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平鸞過九因
折騰了一整夜,疏離早已精疲力竭,趁著步清倬與夜辭談事的時候,匆匆回到她的小房間裏躺下了,這一覺睡得深沉,以至於有人來到她身邊,她都不想睜開眼睛看一下。
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所以她反倒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安心、放心,即使隱約覺得有人把她抱了起來,也隻是隨意嘟囔了兩聲。
等她終於自己醒來,睜開眼睛一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日頭偏中,再看看四周,這裏根本不是她的下房,這是步清倬的房間,她以前就在這兒歇過。
外廳似乎有人正在哼著小曲兒,疏離皺皺眉,看了看床頭早已準備好的衣物,迅速穿上,披散著頭發走了出去。
隻見司陵手中拿著塊抹布,一邊哼曲兒一邊擦著桌台,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疏離走近。
直到疏離喊了一聲“司陵”,他一轉身,看到披散著頭發的疏離,“呀”了一聲,捂著臉轉身就往外跑去,跑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回身看了看,而後鬆了口氣。
“你幹什麽呢?”疏離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裝扮,不過就是還沒來得及束發,在璽涼城的時候,她已經習慣了沒事的早上起身之後,這麽披頭散發在縮在軟榻上,外麵太冷,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沒、沒什麽……”司陵訕訕一笑,抱起水盆往外跑去,“我給你打熱水去。”
不多會兒,他便端著一盆熱水回來了,疏離擰幹帕子,邊擦臉邊問道:“我怎麽在這兒?我不是在我自己房間裏嗎?”
“哦,公子說,你那屋沒有暖爐,太冷了,你又這麽怕冷,以後你就住這屋。”
疏離一愣,“那他呢?”
“我也住這屋。”步清倬聲音在門外響起,而後一道白影卷著一陣寒氣進了門來,看了一眼疏離,走到桌旁將手中的東西放下,“這一覺睡到晌午,餓了吧?”
疏離輕笑道:“你連我是餓醒的都知道。”
司陵抿著嘴偷偷笑著,突然隻覺身上一冷,瞥了步清倬一眼,隻見步清倬正一臉嫌棄地凝視著他,他愣了片刻,驟然回神:“哦對了,樓主說有任務要交給我,疏離,我先走了。”
說罷,不等步清倬應聲,快步跑了出去。
疏離挑眉咯咯一笑,“司陵怕是要恨透了我。”
“那倒不會,對於你回來這事,他開心得很。”說著,他指了指桌上的盒子,“新出爐的糕點,要不要嚐嚐?”
疏離回屋挽好頭發,搖搖頭道:“不用了,我想進城一趟。”
“去看司攸。”
“嗯。”疏離點點頭,“雖然她一直遮遮掩掩,但是我知道她腿上的傷並沒有完全好,她說沒事隻不過是因為急著趕路,不想讓我們擔心,畢竟當時那一刀幾乎深可見骨,哪有那麽容易痊愈?”
說著就要往外走去,卻被步清倬一把拉住,衝她搖搖頭,“不用去了,司攸一早已經回乾國了,她給你留了一封信。”
疏離一愣,接過步清倬遞來的信,“走了?”
“嗯,晏國與淩國聯手一事事關重大,她必須要盡快趕回去,當麵向乾帝稟明。”
疏離不由擔憂地歎息一聲,“但願她能安然無恙回到乾國,盡快把腿上的傷治一治。”
步清倬雖然也擔心司攸,不過看見疏離這副神情,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你與司攸倒是一見如故,我原本以為是你一廂情願,可是後來發現,司攸見到你比見到我們自己人都更親,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多年故交,有著多深的交情。”
疏離瞥了他一眼,幽幽一笑道:“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有共通性的,男女之間的情愛不能全憑相識時間長短而定,同樣,朋友之間的感情也不必拘泥於時間的限製。”
步清倬直直瞪了瞪眼,“我與白欽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疏離挑了挑眉,沒有回答,抬腳往外走去,剛剛走到門外便看到司陵小跑著過來,“公子,晏國使臣的隊伍進城了。”
聞言,兩人相視一眼,點點頭,抬腳離開。
不醉不歸就在九因城正中心的主街上,每日門前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今日天氣晴好,街上到處都是人。
一輛馬車在一隊騎衛的護送下緩緩向前走去,路兩旁有不少人駐足觀望,認出是晏國使臣的隊伍,得知馬車裏的人是晏國平鸞公主,紛紛熱情相迎。
很快,主街上便堵得水泄不通,直到總兵府派出守城侍衛前來開道,百姓才漸漸散去。
不醉不歸樓上臨窗的那一桌坐著兩個人,兩雙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著樓下霍晏綏的馬車,直到走遠了些,兩人這才收回目光。
疏離輕笑道:“這個平鸞公主也真是有意思,頗有膽識,明知道玲瓏閣刺殺夜樓主一事已經被揭露,也明知道玲瓏閣多次刺殺你不成,如今竟然還敢如此招搖過市地從九因經過,誰不知道玲瓏閣一直都是聽命於她?玲瓏閣做的事就是她想做的事,她倒是不怕聽七樓找她的麻煩。”
步清倬搖搖頭,“她不是不怕,而是明知道就算聽七樓要找她麻煩,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此番她以晏國使臣身份入京,現在又攜聖上的回複回晏國一事,天下人皆知,若是此時她在九因出了什麽事,最先遭殃的便是聽七樓,不僅是晏國,帝都那邊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此時動她,實在是不明智。”
“這麽說,這位嬌弱公主還算有些頭腦。”疏離說著仰頭想了想,又道:“也是,能掌控玲瓏閣這麽一個組織,又豈會是愚蠢之人?”
頓了頓又道:“我還是喜歡司攸那樣的,霍晏綏這種……”她沒有把話說完,撇撇嘴笑了笑。
步清倬了然,向前傾了傾身子,道:“我也不喜歡那樣的。”
“那你喜歡哪樣的?”
步清倬挑挑眉,“你這樣的。”
疏離睇了他一眼,想了會兒,問道:“忘了問你,昨晚抓住的那些人怎麽樣了?”
步清倬道:“招了。”
疏離一愣,“這麽快?”
聞言,步清倬忍不住朗聲一笑,“昨天晚上有你和樓主一人那麽一番話,剩下的那幾人早就嚇破膽兒了,再說,如果他們真的一心求死,昨晚也不可能等到我們的人趕到,把他們控製住。
很多人在說起‘死’這個字的時候,都會覺得很輕鬆,無可畏懼,可一旦真的落到自己身上,在臨死之前就會害怕猶豫了。既然,不論生死,都藏不住自己身份的秘密,當然是活著比死了好。“
“那究竟是何人想要謀害你們?”
步清倬臉色沉了沉,沉默片刻,低聲道:“楚軼。”
疏離一愣,“淩帝?”想了想,又問道:“你們之間有何仇怨?”
步清倬搖搖頭,“無冤無仇。”
“那是為何?”
“今天一早,樓裏收到一個消息,淩帝楚軼已經向晏帝提出和親之議,有意娶平鸞公主為後。”
一聽這話,疏離頓時了然地點點頭,“明白了,說到底是為了女人。可惜,他這事前功課做得太差了,自己太蠢,剛愎自用不說,更低估了對手的能力,輕敵乃是兵家大忌,而他竟然會蠢到派人潛入聽七樓……”
她搖頭一笑,深覺此事頗為荒謬,“這下倒好,原本是打算拿下聽七樓,送給霍晏綏當做聘禮,現在看來,他這求娶能不能成,尚未可知。”
步清倬很是喜歡聽她這樣的分析,不會像和夜辭談話時那般深沉難懂,也不會像是和司陵聊天時的淺薄無趣。
認認真真地聽完之後,他連連點頭,“不管怎樣,這次楚軼失手的事也夠他們鬧心一陣子了。”
“夜樓主那邊怎麽說?楚軼這次如此過分,你們不會就這麽忍下來吧?”
“他沒說,不過看得出來,他這次已經動怒了。”
提到動怒,疏離不禁又想起當時救下司攸的事,臉上浮現看好戲的表情,“夜樓主動怒,不知道楚軼能不能接得住?”
“此事就交由樓主去做也罷,過兩天我們一起離開,去一趟黔州。”
疏離愣了愣,隨即收了笑意,“去黔州幹什麽?”
“之前不是說過,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就陪你回去一趟,看望你的那位老朋友?正好我也很想見見他。另外,就是尋找七曜轉世的事,你我都知道,祁曄也在尋找七曜轉世,我們必須想辦法趕在祁曄之前找到他們,所以我打算去找當年告訴我七曜之咒的那位前輩,看看能不能從他那兒打聽到一些線索。”
他說著抬手在疏離麵前晃了晃,“當然,你若是覺得還有些累,那就多休息一段時間,不急在這一時三刻動身。”
“沒關係。”疏離長吐一口氣,“我也想能跟你一起盡快找到七曜轉世。”
畢竟,她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裏,她所能做的就是在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前,竭盡所能幫他一起做到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