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府中遇刺

  確切地說來,司攸的傷本身並不算很重,隻不過因為傷勢未能及時醫治而引發的其他症狀讓人惶恐。


  所幸那天她遇到了寧馳脩,更慶幸寧馳脩當機立斷,立刻將她帶回衍慶宮,及時請了太醫醫治,這才免遭一劫。


  饒是如此,此事還是惹得朝中震驚,就連乾帝也擔憂了兩日不能安生。


  司攸究竟有多重要,他們平日裏倒是察覺不到,畢竟覺得她不過是個女人,有一張嘴皮子罷了。


  卻沒想到她此番帝都一行,不僅讓數條乾國接連三年被駁回的新製得以順利通過,更是憑其聰明,避免了一場兩國交戰。


  而今昭帝就在普陽城,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乾國算是在昭國麵前大大露了臉,可以說是大揚國威了。


  一時間,上門拜見司攸的人絡繹不絕,虛與委蛇也罷,刻意討好也罷,誠心交好也罷,最終卻沒有人能進得了內院見到司攸一麵,悉數被以司攸臥病在床、不便見客為由擋了回來。


  直到第三天傍晚,老國公與一位中年將軍悄悄上門,方才得以有機會進了內院一敘。


  “君上,咱們好像又晚了一步。”靈淺挑起門簾看了看被府中下人拉進府中的馬車,回身衝寧馳脩笑了笑,“看來司攸大人即便是臥病在府中,這朝堂上的事也還是要從她麵前過一遍。”


  “你以為她是如何能在這男人掌權的朝堂上贏得一席立足之地,又是如何能站得如此穩當?靠得是那一張臉,又或者是那一張嘴?”


  寧馳脩往後麵靠了靠,想起見到司攸的第一麵,她那一身頹敗淩亂的男子裝扮,即便是那樣,也絲毫遮擋不住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光。


  尤其是在她論起朝局時政之時的神態,那般恣意徜徉、胸襟大開、目光高遠的氣勢,就連男人見了都會自行慚愧。


  “她的膽識和魄力,可遠比她那一張皮囊更有趣得多。”說到這裏,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笑意。


  靈淺半知半解,嘟囔道:“那君上倒是說一句,咱們現在是進,還是退?”


  聞言,寧馳脩睜開半閉著的眼睛,朝著府門瞥了一眼,“方才進去的是什麽人?”


  “是魯老國公和關將軍。”


  寧馳脩頷首,“這兩人也都算得上是乾國的棟梁之才,他們來見司攸,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商議,一時半會兒恐難結束。”


  他邊說邊輕歎一聲,“罷了,先回吧,改日再來。”


  “是。”靈淺撩起門簾,正要交代車夫什麽,話到了嘴邊卻又停了下來,目光落在司攸府外不遠處角落裏的小乞丐身上。


  那乞丐雖然裝扮得破破爛爛,甚是可憐,可是他裸露出來的那雙手卻幹淨白皙,蒼勁有力,眼神也絲毫不像是一個乞丐該有的眼神,時不時地朝著司攸府瞥一眼,而後與周圍的什麽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怎麽了?”見她突然停下,寧馳脩不由斂眉,他了解靈淺,若無要事,她絕對不會這般遲疑。


  “君上。”靈淺縮回身,撩起一側的窗簾一角,示意寧馳脩看出去。


  果然,隻見司攸府對麵的街道上也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茶水鋪子,又或者是一個乞丐,隻是很顯然,這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並不在自己的本職之上,而是司攸府。


  寧馳脩沉了臉色,略一沉吟,吩咐道:“魯國公和關將軍還在府中,這些人不會這個時候動手,不要一直停在這兒,先到四周繞一圈。”


  “是。”靈淺撩起門簾與駕車的車夫交代了幾句,車夫便開始駕著車緩緩走開。


  馬車內,寧馳脩挑起窗簾一角往外看去,一路上都沉著臉色,待又回到司攸府附近時,他的眼底已然升起了寒氣。


  “被……死死圍住了!”靈淺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有些擔憂,“司攸大人這一次是惹了什麽人?竟會如此不惜代價,想要除掉她。”


  寧馳脩沉聲道:“她壞了誰的好事,便是誰想要除掉她。”


  靈淺凝眉想了想,突然神色一驚,“是楚軼!”


  寧馳脩壓低聲音,“原本隻要她死在途中,昭、乾兩國必有一戰,即便最後不幸中的萬幸,避免了這一戰,兩國之間也很難再有修好的可能。


  且不論司攸在乾國朝中的地位,單單就說她此行作為乾國使臣入京的意義,便是任何人也不能動的。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更何況,是這種境況。“


  “可是最終,司攸大人不僅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朝中,更是識破了淩國與晏國之間的詭計,反倒讓昭、乾兩國之間關係更進一層。楚軼計劃被打亂,必定惱怒,他一定恨極了司攸大人。”


  “不僅如此。”寧馳脩笑得幽冷,“按時間順序來推斷,當初他設下陷阱之後,便向昭國提親,意欲迎娶平鸞公主為後,若是此計成,便如同是這一場聯姻的一大賀禮。


  現在倒好,計劃落空,又在女人麵前失了麵子,以楚軼的狂躁性子,必然雷霆大怒,欲殺司攸而後快。“


  靈淺連連點頭,“君上,此事要不要通知乾帝?”


  寧馳脩沒有立刻應聲,放下窗簾垂首沉吟半晌,問道:“疏途呢?”


  “應該就在附近。”靈淺有些遲疑,“君上是要疏途出手嗎?司攸大人似乎與聽七樓的人關係不錯,又認識疏離,奴婢擔心……”


  寧馳脩從懷裏掏出一枚令牌交到靈淺手中,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靈淺連連點頭,末了,寧馳脩道:“讓疏途留在外麵,料理好外麵的事。”


  “是,奴婢這就去。君上先待在這裏,等奴婢把人找來了,再一同進去,這些人看起來不像是善類,君上切莫輕舉妄動!”靈淺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見寧馳脩沒有應聲,隻能拿著令牌下了馬車,匆匆離去。


  寧馳脩眯起眼睛看了看她漸漸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不遠處司攸府的大門,眯了眯眼睛,喃喃道:“來不及了……”


  既然花了這麽大的代價招來這些人潛入乾國,欲入府殺人,這些人必然已經在這裏守了多時,隻怕此時府中也已經混入了殺手,隻等著魯國公與關將軍一離開,便可裏應外合。


  正如寧馳脩所料,魯國公與關將軍直到過了戌時才離開內院,不多會兒兩人的馬車緩緩駛離,同行而來的護衛也全都跟著離開。


  夜色降臨,沒有燈火的地方一片漆黑。


  司攸在小丫頭的攙扶下跛著一條腿走到桌旁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剛剛拿起筷子正要夾菜,突然隻見一道黑影從窗外一閃而過,司攸神色一凜,輕嗬一聲:“什麽人!”


  身邊的小丫頭一驚,“大人說什麽?”


  司攸已經站起身來,匆匆走到門前看了看,院子裏靜悄悄的,除了守衛,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難道是我看錯了?”她輕輕嘀咕了一聲,又仔細看了看,見四下裏並無異樣,便轉過身準備回屋。


  就在她轉過身去的刹那,身後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低鳴聲,司攸隻有一瞬間的遲疑,立刻回神,一把推開身邊的小丫頭,自己也向一旁躲開,兩枚暗器便這麽從兩人中間穿過,沒入屋內的木案上。


  “大人!”那個丫頭回身看到司攸的肩頭被暗器劃出一道口子,已經殷出血來,頓時驚得花容失色,臉色慘白,慌忙喊道:“有刺客,保護大人——”


  院子外的守衛聞聲,連忙朝著這邊衝過來,卻不想剛剛衝到院子裏,就被一把從天而降的暗器打中,正中咽喉,轉瞬便倒地身亡。


  此時此刻這院子四周的屋頂上皆是黑衣蒙麵的殺手,手中數十枚暗器齊發,府中守衛莫說反抗,甚至連司攸的院門都難進一步,即便衝進門來,不等他們找到敵人身在何處,就已經中了暗器。


  守衛被截,司攸的院子卻已然被殺手團團包圍。


  寧馳脩所料不假,早在動手之前,府中便已經陸陸續續潛入了不少殺手,隻不過這兩天司攸的府上一直都有人進進出出,來來往往,不便太明目張膽地動手,這才一直壓到了今天。


  而他們的目的已是再簡單不過——無論如何,必須殺掉司攸。


  “唰唰”兩劍,招數很快,長劍映射著寒光直直朝著司攸刺來。


  若在平日裏,她安然無恙,這兩人絕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可是眼下她有傷在身,移動不便,不免處處受限,過了數十招後,竟是被兩人堵得幾乎沒有了退路。


  更重要的是,方才被暗器劃傷的那隻手臂漸漸開始不聽使喚,一陣酸麻,手臂不停顫抖,繼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


  果然,暗器了喂了毒!

  她用力咬緊牙,發現咬牙沒有用,便又咬緊下唇,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絕對不能就這麽昏睡過去。


  向後踉蹌了幾步進了屋內,她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按住桌案,勉強支撐著自己站穩,抓了一隻菜碟在手中,瞪著眼睛看著那兩個持劍追進來的人。


  府中其他各處的守衛已然聽到了動靜,紛紛湧了過來,院子裏殺成一團。


  那兩人盯著司攸看了看,而後相視一眼,眯起眼睛笑了笑,伸手關上了門。


  “你們……是什麽人?”司攸勉強開口問了一句,藏在背後的手隨時準備抬起。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其中一人將手中的劍交到另一人手中,捋起衣袖,一步步朝著司攸逼近,看著司攸的眼中滿是戲謔之意,“我想這時候司攸大人一定在想,若是當初回京途中就已經死了多好,倒也免了遭受今日這罪。”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司攸麵前,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出手挑起司攸的下巴,湊到她麵前壓低聲音道:“聽說,你還沒有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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