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刺客身份
眼看著夜辭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她連忙快步走進裏屋,故意提高嗓門道:“這祛除傷疤的藥膏好像不多了,不知道夠不夠用到你的傷愈合。”
外廳,剛剛坐下的夜辭聞言,又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步清倬很快便提著熱水回來了,替疏離倒好熱水,泡好帕子之後,疏離站在垂簾旁,意有所指地看著兩個大男人,也不說話,就這麽直直地看著。步清倬會意,拉著夜辭出了門去,還不忘從外麵把門帶上。
身後的司攸一臉看大戲的表情,再看向疏離時,滿眼的驚讚之色,連連搖頭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樓主與公子這般乖巧。”
“那你可看出了這乖巧背後的殺氣?”疏離苦苦一笑,“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夜樓主向來藏得深,指不定將來什麽時候就會回殺我一招。”
說話間,她已經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擺放好,撣了撣手,“好了,換藥。”
門外,步清倬一直咧著嘴笑個不停,雖然聲音不大,夜辭卻聽得清清楚楚,便不停地皺眉,冷冷道:“你最近心情不錯,短短數月就把這十幾年的笑全都笑完了。”
步清倬聽出他話中有話,莫說夜辭,就連他自己也覺察到了,自從疏離出現之後,他似乎確實比以前笑得多,而且是那種不受自己控製的,明明前一刻還是周遭一切都與我無關的狀態,一轉臉看到疏離,便下意識地笑開。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詩,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那是別人,不是你。”夜辭眉頭皺得更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你過得好,可是我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現在的處境,有些東西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有些人也不是你不去找他,他就會放過你。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生殺之爭,必有一死。你不要忘記你肩上的責任。”
聞言,步清倬沉默了半晌,而後勾起唇角幽幽一笑,頷首道:“我沒忘,所以有兩件事我正要告訴你。”
“什麽事?”
“其一,阿離答應與我一起尋找七曜轉世的下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眼下已經尋得其中三人。其二,你應該還記得之前查過的,阿離原本是昭國人,一個月前我派人去昭國仔仔細細地查了昭國這三十年內,所有姓疏的人家,結果發現了一件事。”
夜辭緊皺的眉漸漸舒展開,“跟疏離的身份有關?”
步清倬頷首,“十二年前,當年還是昭國太子的寧馳脩身邊有一位少年侍衛,他是自幼入宮、陪著寧馳脩一起長大的書童,後來又從書童變成了侍衛,與寧馳脩關係甚為密切。直到十二年前,昭國宮變,自那以後,那個少年侍衛突然就失去了蹤跡,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見過他,生死未卜。”
“十二年前……”夜辭仔細回想了一番,“我記得當初查疏離的身份,也提到了十二年前的昭國宮變。”
步清倬道:“邢先生的密信中說,十二年前昭國宮變,戰亂四起,疏家人逃難離開了昭國,一直流連在昭國與王州的邊界,後來到了岷城才安定下來。”
他頓了頓,一臉正色地看著夜辭,“而當年陪在寧馳脩身邊、又在十二年前突然失蹤的那個少年侍衛,正是姓疏,名曰疏途。”
夜辭雖然早已料到,聽他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驚,“這麽說,疏家人原本是昭國皇族親衛……可是這十二年來,他們卻一直隱藏身份,偏居岷城不出,也未曾聽說過任何岷城有他國奸細的消息,難不成,這一家人是真的想要安安穩穩度日,不再過問以前的事?”
步清倬搖搖頭,“如今疏家的人就隻剩下疏離一人,當年離開昭國之時,她還隻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想必什麽都不知道。不過,她不知道,不代表寧馳脩不知道,畢竟當年在宮中作為皇族親衛的人不知疏途一人,疏離也在宮中,隻不過她要陪伴的不是太子寧馳脩,而是寧馳脩唯一的妹妹,玉鏘公主。”
“那個在十二年前的宮變中遇刺的玉鏘公主寧玉鏘?”
“嗯,所以寧馳脩一定會認得疏離。”
夜辭隱約聽出了些什麽,“你說這些,可是心裏已經有了什麽主意?”
步清倬俊眉一挑,澹澹道:“既然當年,司攸可以作為結好乾國的契機,如今疏離也一樣可以成為結好昭國的契機。”
“你想利用疏離結交寧馳脩?”
步清倬連連搖頭,“不是利用,而是以她為契機。寧馳脩這個人你了解,不用我多說,這樣的人若能結交,便是一個有力的助手,若是不能,必會成為一個勁敵。之前我們之間的幾次試探,利益關係已相當,隻不過寧馳脩一直沒有給出明確態度,他似乎是在等,等著看後麵還會有什麽新的轉機出現,如今有疏離在,寧馳脩若得知當年好兄弟的唯一的妹妹還活著,他的重心必會有所偏移。”
說著,他突然忍不住長歎一聲,“其實,想要拉攏寧馳脩,手段多的是,可自從知道了疏離的身份,我就開始在想,怎麽才能與昭國之間建立一種平穩又平和的關係,而不僅僅隻是利益之間的選擇,畢竟,於疏離而言,昭國終究是故國,寧馳脩終究是她兄長最好的兄弟,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們與昭國之間起了衝突,而讓她為難。”
夜辭越聽越覺得這路子有些偏,不由輕咳兩聲,“說到底,還是為了她。”
“為了她,而去做我們一直想要做的事,豈不是兩全其美?”
“謬論。”夜辭睇了他一眼,心裏卻忍不住將他方才所說的話仔細想了一番,而後道:“不過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倒是有一個優勢。”
步清倬抬眼看來,以目光相詢。
“乾國。”夜辭說著回身看了看房門,“乾國與昭國已皆為友國,他們現在是同盟關係,既然我們與乾國關係不錯,那再多結交一個昭國,應該不是難事。”
聞言,步清倬了然一笑,點了點頭,“這件事,我來處理。”
因為司攸有傷在身,行程暫時停下,四人在此多停留了幾日。
雖然步清倬與夜辭一直都沒有刻意說明這裏是什麽地方,疏離卻心明如鏡,這來來回回的路上待過的聽七樓據點也不止這一個,所以也不多這一個。
司攸的傷勢好轉了許多,難得午後陽光正好,疏離便尋了個避風的角落,找來兩隻藤椅,與司攸一道半躺著聊天,不知是說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兩人突然齊齊發出一陣笑聲。
步清倬站在不遠處看著,隻覺這樣的安寧日子也不錯,若是能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隻要有疏離在,他也是願意的。
一道黑影一閃,如一陣風般穩穩落在步清倬身後,低聲道:“公子。”
步清倬瞥了身後一眼,“查到了?”
黑衣人從懷裏掏出一封密函交到他手中,“與那些刺客有關的所有消息都在其中。”
步清倬打開大致看了一眼,揮揮手示意他退下,“請樓主過來。”
那人應了一聲,又一陣風一般掠去,沒多會兒,夜辭便快步趕來,看了看步清倬手中的東西,朝司攸看去,“過去說。”
疏離正與司攸聊得歡,見兩人突然一起走過來,便似察覺了什麽,正要起身,步清倬便走到她身後,看似隨意地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話卻是對著司攸說的:“那些刺客的身份查出來了。”
司攸收斂笑意,沉聲道:“雖然他們的衣著打扮是昭國人的模樣,但是我能肯定,絕對不可能是昭國人。乾國與昭國已是友邦,且不說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追殺我,即便真的有利益衝突,非殺不可,也會暗中秘密進行,而不是像這一次這樣,非但沒成功,反倒留下了這麽明顯的證據。”
疏離道:“我記得那日在客棧與你發生衝突的一行人是淩國人,近來淩國那邊一直都不安生,既然刺客不是昭國人,那就極有可能是淩國人。”
“其中確實有淩國人,不過……”步清倬話音一頓,將密信遞給司攸,“那群刺客卻並非一國之人。”
疏離一愣,“還有誰?”
步清倬斂了斂眉,向司攸看起,隻見司攸神色一驚,緩緩坐直身體,愕然道:“晏國?”
疏離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這麽說,晏國和淩國聯手假扮成昭國的人,刺殺乾國使臣,目的就是挑起昭國與乾國之間的仇恨,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司攸緊緊抿唇,臉色一點一點沉下去,“如果那天不是你們及時趕到,也許現在我已經是一具屍體,與那些假扮而成的昭國人一起被人發現,而後消息傳遍乾國與昭國,甚至整個丘梁,屆時兩國開戰,死傷無數,到那時候,淩國與晏國便可打著‘平戰亂、保丘梁’的名號出兵,最終,昭國與乾國要麽不複存在,要麽苟延殘喘,可最終卻結果還是一樣,被他們蠶食鯨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