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嫁禍
顧無風臉色有些蒼白，眉心緊蹙，緊盯著陸且歡手中之物，幾番欲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說。
疏離看得出來他有些慌亂，更多的是疑惑，她心裏也有疑惑，想了想道：“陸姑娘，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哪來的誤會？”陸且歡斷然否認，“東西是我親手從我爹爹腹中取出，之後便一直貼身藏著，除了我自己之外，你們是第一個見到的。你們是江湖中人，必然知道，整個江湖中，就隻有那個殺手隱風會用這淩寒鏢！”
“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隱風是一線天的人。”疏離說著看了看顧無風，“一線天雖然是丘梁第一殺手組織，卻並非不講道理、濫殺無辜之人，一線天所殺之人也多為奸邪之輩。尤其是這個隱風，江湖中人皆知，他從來不會對沒有還手之力的老弱婦孺動手，又怎會……”
“任旁人說得再好聽又如何？證據就在眼前，這淩寒鏢也是真的，難不成是有人栽贓誣陷？”
說著，她自己忍不住冷冷一笑，搖了搖頭，“一線天名聲在外，又有誰敢做這種栽贓一線天的事兒？”
“一線天正因名聲在外，這些年殺了不少奸佞之人，所以才會招來旁人的記恨。”顧無風冷不丁地出聲，嗓音沉冷，臉色陰沉，“玲瓏閣與修羅殿這些年可從未停止過給一線天下絆子，殺人之後嫁禍給一線天的人這種事也不在少數。顧某明白陸姑娘報仇心切，可還是要勸陸姑娘一句，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切莫被人利用，冤枉無辜。”
陸且歡聞言，下意識地起了身，看著顧無風的眼神有些驚訝，還有些不滿，“顧公子這是認為，我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錯冤了好人？”
“我……”
“無風的意思是，如今江湖紛爭，人心險惡，一線天被人陷害嫁禍也並非沒有前車之鑒，因而擔心陸姑娘也會被人利用。”疏離攔下顧無風，拉著陸且歡的手再次坐下。
“我們有此想法，主要還是因為對一線天多少有些了解，總覺得不管是一線天還是隱風個人，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所以覺得有些奇怪，並非是要否認陸姑娘的想法。”
陸且歡壓了壓火氣，看著手中的淩寒鏢，“如果凶手真的另有其人，那這淩寒鏢如何解釋？我可是聽說，隱風在江湖揚名至今十餘年，從來沒有弄丟過一枚淩寒鏢。
身為一線天第一殺手，他身手了得，行蹤隱秘，就連見過他真容之人都少之又少，誰有那個能耐能偷走他的淩寒鏢嫁禍於他？“
疏離沉吟道：“陸姑娘所言也不無道理，這樣吧，既然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隱風這個人，不如在此之前再好好查一查，若是找到能證明隱風被人陷害的證據那是最好，如若最終事情的真相確如陸姑娘所言，是隱風害了陸家上下，那陸姑娘要殺了隱風報仇，我們自也不會多說什麽。”
顧無風張了張嘴，話未出口就被疏離踩了一腳阻止。
陸且歡的臉色倒是稍微有些遲疑，低著頭似乎在思考疏離的話，良久，她沉沉點了點頭。
“你們所說的我也並非沒有聽說過，也明白你們是真心為了我好，若真是認錯了仇人，報錯了仇、誤殺好人不說，反倒讓真凶逍遙法外，這種事斷不能忍。既如此，那便聽你們一言，在找到隱風報仇之前，我會再找找看有沒有別的線索。”
“陸姑娘善解人意，能明白就好。”疏離拍了拍她的手背，向顧無風望去，“無風早年從商，這些年沒少與朝野中人打交道，陸姑娘若是不嫌，可以讓無風幫你一起尋找線索，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陸且歡抬眼看了看顧無風，稍稍猶豫，沒有立刻應聲。
顧無風也是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直到疏離不停給他遞眼色，他才驟然明白，“哦”了一聲。
“確是如此，陸姑娘若是不嫌，暫時就不要急著離開了，先且安心休養身體，也正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再找找證據，等來年開春，天氣變暖了，你再離開也不遲。”
疏離緊跟著道：“若是需要用人什麽的，就直接跟無風說，讓他去處理就好。”
“唔……”陸且歡想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冒昧問你一句，你們……是什麽關係？”
疏離和顧無風齊齊一愣，相視一眼。
疏離道：“姐弟。”
顧無風道：“兄妹。”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好在離得近，陸且歡都聽得清楚，瞪了瞪眼，驚訝地看著兩人。
顧無風嗬嗬一笑，扯了疏離一把，對陸且歡道：“你瞧她這模樣，你再瞧瞧我，可能是姐弟嗎？是她容顏不老，還是我未老先衰？”
陸且歡一個沒忍住，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旁的顧無風卻愣了一下，定定看著陸且歡的臉，認識她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笑。
走出院門好遠，顧無風還在下意識地回身朝著院門看去，疏離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連連歎息搖頭。
直到在路口轉了個彎，徹底看不到院門了，顧無風這才收回目光，向疏離看去，笑道：“剛才多虧了你，不然我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麽留住她。”
“你也先別高興，我還沒想清楚，她留下對你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再抬眼看向顧無風時，疏離的臉色已然沉了下去。
“我現在總算是明白塵綰姑娘的心情了，這個陸且歡……也是一個不穩定的炸彈，誰知道她在你身邊，會什麽時候突然炸開？”
顧無風一臉茫然，“你嘀咕什麽呢？”
“沒什麽。”疏離搖搖頭，太息一聲，隨即又換出一臉肅然，“你還沒告訴我，那枚淩寒鏢怎麽回事？”
顧無風表情僵了一下，恢複了一臉正色，與疏離並肩不緊不慢地在雪地裏走著，“說起那枚淩寒鏢，要不是今天突然見到，我差點都已經忘了。你還記得年初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北疆執行任務嗎？”
疏離點點頭，“惡名昭彰的北冥堂堂主，以及以權謀私、殘害百姓的廉州州牧。”
顧無風低著頭，“就是那次，我在崖邊與人交手之時，不慎丟了一枚淩寒鏢，當時我眼睜睜地看著那枚淩寒鏢落下了懸崖，因為急著回去向上官門主回話，便沒有到崖底去找回來，再後來也沒有絲毫與這淩寒鏢有關的消息，我便以為它已經消失在崖底，卻萬萬沒想到……”
話沒說完，疏離卻已然明白，她拍了拍顧無風的肩，“此事倒是怪不得你，隻是，如今這枚淩寒鏢落入旁人之手，這個人還以此嫁禍於你，此事一時半會兒怕是說不清楚了。我知道，若是換做了別人，你根本不在乎被人誤會，區區一個陸且歡也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可你並不想被她誤會。”
顧無風連連點頭，“我不想做她心裏那個凶狠殘忍、罪大惡極、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我一定要想辦法找到真凶，證明我的清白。”
疏離頷首，“放心，我也不會容忍別人這般誣陷你，從現在開始，你拿著我的手令，門內上下所有弟子任你調用，隻要你能把真凶找出來。另外，我也會想辦法通過聽七樓那邊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其他有用的消息。”
聞言，顧無風麵上露出一絲喜色，神色有些感動，正想要感慨一番，就聽疏離道：“好了，既然你的事情解決了，現在也該來談談我的事了。”
她說著停下腳步，回身看著顧無風，“我讓你查的事你查清楚了？”
顧無風搖搖頭，“這件事根本不用查，一來，我與韓廷玉見過數麵，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二來，就算我不知道，你也該知道。上官門主臨走之前，應該給你留過一個冊子，那是曆任門主相傳的秘冊，裏麵記錄的就是一些身份隱秘、潛藏在各處的門內弟子姓名，像韓廷玉這種身份的人，肯定在裏麵，而且在首頁。”
疏離低頭，揉了揉鼻子，聲音有些低沉，“冊子倒是有，隻不過我當時一心出山，前去找盛家報仇，沒來得及細看，出門的時候又忘記把冊子帶上了……”
顧無風聽得直瞪眼，過了會兒，忍不住搖頭歎息道：“上官門主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放心把這麽重的擔子交給了你？”
話剛說完，一記寒光倏地落在他身上，顧無風立刻臉色一變，抬頭挺胸，一本正經道：“韓廷玉的身份知道的人確實不多，除了門主之外，他不必聽命於任何人，算是上官門主最重要的心腹之一。”
“把他的情況具體說說。”
“具體嘛……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我對他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算起來，他和我境遇有些相似，都是多年前在機緣巧合中，被上官門主救了一命，他的學識與身手也多半受教於上官門主，若非早年上官門主不肯收徒，他應該還算得上是你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