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水曜司攸

  疏離對於這樣的結果倒還算滿意,連連點了點頭,不用步清倬說明,也知道是夜辭做的。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疏離暫住的廂房,疏離示意步清倬稍候片刻,進屋取來一套裏衣,又折身往司攸的房間走去,邊走邊道:“這兩日她的傷口很有可能會再出血,我先把這件送過去,晚些時候給她換了,等明天一早,再去給她重新找兩件新衣服。”


  步清倬不作聲,隻是“嗯嗯”應著,跟在她身後,她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


  突然隻聽疏離道:“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她的語氣陡然變得嚴肅起來,側身看來的眼神也有些深沉。


  步清倬收斂笑意,道:“司攸的事?”


  “嗯。”疏離沉沉點了點頭,“這件事可能她自己都不知曉,就像白欽一樣……”


  步清倬霍地停下腳步,皺緊眉心定定看著疏離,神色沉凝,“像白欽……你是說,司攸她……”


  “水。”隔了會兒又道:“我給她清理傷口、換衣服的時候看到的,在背後正中的位置。”


  “你確定嗎?”


  “我確定我沒有看錯,隻不過這是不是巧合我就不得而知,正如那個黑衣人所言,有這種胎記的未見得就是七曜轉世,能與月曜的鎮魂玉相感應、波動,並喚醒自己身上鎮魂玉的人,才真的是。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免得給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等我們找到了月曜,驗證完之後再說不遲。”


  步清倬想了想,似乎也沒有比疏離這個提議更好的法子了,便點點頭,沒有再作聲。


  司攸這一覺睡得很沉,也睡了很久,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外麵天色已經一片漆黑。


  “醒了?”低沉的男子聲音響起,而後一道黑影走到床邊,擋住了一半的光,放下手中的杯盞,彎腰將她扶著坐了起來。


  司攸一聽這聲音,便下意識地低下頭去,即便坐了起來,也一直低垂著頭,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直到夜辭將杯盞遞到她麵前,她才伸手接過去,慢慢喝了兩口,感覺喉間沒那麽幹澀了,這才長舒一口氣。


  夜辭在床邊坐下,看著司攸的目光有點沉,“看來,離開聽七樓之後,你之前學的那些規矩全都忘了。”


  “我沒有。”司攸連忙抬頭否認,迎上夜辭沉冷的目光,又連忙低下頭,“我不是故意要避開你們的,我隻是……”


  “你就是故意的。”


  司攸擰了擰眉,點點頭:“我是故意的,但我不是要躲著你們,我隻是想把一路跟著我的人引出來,也想看看究竟是哪些人想要對我不利,他的目標究竟是我,還是乾國。”


  夜辭雖然心中有氣,可是看到她蒼白憔悴的麵容,有些話在喉間盤桓許久也說不出口,便搖搖頭作罷,“你剛醒,先好好休息,等你傷好了,再談此事。”


  說罷,起身準備離開,司攸心裏一急,放下杯盞就要起身,喊道:“樓主……”


  她這突然一動,果真如疏離所言扯動了傷口,加上腿上有傷,有些不聽使喚,結果她上半身已經探出床外,腿還在被子裏,險些摔了下來。


  夜辭聞聲,驟然回身,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扶住,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間,夜辭微微一愣,垂首看向司攸。


  清眸流轉,楚楚動人。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然不再是那個被他從路邊救回來的野丫頭,也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爭強好勝、整天圍在他身邊纏著他教授武藝的小姑娘,她已經長大了,若非她一心隻想著為乾帝做事、至今沒有出嫁,照她的年齡來算,應該已經做了母親。


  怔神之時,外麵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夜辭立刻收回目光,扶著司攸半躺下,再一回身就看到疏離和步清倬端著飯菜進了門來,見司攸醒來,兩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步清倬走過去看了看她,“醒了就好,正好我讓後院廚房單獨做了些飯菜,你也吃一點。”


  司攸勉強笑著搖了搖頭,“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哪怕喝點湯也行。”疏離從爐子上取了點熱水,把帕子浸濕了又擰幹,走過去遞給步清倬,“有傷在身,不能不吃,否則怎麽養傷?”


  步清倬點頭表示疏離說得有道理,看了看夜辭和司攸,低聲道:“我已經告訴阿離了。”


  說著,順手將帕子遞給了司攸,司攸伸手來接,卻因為背上有傷,動作有些遲緩。


  疏離見狀連連皺眉,正要出聲,夜辭便走過去一把推開了步清倬,接過帕子,握住司攸的手小心翼翼地給她擦了手,又輕輕擦了擦臉。


  “疏離說的對,多少吃一點,吃不下就喝點湯。”


  “疏離……”司攸抬眼向疏離看來,衝疏離會心一笑,“原來你就是疏離。”


  疏離的神色有點僵,隱隱覺得這句話聽著有些耳熟,仔細想了想,之前見到塵綰,塵綰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側身看了步清倬一眼,步清倬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先不說這些,吃飯吧。阿離說,臨睡之前,你的傷還要再換一次藥,等會兒又是好一番折騰,先補充點體力。”


  他叫“阿離”叫得自然,疏離也未見有什麽不妥的表情,司攸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晃,便明白了什麽似的,點頭應下。


  司攸睡了一整天,此時一點睡意也沒有,正愁著入夜之後怕是會無聊難眠,疏離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一直留在司攸房裏陪她說話。


  今天疏離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雖然她平日裏與步清倬和顧無風待在一起的時候話也不少,可畢竟步清倬與顧無風對她來說意義不同。


  平日裏麵對不熟的人,她一向是冷冷淡淡的一言不發,卻沒想到今日與司攸第一次見麵,兩人就這麽這麽投緣,這麽談得來,全然不顧夜辭和步清倬就在外廳坐著。


  “疏離姑娘。”司攸朝外麵瞥了一眼,“你與公子算不算是已經定了終身?”


  疏離一怔,定終身?她似乎從來沒想過定終身的事,她隻不過是現在喜歡跟步清倬待在一起,加之有師命在身,便一直陪在他身邊,至於終身的事,那麽遙遠,想都不敢想。


  “我……”疏離訕訕一笑,“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不過,如果不出什麽意外,如果我能等到那麽一天,也許,確實會如你所想。”


  司攸秀眉微蹙,似乎不大明白疏離話中深意,想了想,突然又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怪我,這個問題不該問你,應該問公子才是,不過我想,公子的意思應該與我所想沒有差別。


  我不知道你對公子了解多少,但就我所知,他從來都不是隨意妄為之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以疏離姑娘大可放心……“


  疏離擺擺手,“你還是叫我疏離吧。”


  司攸點點頭,“也好,我其實也不大喜歡那種生分的叫法……”她凝眉想了想,稍有些遲疑,“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平日裏並不喜歡與人長時間攀談,今日也不知怎的……


  可能是因為之前睡得太飽,現在一點都不困,所以就想找個人聊聊。多謝你,疏離,要不是你留下陪我聊天,我真不知道這段時間做些什麽。“


  疏離聞言回身往外麵看了看,“你是不是不大喜歡跟夜辭待在一起?”


  司攸愣了一下,而後連忙搖頭,“你誤會了,樓主於我而言,亦師亦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輩子賠上這條命也難報答他的恩情,隻是我與他多時不見,而且現在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男女終有別,所以……”


  疏離了然地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放心,從現在開始,到你傷好之前,我會一直留在這裏陪你,你有什麽事盡管叫我就好。”


  “那怎麽行?”司攸連忙搖頭,“我的傷沒什麽大礙,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她說著欲要起身,不知道又牽動了哪一處傷口,“嘶”了一聲,皺了皺眉。


  “坐好別動。”疏離摁住她的肩,“你雖然沒有內傷,可是皮肉傷不少,傷口還沒來得及愈合結痂,稍微一動就可能把傷口掙開。所以這兩天你就老老實實躺著,你要是真覺得心裏過意不去,那就等以後我有求於你的時候,你也這麽盡心盡力的幫我。”


  聽到裏屋動靜的步清倬和夜辭起身走進來,剛剛走到垂簾外就聽到疏離這一番話,步清倬有些哭笑不得,側身看到夜辭的黑臉,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夜辭麵無表情地走過來看了看,對司攸道:“時辰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別聊的太晚。”


  疏離一聽就知道這句話根本不是說給司攸聽的,而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便站起身道:“我剛剛跟司攸說好了,她的傷口太多,而且很多都在背上,必須得有人在身邊照顧,她傷好之前,我留在這裏照顧她,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讓外人接近她。”


  夜辭道:“我去找人來……”


  步清倬攔住他,正色道:“阿離說的有道理,這種時候越少人知道司攸的狀況越好,尤其不能讓人知道她跟我們有關。”


  夜辭沉思片刻,走到外廳的窗子前站定,沒有再出聲。


  步清倬與疏離交換了一個眼神,往外走去,“我去打些熱水來。”


  疏離點點頭,起身走到外麵取來傷藥和布條,正要往裏走,就聽到夜辭沉聲問道:“你為什麽要主動留下照顧司攸?”


  疏離瞥了他一眼,“我不留下,難道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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