刻趕過去,興許還趕得及。”


  疏離眯了眯眼睛,幽幽道:“我們這一路,出了嶧城便一直趕路,你既然沒有在前麵告訴我,想必是因為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在我們接下來要路過的地方,而你說不願,莫非……”


  她抬眼看了看黑衣人,又朝著接下來要趕往的方向瞥了一眼,“陌城?”


  黑衣人稍作遲疑,低聲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她甩手扔來一份折起來的圖紙給疏離,“照著上麵標出來的地方去找,如果你能趕得及在他們離開之前找到他們,興許還能把人救下來。”


  “你明明就很擔心他的安危。”疏離接過地圖在手,不等黑衣人轉身,便立刻出聲道,她往前走了兩步,“你明明擔心他,卻又偏偏不願出手救他,這倒也罷,你自己不救,反倒要特意告知我,讓我去救,請恕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輕紗遮麵,看不到黑衣人的表情,隻是隱約覺得她的心緒有些複雜,過了會兒才側過身去道:“與你無關,總之話我帶到了,要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


  說著便立刻轉過身去,似乎生怕疏離再阻止她。


  “我認識你。”疏離絲毫不讓,又往前一步,離她更近了些,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說的是“我認識你”,而不是“我認識你嗎”,很篤定也很確定,並非疑問。


  黑衣人微微愣了愣,沒有再回身看疏離,像是有什麽秘密被疏離發現了,再這麽待下去,自己遲早會被疏離揭穿一樣,匆忙離去。


  這一次疏離沒有再阻止她,她的反應已然足夠疏離證實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出事了,而且是和陸且歡有關。


  快步走到有亮光的地方,將手中的圖紙打開匆匆掃了一眼,上麵表明的地方確實是在接下來要去的陌生,可現在已經入了夜,司攸剛剛安頓下來,她總不能為了自己的事而讓所有人都跟著受累。


  最重要的是,如果步清倬知道了這件事,必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前去,然眼下顧無風性命攸關,多一刻都耽擱不得,她根本不可能等得到明天……


  思忖良久,她立刻轉身朝著客棧的方向掠去,速度越來越快。


  夜已深,樓下已經沒有什麽人,樓上很多客房裏的燈也已經熄了,想來是睡下了。


  掌櫃正站在櫃台裏打著算盤,算著一天的收入,看到疏離突然腳步匆匆地進門來,不由愣了一下,旋即便又認出她來。


  不等掌櫃開口,疏離便快步走到櫃台前問道:“和我一起來住店的那位公子可回來了?”


  掌櫃連連搖頭,“應該是沒有,我從你們一開始進店到現在,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隻看到你們倆一前一後出去了,並未見他回來。”


  “好……”疏離不由鬆了口氣,低頭想了想,問掌櫃借了紙筆,簡單寫了一張字條放進信封裏封號,遞給掌櫃。


  “勞煩掌櫃,等那位公子回來了,將這封信交給他。”


  掌櫃一臉茫然,“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再說,樓上不是還有一位同行的姑娘?姑娘這是……”


  “我有點事要處理,等不及他們了。有勞。”說完最後兩個字,她掏出一些銀兩放到櫃台上,衝掌櫃抱了抱拳,轉身往外走去。


  掌櫃還想再問什麽,疏離卻依然轉身快步出了門去,一如方才進門時那般迅速,轉眼便消失不見。


  陌城距此並不遠,就算是乘馬車趕路,一天時間也足以,像疏離這般輕裝簡行,快馬加鞭,不用等到天亮便能趕到。


  疏離這一路上心裏一直念著顧無風的安危,根本不敢耽擱片刻,一路上,腦子裏縈繞的都是這三年多來她與顧無風之間相處的種種。


  正如身邊人所見,他們不是什麽青梅竹馬,不是親密無間的兄妹,更不是什麽濃情蜜意的愛人,然而在她和顧無風之間,一直有一種無言的默契,這種默契從兩人最初在一線天相識便存在。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就是所謂的合拍。


  在沒有出山之前,除了師父上官隱,這世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就隻剩下顧無風,而今顧無風有危險,就算在別人麵前,她還能努力保持冷靜,到此時卻也早已無法隱藏心底的擔憂。


  無風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越想,心裏越急,手中的鞭子不停地揮起抽下,抽出一記記空響,在這暗夜裏聽來,格外地明顯,奈何臨時找來的馬匹終究比不上一點白,此時她突然有點想念一點白了,若是一點白在,她至少能提前一個時辰趕到。


  不過,自從上次回到了九因,一點白便一直養在玉辭山,這段時間想必是養肥了,跑不動了吧……


  寅時三刻左右,疏離終於看到了陌城城樓上的火光。


  她早就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所以早早地在距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便棄馬步行,繞到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裏,提氣掠上城牆,悄無聲息地進了城內。


  順著之前看過的那份圖紙上標出來的路線一路找去,眼下天色還沒有亮起,城內一片漆黑,隻能勉強分辨出要走的路。


  這個時候起床出門的人幾乎見不到,一路走來倒也順暢,正走著,前方原本寂靜無聲的街道拐角突然傳來一陣車軲轆的聲音。


  疏離腳步一滯,略一沉吟,聽著那車軲轆聲越來越近,終是沒有避開,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自顧低頭走自己的路。


  剛走出沒幾步,前方便有一輛馬車在路口拐了個彎,迎麵朝著疏離走來。


  天色昏暗,五步之外幾乎很難看清人臉,疏離索性根本不去看駕車的人究竟是誰,兀自往前走去。


  駕車的人似乎也並未在意疏離的出現,這個時辰城內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並非一個人都沒有,隻當疏離是城裏的人。


  與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疏離隱隱聞見一股熟悉的香味,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回身向馬車看去,仔細回味了一下方才那個味道。


  驀地,她心下一凜,沉了臉色——


  月下香。


  出於直覺,更是出於本能,她幾乎來不及多想,回身快步朝著馬車追去,掠出兩步她驟然提氣躍起,輕輕揮手,灑出一把銀針,朝著駕車的馬兒打去。


  隻聽得一陣嘶鳴,馬兒吃痛,馬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踉蹌了兩步,繼而因為受驚,瘋狂衝了出去。


  車夫倒是個身手不錯的練家子,反應很迅速,眼看著駕車的馬不在自己的控製之中,也擔憂馬匹真的發起瘋來會傷及馬車裏的人,立刻抽刀出鞘,隔斷了韁繩,馬車這才停了下來。


  “景昂,出什麽事了?”馬車內傳出一道女子的清冷嗓音。


  “少主,我們好像遇到麻煩了。”景昂應了一聲,握著刀柄的手微微收緊,看著緩緩在眼前落下的疏離,冷聲問道:“閣下這是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要找一個人。”


  “找人?”景昂疑惑地皺了皺眉,繼而又回身看了馬車一眼,複又轉向疏離道:“找什麽人?”


  “找……”疏離伸頭看了看馬車,“車裏的人。”


  “車裏……”景昂本能地警覺起來,“我聽不懂閣下的意思,還望閣下說的明白些。”


  “你聽不懂,車裏的人聽得懂。”


  “你這……”


  “景昂。”又是那道女子嗓音,冷冷打斷了景昂,而後馬車的門簾被撩起,從車內走出一名年輕女子。


  雖然此時她遮了麵,疏離看不到她的麵容,卻能立刻辨別出那股月下香的香味正是來自於她身上。


  “你要找人。”女子下了馬車,朝著疏離緩步走來,“還指定了你要找的人就在我這馬車上?”


  “是。”疏離點點頭,“這個人直覺一向準得很,尤其是對於身邊關係密切的親友,我總能立刻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女子先是一愣,似乎是在辨認疏離的身份,很快,她便像是確認了疏離的身份一般,恍然笑出聲來,點了點頭,“很好,看來已經有人把消息透露給你了,你來得也確實夠快,要是稍微再晚來那麽一小會兒,可能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朋友了。”


  聞言,疏離心下一緊,“人果然在你手裏!”


  “在我手裏是不假,就是不知你可有能耐將他救回去。”女子說著詭譎一笑,朝著景昂瞥了一眼。


  天色已經一點一點變亮,雖然還不算大亮,卻已經能隱約看清容貌。


  疏離抬眼望去,隻見景昂了然地點點頭,大步走到馬車旁,從車上扶下一個人,朝著兩人走過來。


  待走近了些,疏離終於看到了那個人的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忍不住暗暗一驚,“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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