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不管你怎樣,我都喜歡
“吃肉?”疏離一邊將從閣內找來的小鐵盒係在香球的另一頭,一邊睇了步清倬一眼,“你以為你是烤乳豬嗎?”
“烤乳豬……”步清倬嘀咕了一句,“原來除了燒雞,還喜歡吃烤乳豬。”
疏離失笑,試了試,確認東西係得牢了,便走過來將添了藥熏的香球緩緩放入木桶中,另一頭的小鐵盒則垂在木桶外麵,這樣香球便可懸在木桶中,不往下墜。
待藥香在屋內彌漫開來後,疏離的心總算平靜了些,撣了撣手道:“這樣就好了,寒冬臘月的,給你驅驅寒,保你安然無恙,等回去了,我也好向夜樓主交待。”
說罷,正要後退,卻被步清倬一把拉住手腕,“怎麽?你怕夜辭?”
“怕?”疏離挑眉,“你覺得我會怕他?”
步清倬搖搖頭,“我還真沒看出來,這世上有什麽人能讓你害怕。”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我在這裏不能出去走動,不免無聊,你若是不累,就陪我聊聊。”
疏離想了想,搬了個凳子坐在木桶旁,“有件事我還真的想跟你好好聊聊。”
“什麽事?”
“還是有關七曜轉世的事。”
說起七曜,兩人都下意識地換出一臉正色,疏離道:“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事,想來想去,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麽?”
“你說,既然祁曄和我們一樣,都在找七曜轉世,那我們何不借他的手來找人?身為丘梁的掌權人,我對他倒是信心十足。”
步清倬擰了擰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讓祁曄先去找,而我們隻要看住祁曄,注意他的動向。”
疏離點點頭,“當然,並不是說我們什麽都不用做,得空的時候,有了線索,該去找的還是要找,但是不必這般盲目地大海撈針。
那日與祁曄見麵的神秘人所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很顯然,這個人與七曜關係甚是緊密,他應該是目前我們所知的人裏,對七曜了解最深的人。
如今他既然選擇幫助祁曄去尋找七曜轉世,祁曄那邊能得到的線索必然會比我們多,既如此,我們隻要派人盯住祁曄,便能更快地得到更多與七曜有關的消息。如此兩邊著手,總好過漫無目的地找。“
步清倬神色有些怪異,說不上是憂是怒,疏離已然發覺,每次隻要說到祁曄這個人,步清倬的臉色都不大好,似乎他與祁曄之間,不僅僅隻是尋常的敵對關係。
“當然,”見狀,疏離撇撇嘴,“你若是覺得這樣不好……”
“倒也沒什麽不好。”步清倬收斂表情,淺淺笑了笑,“我隻是想在,該怎麽派人、又要派誰去盯住祁曄。畢竟,那是祁曄,不是別人,稍有不慎,露出了破綻不說,反倒會白白折損一條人命。”
疏離輕笑道:“偌大的聽七樓,我倒不信你連一個可用的人都找不到。”
步清倬看著她,無奈地搖搖頭她,“女人太聰明了可不是什麽好事。”
“你也這麽認為?”
“當然……如果這個人是你,不管你怎樣,我都喜歡。”
疏離挑眉冷睇著他,“說得這麽順口,以前可沒少跟別的姑娘這麽說吧。”
步清倬聞言,當即朗聲而笑,目光片刻不離疏離,緊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他漸漸收斂了笑意,垂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抬頭道:“阿離。”
“嗯,你說。”
“你有沒有想過……”他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可曾想過你自己就是七曜轉世之一?”
“我?”疏離啞然失笑,搖搖頭,“你忘了那個人怎麽說的?七曜轉世身上都有鎮魂玉,即便尚未蘇醒,也該有一塊對應的胎記,可是我……”
她抿唇仔細想了想,“我來到這裏之前,從沒有人說過我身上有什麽胎記,承接了疏離所有的記憶之後,我也沒有絲毫與此有關的記憶,除非……”
她輕笑道:“除非是後來的這四年間突然長出來。”剛說完便又搖頭自我否定,“可是那天那個神秘人說了,這鎮魂玉幻化的胎記可是打從出生起就在身上,又怎麽可能突然中途長出來?”
步清倬笑意漸漸淡去,看著疏離的眼神越發幽深,他似乎想說什麽,“阿離,其實……”
“對了。”疏離突然眼睛一亮,站起身來,“一直都在說我,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是?”
“我?”步清倬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的笑話,垂首搖頭一笑,剛想再開口,突然隻覺麵前一陣風閃過,隨即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後襟。
步清倬不急不躁,氣定神閑,朝身後瞥了一眼,“隻怕我身上沒有你想要找的東西。”
“是嗎?”疏離挑眉一笑,手上突然一用力,將步清倬的上衣扯了下來,而後她湊上前仔細看了看,卻見他的背上除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並沒有什麽胎記形狀的印記。
皺了皺眉,她又繞到步清倬麵前去,見狀,步清倬所幸向後一仰,大大方方地讓她看,可正如她所料,前麵也沒有。
不過這不重要,她原本也並非是真心想要看他身上有沒有胎記,她想看的是他胸前的傷疤……
估摸著她看得差不多了,步清倬突然向前傾了傾身子,湊過來,一把抓住疏離的手腕,笑得詭譎,“沒找到?”他說著往木桶裏看了看,“下麵還沒找,這木桶挺大的,你要不要進來找一找?”
話音落,手上力道加重,將疏離往木桶裏拉去。
疏離眼睛一瞪,手腕一轉想要從他手中掙脫,卻沒想到這一招她以前用了幾次,如今步清倬早有警覺,不等她抽回手,掌心便運功,再一次將她拉了回來。
一來二去間,木桶裏的水濺了疏離一身,濕了衣襟和額前的頭發。
而兩人貼得這麽近,步清倬胸前的那兩道傷疤也看得清清楚楚,疏離隻覺腦海裏似有什麽熟悉的畫麵一閃而過,似乎曾經某個時候,她也曾如今日這般,如今貼近地看到過這兩道傷疤。
步清倬曾說過,她第一次給他送藥熏的那晚見到過,隻是那晚她中了毒,後麵意識已然恍惚,所以有些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隻有一些零星的印象。
這麽說,那天晚上她是真的見過這傷疤……可是,她總覺得那天她陷入恍惚與迷糊之後,不僅僅隻有這件事……
“別動。”疏離突然輕嗬一聲。
步清倬果真應聲不動了,停下來看了看疏離的臉色,收斂了笑意,問道:“阿離,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阿離……”疏離輕輕念叨了兩遍,而後又改口念道:“疏離……”
步清倬不解,“你怎麽了?”
“不對。”疏離搖搖頭,盯著步清倬看了兩眼,問道:“我記得我與你相見之後、殺了盛家的人之前,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的名字,你怎麽會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叫疏離?”
步清倬愣了一下,聽她問的是這個問題,便又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估摸著她是想起了些什麽,垂首笑了笑,“自然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疏離斜視著他,“也是我中毒的那晚?”見他點頭,又問道:“你老實說,那晚你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步清倬笑得得意,幽幽道:“那晚你已經中毒昏迷了,還能有什麽事?”
疏離搖頭,“說,把我中毒、意識迷糊之後,到我醒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都說一遍。”
步清倬拗不過她,便一五一十地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都給她說了一遍,包括她荒唐大膽的舉動,包括後來夜辭的出現。
疏離一邊聽一邊連連皺眉,那些言行舉止若是放到現在她與步清倬這般關係,倒也不算什麽,可是當初她與步清倬還是第一次正麵見麵,她竟然就做了那些事……
聽到末了,她不由後退兩步,雙手捂住臉連連歎息,而後從指縫間瞥了步清倬一眼,恨恨道:“步清倬,你……你真是我的克星,你有毒!”
說罷,站直身體長歎一聲,捂著臉快步往外廳走去。
身後的步清倬怔怔看了兩眼,終於忍不住朗聲大笑,喊了兩聲“阿離”,疏離卻連頭也不回一下。
直到聽到外麵關門的聲音,他方才重新坐穩,看了一眼垂在木桶邊上的香球,神色漸沉,喃喃道:“其實,那天晚上你的衣服……”
頓了頓,他搖搖頭,太息道:“罷了……”
沒過多會兒,疏離便又回來了,神色看起來冷靜了許多,隻是身上帶了一股寒氣。
她站在離木桶稍遠的地方,指了指步清倬的胸口道:“那些傷,能給我說說嗎?”
步清倬邊點頭邊招手示意她過去,疏離搖頭道:“不了,我身上寒氣重,你就在那兒說,我聽得到。”
“你過來。”步清倬依舊招手,“靠火盆這邊暖一暖,再說,有些事情也不便大聲張揚。”
疏離想了想,終究還是走了過去,在一旁坐下,看著他身上一道道傷口,想著他傷及髒腑的心脈受損,越想越覺得心揪著。
又有誰能想到,表麵上囂張清傲、不可一世的倬公子,並不是眾人想象中的生來命好?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以這一命相搏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