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夜半約見

  疏離不忍看到她失望的表情,站起身緩緩往別處走去,“他這麽做,並不能怪他。如果換做是我,很有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


  司攸頷首,“我明白,我沒有絲毫要埋怨他的意思,我說過,無論他怎麽選擇,我都會尊重他。”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對了,你可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我記得之前他在淩國川城出現過。”


  疏離想了想,“他與陸姑娘去淩國確實有要事要處理,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處理好手上的事,說不定已經回到了乾國,怕隻怕……萬一中途出了什麽岔子……”


  說到這裏,她自己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想起之前途中和步清倬的談話,臉色沒由來地沉了下去。


  應該是顧無風下令讓他們保守秘密沒錯了,可是究竟是為何,連她也要隱瞞?


  饒是如此,為了不讓司攸擔心,她還是下意識地出聲“放心吧,無風身手如何你也是親眼見識過的,他不會有事的,處理完手中的事情,他就會回來找我。”


  “但願如此。”司攸垂首,喃喃自語,“但願不會有什麽事。”


  說話間,疏離已經走到後窗旁邊,探出身子環顧四周,往嶧城來的路上,她和步清倬一路急行趕路,沒有來得及好好歇息,此時才發現,原來這靠近邊疆的小城,竟也有如此高雅幽靜的客棧。


  正想著,突然她臉色一冷,朝著一旁瞥了一眼,伸手接住一隻從黑暗中打來的飛刀,仔細一看,上麵插著一張字條,她下意識地回身看了司攸一眼,司攸似乎在想顧無風的事,並沒有注意到她。


  小心翼翼地拆下字條,打開匆匆看了一眼,疏離頓時神色一驚,將飛刀和字條收入袖中,回身向司攸看去。


  司攸已然察覺她臉色不對,忍不住問道:“疏離,你怎麽了?”


  定了定神,疏離淡淡一笑,邊往門口走去邊道:“有一位故人在此,我去與他見上一麵,你留在客棧等我。”


  走到門口打開門,她又停了一下,回身道:“如果步清倬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我與故友見一麵,很快就回來。”


  司攸還想再說什麽,疏離卻已然顧不上她,快步出了門去,司攸心中不安,跟著起身追到門外,看到疏離明明腳步很急促,卻還是穩穩地出了客棧的門,轉眼便消失不見。


  晚風一陣接著一陣,帶著陣陣清涼之意。


  疏離獨自一人站在街邊,腦海裏不停盤旋著紙條上的地名,前後左右看了一大圈,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本能地想要問步清倬該怎麽走,再看看自己的身側,才回過神來並沒有步清倬的身影,看著四周來往的人群,疏離突然覺得有些四下裏一片蒼涼之感。


  忍住心底的不安,她尋了兩個聽起來是本地口音的人問了字條上的地名,而後順著那人指的方向一路奔去。


  地方並不難找,是一處僻靜的街角,路邊有一條長河,每隔一段距離,便又一座石橋橫在河麵上。


  這樣的氣候這樣的夜晚,晚出的遊人不少,朝著街中心看去,人來人往,然而街角這裏就顯得冷清得多。


  說不清為什麽,她總覺得渾身有些不在自,似乎有人一直在暗處盯著她,便下意識地朝著別處看去。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淩厲的掌風,疏離霍地側身一躲,避開那一掌,後退了兩步,抬眼望去,來人身著一襲黑色夜行服,特意遮住了臉,戴著鬥笠,鬥笠邊緣垂下的輕紗將她的眼睛遮住,加之此時是晚上,疏離根本認不出她是誰,隻能通過身形判斷是個女人。


  “字條是你給我的?”疏離警覺地看著她,雖然她看不到她的臉,可是冷靜下來回想一番,她似乎能認出黑衣人的招式,“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黑衣人嗓音冰冷,看向疏離的眸子冷刻至極,似乎隨時要將疏離生吞活剝了。


  “哦?”疏離勾了勾唇角,冷嗬一聲,“那你說說,我是誰。”


  “你是步清倬的人。”


  疏離撇嘴搖了搖頭,“我是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人的。”


  “是嗎?”黑衣人的嗓音驟然冷了下去,“那……一線天呢?”


  聞及“一線天”三個字,疏離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緒驟然一凜,“你說什麽?”


  “我說,一線天。”對麵的人似乎察覺到了疏離的情緒波動,“你是一線天的人。”


  疏離眯了眯眼睛,悄悄深吸一口氣,垂首略去心頭的繁雜情緒,再抬頭時,已然恢複了平靜。


  她不該奇怪的,畢竟剛才的那張字條上寫的是顧無風的另一個名字:隱風。


  這個人既然提到了隱風,顯然是知道了一些有關一線天的事,隻不過就眼下看來,這個人似乎並不知曉她現在的身份。


  “是又如何?”疏離挑眉一笑,“行走江湖混口飯吃,當然是要抱著一棵大樹。”


  對麵的人似乎沒料到疏離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這般坦然,雙手握了握拳,冷笑道:“那你可真夠聰明的,左手一線天,右手聽七樓,這兩棵樹確實夠大的。”


  疏離冷睇了她一眼,“所以,你今晚約我出來,是來跟我談樹的,還是跟我談隱風?”


  提到隱風,對麵的人情緒終於有了些變化,低下頭去稍作沉吟,沉聲道:“難為你心裏還記著隱風,難道你就沒有派人去查過他最近的狀況嗎?”


  疏離雖然心下一直擔憂顧無風,麵上卻始終保持鎮定,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亂,“隱風向來自由慣了,他若有什麽事,會自己跟我聯絡的。”


  “是嗎?”對麵的人冷笑一聲,“那這麽看來,他這一次沒有和你聯絡。不知道是不想跟你聯絡,還是根本沒辦法和你聯絡。”


  疏離凝眉,“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現在遇到了麻煩,沒有別人能幫得上他,不知道你這個與他算得上青梅竹馬的人,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聞言,疏離眸色驟冷,低垂在袍袖中的手微微握緊,臉色也沉了下去,“麻煩?”


  “沒錯,麻煩。他在淩國的時候受了傷,沒等傷勢痊愈便連續趕路,還屢屢與人交手,結果導致傷勢惡化,危及性命,也壓製了他的功力,害得他落入了仇敵之手。至於他能撐到幾時,我也不知道,就看你救人的速度夠不夠快了。”


  她抬頭定定看了疏離一眼,見疏離雋眉緊蹙,一臉疑色地看著她,渾身頓時一陣不自在,下意識地想要避開疏離的目光。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看著辦。”說罷,不等疏離應聲,轉身準備離去。


  “慢著。”疏離沉喝一聲叫住了她,“看來,你今晚找我,就是為了特意告訴我隱風的事,既然你知道得這麽詳細,想來也該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抓了他的那個仇敵是誰吧。都說送佛送到西,既然你已經開口了,必然是有心希望我能救下他,又何不把話說個明白?”


  黑衣人停下腳步,並沒有回過身來,她似乎在猶豫,猶豫要不要說。


  須臾,她驟然輕輕一笑,搖了搖頭,“話說得太明白了,就沒意思了。”


  “沒意思?你告訴我這些,不就是我希望我把人救出來嗎?”


  “誰說我希望你把人救出來?”黑衣人猛地回身朝著疏離看了看,“我希望他死,我希望你看著他死!他、你……你們都該死!”


  話音落,她又立刻轉過身去,提氣掠去。


  “別走!”疏離哪裏能容她就這麽輕易走掉,早已運氣,跟著掠上前去,從身後一把扣住了黑衣人的肩,“不把話說清楚,今天你就別想離開這裏!”


  黑衣人腳步一頓,回身瞥了疏離一眼,突然彎下腰去旋身一轉,掙脫了疏離。


  “怎麽?現在知道擔心了?當初你們作孽之時,怎麽就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


  “作孽?作的什麽孽?”疏離邊問邊注意著黑衣人手上的招式,並無意下狠招。


  黑衣人隻有短暫的迷糊,很快便回過神來,揮掌推開疏離,向後退了兩步,“想套我招式?哼哼,你們果然都是這麽陰險的人!”


  “陰險也好,狡猾也罷,為的不過是謀個生路。”疏離收手站定,目光片刻不離黑衣人,“你該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我不管你究竟處於何種目的來見我,但是既然你來了,說了隱風的事,那就必須把話說清楚。我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為達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


  “你是想殺了我?”疏離渾身周遭驟然散發出的強大氣勢讓黑衣人有些不適,情緒被挑了上來,“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說罷,她驟然垂首,一柄精小短刀落在掌間,寒光一閃,朝著疏離刺去。


  她這驟然出手,速度奇快,直撲疏離而來,手中短刀朝著疏離胸前劃去。


  疏離的注意力在她手中的那柄短刀上,微微有些失神,本能地向後仰去,刀刃劃過胸前,割開了她外麵的袍子。


  然而此時疏離根本顧不得在意自己的袍子,她在意的是那柄短刀,那柄她曾經在上官隱書房裏見過圖樣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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