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昭帝離開

  帳內驟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言閬的舉動怔住了,雖然言閬向來治軍嚴謹,但是私下裏沒事的時候,也並非沒有與眾人說過這樣的玩笑話,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惹他發了這麽大的火,竟當著所有人的麵,對馮至出手。


  眾人有些疑惑,他究竟是因為馮至言辭間怠慢了那個女子,還是因為馮至這番討打的態度。


  “將軍。”回過神來之後,有兩人連忙上前來勸解,“馮將軍方才也是一時失言,絕無蔑視將軍之意,還望將軍莫要見怪。”


  眾人連忙紛紛幫腔。


  過了許久,言閬終於抬起腳走到一旁,冷冷瞥了馮至一眼,“回到王都之後,你自行請離,不管你今後去哪兒,隻要別讓我再看到你。”


  說罷,撣了撣自己的衣袍,大步出了帳門,接過小兵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直奔著城內總兵府而去。


  剛進院門,就看到已經整裝完畢的司攸正站在廊簷下等候。


  準確地說,這是他第一見到完整女子裝扮的司攸,她施了粉黛,將她的倦容遮住了許多,看起來不再那麽憔悴。


  她並不是言閬見過的女子之中容貌最好看的,若論容貌秀美,晏國的平鸞公主絕對算得上貌美傾城,可惜,他並不喜歡那張時時都透著一股陰詭之氣的臉。


  相比之下,司攸的豁然與坦蕩看起來倒是舒服得多。


  “走吧。”言閬不多廢話,又轉身往外走去,示意她跟上。


  司攸靜靜地跟在言閬身後,一聲不吭,下過雨的路麵有些濕滑,她好幾次險些滑到,多虧言閬反應快,伸手將她扶住。


  走了足足一刻鍾,兩人終於在一座牢房外停下腳步,司攸遲疑片刻,輕聲道:“我能不能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言閬頷首,“什麽?”


  “一會兒,我隻要確認他安然無恙地離開就好,但我不想和他見麵。”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再見他,我跟他……也沒什麽瓜葛了。”


  言閬盯著她看了看,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邊城實在沒有那麽多的犯人要關押,所以川城總兵府的牢房並不大。


  言閬領著司攸站在一處角落裏,示意看守牢房的獄卒去把人帶過來。


  不多會兒,兩名獄卒就帶著一名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從背影看過去,行動利落輕便自如,應該沒有受什麽傷。


  隻是,司攸總覺得這背影看起來有些奇怪,與她記憶中的那人不太像。


  好在,他很快便轉過身來,麵對著司攸的方向站了片刻,而後往外走去。


  “慢著!”司攸輕嗬一聲,顧不得心口的疼痛,快步走上前去,將這個人前後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而後凝眉看著言閬,“他是誰?”


  言閬一愣,“他不就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認識他?”


  司攸搖搖頭,看著言閬的眸底漸漸升起一抹疑色,不顧身邊的阻攔,開始一間間牢房挨個找過去。


  獄卒想要攔住他,被言閬下令退下,而後言閬快步跟上去,“難道你是想告訴我,他不是你要救的那個人?”


  一名小將連忙道:“可是這個人就是那日我們在城門口抓住的黑衣人。”


  司攸置若罔聞,掙紮著將所有的牢房都找了一遍,最終確認,這裏沒有顧無風,那個人也不是顧無風。


  也就是說,顧無風根本沒有落入言閬手中!

  她的第一反應是欣喜,至少這麽看來,顧無風是安全的,並沒有危險。


  然而,她卻因此,被人那般蔑視和羞辱……


  “你騙我?”司攸回身看著言閬,一步步朝他走近,“你根本沒有抓住他,卻……”


  她喉間哽咽了一下,突然覺得昨天夜裏,她與言閬之間的一切都是一場笑話。


  “我沒有騙你,我抓住的就是這個人。”言閬沉著臉色,他不喜歡被司攸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著。


  司攸愣了愣,緩緩低下頭去點了點頭,“沒錯,你沒騙我,是我自己錯了,我一時慌亂失了理智,竟是沒想到要先確認一下,這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她突然輕笑一聲,笑意之中滿是嘲諷,“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任何人……”


  她一邊呢喃,一邊從言閬身邊走過,身形搖晃。


  言閬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被她掙開,他像是較上勁了,大步追上去,硬生生地拉住她的手臂,“你的傷還沒好……”


  “你放開!”司攸用力一甩手,將他推了出去。


  附近的獄卒聞聲趕來,正好看到司攸將言閬推得後退兩步,喝了一聲“保護將軍”,想也不想便拔刀衝了上來。


  “住手!”言閬見狀,連忙出聲厲喝,卻還是晚了一步,那小兵已經衝上前來,許是因為聽到言閬的喊聲,那小兵收了幾分力,可終究沒能完全收住,鋒利的刀尖輕鬆地從身後刺入司攸體內。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司攸自己,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感覺後肩傳來一陣剔骨之痛,趔趄了一步。


  “月凝!”言閬連忙上前將向前傾倒的司攸接住,而她這一動,入體不深的刀尖正好退了出去,鮮血頓時從傷口處湧出。


  言閬顧不得太多,一把將司攸攔腰抱起往外掠去,喝道:“快去傳孫大夫——”


  好不容易將司攸的傷口止了血,又讓侍女代為包紮好了傷口,孫大夫一邊歎息一邊從裏屋出來,一抬頭就看到言閬正站在門旁等著,臉色不大好看。


  “老夫大致算一算,從老夫第一次見到這姑娘到現在,前後也不過就三天時間,三天……”


  “傷勢如何?”


  “萬幸,傷口不深,未傷及要害,若再往前一寸,怕是就沒得救了。”


  聽他這麽說,言閬終於稍稍放了心,卻聽孫大夫話鋒一轉,又道:“但是她這接二連三地受傷,先是內傷,後是刀傷,傷了內裏又緊跟著動了元氣,依老夫之見,她這病根兒是跑不了了。”


  “你什麽意思?”言閬對他這話就不滿意了,“什麽叫跑不了了?”


  “跑不跑得了,聽天由命吧,後續養得好,興許症狀能輕一些,對生活沒什麽影響,可若是調理得不好,那可就說不準了……”


  “走走!”說來說去又是這麽一番話,言閬越聽越來氣,不等他說完,就推著他把他往外攆去。


  然而,連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他氣得究竟是孫大夫,還是他自己。


  嶧城,城西宅院。


  見到來人,不等他開口,疏離便快步迎了上去,問道:“查到了嗎?”


  那人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步清倬,頷首道:“查到了一些線索,司攸姑娘最後出現在我們自己人的視線中,是在淩國的川城外。”


  步清倬凝眉道:“邊城?”


  “是。”


  “後來呢?”


  “司攸姑娘發現了我們的人,她說他要進城去找人,若找到了就會立刻出城,若找不到,便一路向南,往堰都的方向去,她還說此行是有密事,不可外泄,所以……”


  所以就沒有立刻回稟步清倬。


  可是另一頭,守了多時的聽七樓弟子卻始終未見司攸出城,換言之,這幾天,司攸一直都被困在川城內。


  見步清倬和疏離皆露出一臉凝重神色,那人忙又道:“公子先別急,屬下已經派人潛入城中去打聽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話雖如此,步清倬兩人卻根本沒有心思繼續等下去,相視一眼,點點頭,步清倬道:“不等了,我們先趕過去,若是能在途中遇上那是最好。你去備兩匹快馬,城門口等我們。”


  聞言,那人連忙點頭,轉身跑開。


  正午,正是午飯的時間,兩匹快馬匆匆忙忙出了城去。


  疏途一臉疑惑,不明白這個時候疏離和步清倬出城是要去哪兒,偏偏他又不能跟著,隻能忍著心底的焦急,趕回去向寧馳修回話。


  “出城?”寧馳修微微一驚,“這個時候出城幹什麽?”


  疏途搖搖頭,“屬下也不知,就是看著他們似乎挺著急的。”


  “可知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那一路過去,除了荒郊野嶺,再往前就是淩國的川城了……”他話音一滯,驚訝地看了寧馳修一眼,“難道是司攸姑娘出事了?”


  寧馳修皺了皺眉,“能讓小離和步清倬同時著急的、此時人又在淩國的,也就隻有她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寧馳修略一沉吟,起身道:“跟上去。”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迅速出了城去,卻不想剛剛出了城門沒多遠,就被兩名身著青衣的修羅殿弟子趕來攔下。


  “主上,有加急密信!”


  看著遞過來的密函,寧馳修有些遲疑,他幾乎能夠想到其中的內容,隻要他接過來打開,計劃就不得不就此改變,可是……


  也就隻有這一瞬間的遲疑,寧馳修接過密函打開掃了一眼,確如他所料,“收網了。”


  疏途愣了一下,“裴先生怎麽說?”


  “速速回城,主持大局。”


  “那我們……”


  寧馳修坐在馬背上,捏緊手中的密函,抬眼朝著川城的方向看了會兒,突然低頭調轉馬頭,“回城。”


  “可司攸姑娘那邊……”


  “有步清倬和小離趕去,她不會有事的。”


  疏途還想再說什麽,寧馳修卻已然一夾馬腹,策馬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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