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無風蘇醒

  “你怎麽這個時候出現了?”霍晏綏擰了擰眉,走到門旁正要打開門,就聽那人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人發現。”


  聽他這麽一說,霍晏綏便停了下來,緩緩回身,與他麵對麵站著。


  來人身形高挑,披著一件寬大的鬥篷,鬥篷的帽子罩住了頭,將他的一大半的臉都遮住,而這副裝扮、這個聲音,竟是與當初出現在丞相府與祁曄見麵的那個黑袍男子如出一轍。


  “你這個時候來找我,該不會是……”


  “時機已到。”黑袍男子語氣清冷,說話簡潔明了。


  “為什麽?”霍晏綏不解地看著他,“你不是說還要再等等嗎?”


  “那是因為我沒有算到這其中一個變數。”


  “變數?什麽變數?”


  “司攸。”說起司攸的名字,黑袍男子的語氣之中不帶一絲感情,“去年寧馳脩臨走之前已經有所安排,所以寧宏毓父子未能得手,反倒讓寧馳脩有所察覺。本以為短時間內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卻沒想到因為司攸的出現,打破了這個計劃。”


  “司攸?”霍晏綏有些驚訝,擰眉道:“跟她有什麽關係?”


  黑袍男子唇角劃過一絲詭譎冷笑,“一個多月前,寧馳脩離開了兗安城,趕往嶧城。”頓了頓,又補充道:“為了司攸。”


  霍晏綏心下一凜,“寧馳脩為了……司攸而離宮?”她像是聽了一個荒唐的笑話,“他和司攸……難道我之前接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黑袍男子看了她一眼,“你接到了什麽消息?”


  “就是你剛才說的,去年寧馳脩離京前往乾國王都一事,當時司攸從帝都回朝,正好遇上寧馳脩還在普陽城,兩人因此結識,寧馳脩還曾不止一次幫過司攸。我本以為這隻是兩國之間……”她連連搖頭,自嘲一笑,“沒想到,他們之間竟然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


  黑袍男子冷聲道:“他們之間什麽關係並非眼下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一次寧馳脩再次離宮了,雖然他依舊和上一次一樣,早早地做了準備,但是他有準備,我們也一樣有所準備。”


  “聽你這意思,你已經安排好了?”


  “我們不是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嗎?”黑袍男子笑意淡漠清冷,“一直在等的,不過就是一個時機。”


  “我隻想知道,眼下寧馳脩在什麽地方?”


  “途中,趕回兗安城的途中。”


  霍晏綏臉色一沉,“他回去了?”


  “兗安城按照他的計劃部署,寧宏毓父子隻要一動手,就立刻傳信給他讓他趕回,眼下他正在途中。”


  霍晏綏抿了抿唇,凝眉沉思,“這麽說來,等他回到兗安城,處理好皇親叛亂之事,至少還得要一兩個月時間,而這段時間,因為皇親起兵謀逆,王都的兵馬根本無法調動,剩下的就隻是邊疆的守兵……”


  “正是如此。”


  “倒確實是一個好機會,可惜就可惜在淩國這邊馬失前蹄,沒能拿下乾國,將其牽製住,否則,兩國合力,拿下一個昭國,不在話下。”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時間。”


  “我明白。”霍晏綏點了點頭,思忖道:“放心,我會立刻動身回去,就算你不來,我也沒打算一直在這裏耗下去,白欽和晏安已經快到川城了,讓他們發現我在這裏,並不是什麽好事。”


  “你能明白那是最好。”黑袍男子始終是沒有什麽起伏與波動的語氣,“我已經替你將路鋪好,接下來要怎麽做,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說罷,他微微撩了撩衣擺,朝著房門走去。


  “等一下。”霍晏綏上前一步攔住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問道:“其他人……找到了嗎?”


  黑袍男子嘴角一沉,情緒冷了下去,“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


  “我沒忘,正是因為沒有忘,所以才要問。”霍晏綏態度強硬,“你一直說,你會盡你所能找到其他幾人,可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除了我,你沒能找到其他的任何一個人,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若我說找到了一些,你是打算把我的腦子劈開,看一看究竟是誰嗎?”


  “既然你說我們七個人是一體的,又為何不願意告訴我,其他人是誰?”


  “不是不告訴你,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知道的事情越多,牽絆就越多,顧慮也會越多,屆時各種感情糾纏,你就沒辦法脫身了。所以你隻要記住一點,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讓晏國變得越來越強大,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要再管。”


  “是嗎?”霍晏綏雋眉越皺越緊,神色疑惑,然而她很清楚,他不想說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可能問得出來的。


  “可不管怎樣,依你所言,我們隻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你至少該讓我知道,你找到了幾個,還有多少人沒有找到,如此,我心裏也好有個數。”


  聞言,黑袍男子稍作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找到了五個,還有兩個下落不明。”


  “五個……”霍晏綏輕輕念叨了一聲,“那就好,希望你能盡快找到剩下的兩個人。”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我會處理。”頓了頓又道:“這一次我會派人去幫你一把,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到時候你隻管聽他的建議便可。”


  “什麽人?”


  黑袍男子遲疑了片刻,沉聲道:“一個可以代替我存在的人。”


  說罷,他推開門,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去。


  霍晏綏神色凝重,想了想,走到窗前又把方才關上的窗子打開,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夜空。


  一個可以代替他存在的人……那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他本身已經算是一個幽譎詭異的存在了,那個可以代替他的人又會是誰?


  回頭想一想,這幾年發生的事著實有些像是一場夢,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


  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

  也許,就是他告訴她,她是七曜轉世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她就一直有一種憤憤不平之感,她不明白,為何明明國力不弱的晏國,在四封國中一直處於下位,她不明白,明明幾位兄長能力平平,卻能進入朝堂理政,她更不明白,為何她能力卓絕、各方麵都不輸幾位兄長,卻連對政事多問一句的權利都沒有。


  就因為她是女子嗎?


  可即便是女子,她也是一個與尋常人不同的女子,不是嗎?


  她不服,為何女子就不能出將入相?

  從懵懂記事開始,她便勤學苦練,從詩詞字畫到兵法謀略,從針線女紅到提槍上馬,沒有一樣是她做不到的。


  外人隻知平鸞公主體弱嬌貴,輕易不出宮門,卻不知這幾年來她曾多次以雲綏的身份奔走疆場,禦敵殺敵。


  從她知道自己是七曜轉世的那一刻起,她便立誓,無論如何,一定要扭轉晏國的局勢,也一定要破除那個害得她與親人分離的腐朽之製!


  淩國昔州,歸城城郊。


  顧無風恢複意識之後的第一感覺便是傷口處傳來的刺痛,他下意識地想要起身,扯動了傷口,痛得他輕呼一聲,又跌了回去。


  門外的陸且歡聽到屋內的動靜,連忙衝進屋裏來,手中還拿著一隻小蒲扇,見到顧無風醒來,不由一陣驚喜,甩手丟了蒲扇衝到床前,將顧無風扶著坐起來。


  “你終於醒了!”許是因為太過欣喜,她話音剛落便驟然紅了眼睛,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你怎麽了?”顧無風氣息有些微弱,麵色蒼白,試圖抬手安慰她,卻奈何傷口疼得厲害,加之睡了太久,抬不動胳膊,不由笑道:“哭什麽?我這不沒死嘛。”


  “可是你已經睡了三天了……”陸且歡哽咽著抹了一把眼淚,“你再不醒,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三天……”顧無風輕輕嘀咕了一句,定定看了陸且歡兩眼,她的雙眼布滿血絲,顯然這幾天一直都沒有休息好,看她掉眼淚,不禁有些心疼,奈何他平日裏如疏離說的那般,一向嘴賤,並不是很懂得安慰人。


  “唔……我有點口渴,要不……”


  “我去給你倒杯水!”陸且歡聞言連忙跑開,很快又端著一杯茶水小跑著回來,看著顧無風喝完,拿回杯盞問道:“還要嗎?”


  “不用了,潤潤喉就好。”顧無風努力讓自己保持笑臉,抬眼環顧四周,隻覺四下裏一片寂靜,沒有喧囂嘈雜之聲,忍不住問道:“這裏是哪兒?”


  “是歸城的城郊。”陸且歡似乎想起了什麽,神色還有些驚魂未定。


  顧無風似乎也驟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擔憂地將陸且歡打量了一番,“對了,那天我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事?你有沒有受傷?怎麽脫身的?”


  陸且歡從懷裏掏出兩隻藥瓶在他麵前晃了晃,“原本我以為,我們兩個死定了,好在我突然想起身上帶著兩瓶去年師父交給我的迷藥,雖然我之前沒有用過,不知道藥效,但是那時候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幹脆死馬當活馬醫,賭一把。結果沒想到這迷藥的藥效竟如此強烈,雖然我早有防備,捂住口鼻,卻還是吸入了一些。好在,我醒的比他們早,我擔心他們隨時會醒來,不敢耽擱,就立刻帶著你離開了。我怕他們會進城搜查,所以沒有進城,就在這城郊找了戶廢棄的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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