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七曜之證
他正對著門坐著,疏離可以看到他的側臉,那是一張陰沉冰冷的臉,原有的英朗之氣因為他那滿臉的冷冽而消散殆盡。
麵對這樣一個人,根本沒有人能把注意力放在他的醜俊之上,隻會想到他的善惡。
說話間,一名身披黑色鬥篷的男子在他對麵坐下,鬥篷的帽簷垂下,看不到他的臉,隻能通過身形大致判斷他的高矮胖瘦。
“看來,相爺對我的提議很有興趣。”他端起杯盞朝祁曄舉了舉杯。
祁曄道:“有沒有興趣,不妨先等你把具體情況說清楚。”
黑袍男子輕笑兩聲,“簡而言之,我告知相爺找到七曜轉世的關鍵所在,條件便是,待找到七曜,完成相爺的事之後,相爺要把這七個人交給我。”
祁曄眉角微動,“你要他們幹什麽?”
“自有我的用處。”
祁曄略一沉吟,“那你不妨先說說,怎麽才能找到這七曜。”
角落的疏離和另一側的步清倬在聽到“七曜”二字的刹那,都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沉了臉色。
本以為這世上知道七曜的人隻有他們自己,卻沒想到在這帝都之中也有人知道這些,而且那個人就是他們要除掉的祁曄。
疏離屏息凝神,這些年她早已養成了一種習慣,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收斂自己的氣息,不露出絲毫蹤跡。
“很簡單。”黑袍男子放下杯盞,“想要找到七曜,最關鍵之處在於要先找到其中的月曜,月曜是感應之曜,她是找到其他六個人的關鍵,也隻有她才能感應到其他六個人的存在。她身上有月形的鎮魂玉,這塊玉從她剛一出生便戴在身上,從不曾摘下來過。”
“那就是說,隻要我將丘梁內所有年不滿二十、身上佩戴月形玉的女子找出來,就一定能從中找到你說的月曜。”
“沒那麽簡單。”黑袍男子搖了搖頭,“鎮魂玉之所為鎮魂玉,是因為它會保護它的主人。在它的主人覺醒、開啟鎮魂玉之前,鎮魂玉會化作胎記印在其主人身上,直到主人覺醒,主動開啟鎮魂玉的那一天,它才會化作玉石出現。”
聞言,祁曄似乎有些不悅,“那若是它的主人一直不覺醒呢?”
“那鎮魂玉便一直隻是一塊胎記。”
“就沒有能刺激月曜轉世立刻覺醒的法子嗎?”
黑袍男子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點點頭道:“有。”
“什麽法子?”
“七星連珠。”
這樣的答案祁曄依然不算滿意,他雖然不是欽天監,不懂星象,可他知道要等到一次七星連珠究竟有多難,極有可能他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次,可是五百年的七曜之咒卻眼看著就要到了盡頭,他沒有時間等下去。
黑袍男子似乎看出了祁曄的疑慮,輕笑一聲道:“相爺也不必憂慮,我之所以告訴相爺這些,必然是有原因的。”
祁曄眯了眯眼睛看著他,“最近的一次七星連珠還要多久?”
“據推算,不出意外的話,半年之內。”
“半年……”祁曄輕輕念叨一聲,神色稍稍緩和了些。
“具體是哪一天,還要等我再算一算,至於這半年的時間,相爺不妨先想辦法先找到月曜。”
“你有她的下落?”
“璽涼城。”
祁曄剛剛端起杯盞的手一滯,停在了半空中,神色懷疑地看著對麵的人,“我記得三個月前你還說此人無蹤無跡,難以探尋,現在卻又如此肯定地告訴我,人就在璽涼城,你說我是信你,還是不信你的好?”
黑袍男子輕笑一聲,“人世間的事情經常瞬息萬變,我也不妨再告訴相爺一句,今天,就現在,她人還在璽涼城,可是過了明天,她人會在哪裏,我也保不準,也許過了明天,以後相爺再想找到她,可能就要去九因城了。”
“又是九因城。”提到九因城,祁曄的臉色不大好,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秦光和盛家的事,“到了九因城也未見得就是壞事,想要在九因城內找到一個身上帶著月形胎記的女子,不難。”
“確實不難,前提是,相爺得有辦法接觸到她。”
“嗬嗬……”祁曄輕笑了兩聲,“我倒是好奇,在丘梁,還有什麽地方、什麽人,是我接觸不到的。”
黑袍男子似乎想再多說些什麽,聽了祁曄這一言,他端起來的杯盞又放了下去,到了嘴邊的話也又咽了回去,點點頭道:“相爺說的是。隻要相爺找到她,讓她覺醒,開啟她身上的鎮魂玉,便可憑著她身上的鎮魂玉去找其他六個人。月曜既是感應曜,便能靠著鎮魂玉感應到其他六個人的存在,一旦彼此靠近,鎮魂玉就會相互影響、波動。”
“若是這鎮魂玉被其他人拿走了呢?”
“拿不走的,除非,那個人死了。”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就算死了也無妨,隻要能留下他的鎮魂玉,交到月曜手中,屆時找到其他人之後,一樣可以重啟七曜之咒。”
“那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月曜都不能死。”
“是。”
祁曄長歎一聲,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放心,人我來找,你要做的就是盡快算出下一次七星連珠的具體時日,既然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那也就隻能放手一搏了。”
黑袍男子聞言,不由輕笑了幾聲,站起身道:“我早就說過,我與相爺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我們是最好的盟友。”
說罷,他轉身過去,準備離開,走出兩步又停下來,“都說丞相府守衛森嚴,滴水不漏,今日看來也不過爾爾,相爺,你這府裏的侍衛該清理一番了。”
祁曄的眸色驟冷,抬眼瞥了一眼屋頂,又朝著兩側看了看,沏了杯茶,攤開手掌從杯盞上麵拂過,那杯中的茶水便被吸入掌心,原本還冒著熱氣的茶水轉瞬就變成了堅硬的冰柱,隻見他突然握緊拳,而後又張開手掌向屋頂和兩側打去,打出來的卻是一顆顆指甲大小的冰珠,冰珠速度奇快,氣勢強勁,輕悄地便撞開了窗子與屋頂。
隻聽屋頂傳來一聲悶哼,而後一道黑影從上麵滾落下來,剛一落地,四周的燈光便亮起,守在暗處的守衛便衝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步清倬蹙了蹙眉,探出頭看去,隻見一道瘦弱的身影正與丞相府的守衛交手,她一襲黑衣蒙麵,動作靈動輕巧,雖然身手比這些守衛好,可畢竟雙手難敵四拳,加之方才又被祁曄的冰珠所傷,動作不由漸漸慢了下來,一個不慎,後背被劃出一道傷口。
祁曄沒有出聲,那些侍衛便招招衝著斃命而去,招式狠辣歹毒,步清倬麵具後的臉色沉了沉,眼看著其中三人一起揮劍朝她刺去,他足下一點掠了過去,揮掌擊開兩人,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邊一帶,堪堪避開第三劍,再一個旋身,抬腳踢了過去,正好踢中那人手腕。
隻聽“嘎巴”一聲脆響,那人丟了手中的劍,握著自己的手臂,麵露痛苦之色。
“你沒事吧。”步清倬問了一句,扶著她站穩,這才垂首去看她的眼睛,隻這一眼,他便驟然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不是疏離!
“多謝,我沒事。”女子搖搖頭,彎腰撿起那人方才丟下的劍遞到步清倬麵前,見步清倬不接,便又自己收了回來,定定看著他的麵具,正想要說什麽,兩旁的守衛便再次襲來。
步清倬往一邊退了退,環顧四周,並未見疏離身影,便衝那黑衣女子道了聲“你自己多保重”,而後縱身掠去。
“砰”的一聲響,寢殿的門被掌風震開,一陣疾風吹過。
步清倬察覺到身後有掌風襲來,回身一看,方才還坐在殿內的祁曄已經到了身後,目標正是他。他眸色沉了沉,掌心真氣凝集,正要揮掌迎上去,便聽耳邊傳來“咻咻”聲響,而後一把銀針從他身邊飛過,朝著祁曄打去。
祁曄雖然內力高深,不懼於這細小銀針,卻還是下意識地側身一避,待那銀針從耳際飛過,他心下微微一凜,這放銀針之人身手不弱,至少內息強勁,便順著銀針打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又一名黑衣蒙麵之人出現,落在步清倬身側,與他並肩而立。
“你有沒有受傷?”疏離抓住步清倬的手,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見步清倬搖頭,便鬆了口氣,繼而又提氣上前接了祁曄一掌,對步清倬道:“走!”
祁曄卻根本不給他們離開的機會,緊緊跟上,隻不過片刻之間,這兩個人就都已經挑起了他的興致,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弄清楚他們的身份。
疏離正走著,突然踉蹌了一步,下意識地抓著自己的一隻手腕,低頭看了看,隻覺方才與祁曄交手的那隻手掌掌心一陣陣發麻。
“怎麽了?”步清倬伸手扶住她,回身看了一眼,冷聲道:“祁曄傷了你!”
“先離開這兒,我有事跟你說……”疏離咬咬牙,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卻不想一抬腳又踉蹌了一步。
“阿離!”步清倬輕呼一聲,將她攬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