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少主是個女人
步清倬怔了片刻,突然仰頭朗聲大笑,指了指夜辭,“以和為貴?安寧?夜樓主現在是越來越風趣了。”
夜辭白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喝著自己的茶,“我聽說,你把七曜之咒的事告訴疏離了。”
步清倬笑聲一頓,睇了睇司陵,司陵慌忙扭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步清倬哼了一聲,轉向夜辭道:“說了。”
“她有何反應?”
步清倬麵上的笑意漸漸收起,思忖片刻,搖搖頭道:“她應該對七曜之咒的事一無所知。”
夜辭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為何?”
“我說起七曜之咒的時候,從頭至尾,隻有在提起祁曄時,她的情緒有些許的異動,而對於七曜一事,除卻有些驚奇之外,並無任何反應。”
“你就沒想過,她可能是在故意隱瞞什麽?”
步清倬突然輕笑一聲,連連搖頭,“不會的,這一點我自認為自己不會看錯,縱然我能斷定她有事瞞著我,但是我也能肯定,她對我絕不會有加害之心。你別忘了,那日在望月山,正是因為她的出現,才阻止了我與千詔音動手,否則,可能情況真的會如你所言,千詔音已經死在我手裏了。”
夜辭神色看似淡然,眼角卻沒由來地浮上一抹擔憂之色,他不擔憂修羅殿,不擔心所謂的江湖人士,更不擔心玲瓏閣此番設下的計,比起這些,步清倬近來的變化更讓他在意。
也許步清倬自己都沒有覺察到,但是他夜辭看得到,如今每每說起疏離這個人時,步清倬的眼裏都閃著光,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說不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叫疏離的丫頭已經漸漸開始能夠牽動步清倬的情緒和心思,甚至於左右他的想法與決定。
撇開其他不說,就說這七曜一事,數年前步清倬便知道七曜轉世存在於世間之說,可是一直以來他對此事都是嗤之以鼻、不聽不信的態度,可是現在,他不僅信了,還心心念念著想要找到傳聞中的七曜轉世。
這樣的變化,不在步清倬的計劃之內,更不在他夜辭的預料之中。
“清倬……”夜辭輕輕喊了一聲。
步清倬抬頭看他,等著他的下文,卻見他突然淺淺一笑,放下杯盞,“罷了,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些事,聽七樓是也該放手交給你了。”
說罷,起身離去,留下步清倬跟著站起身,狠狠蹙了蹙眉,半晌,又展眉幽幽笑開。
司陵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不過他早就已經習慣,聽不懂他們兩人的談話是很正常的事,“公子,我們接下來還要怎麽做?”
步清倬坐下,問道:“不醉不歸那邊情況如何?”
“聽夜絳說,那晚的刺客都是玲瓏閣的人,這幾天也陸續有人在不醉不歸四周出現,不過一直沒有機會下手,便放棄了。夜絳還說,這些人並不是同一撥人,除了玲瓏閣的人,很有可能還有修羅殿的人。”
“嗬嗬……”步清倬並不驚訝,笑了兩聲,“看來已經有人查到她那兒去了。”
司陵麵露憂色,“公子,疏離會不會有危險?”
“夜絳守著,便等於是聽七樓在守著,她暫時應該不會有事,不過她為什麽會一個人出現在不醉不歸,倒是會引人懷疑,我們得做點什麽了。”
“做什麽?”
步清倬招招手,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司陵臉色變得有些奇怪,抽了抽嘴角,“公子,你這不是故意把疏離暴露出去嗎?”
“她已經暴露了,隻不過那些人暫時還沒有摸清她的底細,與其被動地等著別人查過來,倒不如我們自己說出來,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也好知道下一步要怎麽應對。”
司陵聽得似懂非懂,訥訥地點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步清倬頷首,見司陵抬腳離開,突然又問道:“對了,一線天那邊可查到了什麽?”
司陵連連搖頭,“這一線天最近有些詭異,自從上官門主離開之後,一線天突然就變得沉寂了,這已經四個月了,沒有任何大動作。公子你說,他們該不會是在打算在新門主的帶領下,棄暗投明,棄惡從善,不做那些刺客殺手的勾當了吧?”
步清倬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一線天以前是暗,是惡嗎?”
司陵被問得愣了愣,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倒也算不得惡吧,畢竟他們就是吃這碗飯的,而且前任門主上官隱與江湖中眾多德高望重的前輩都是好友至交,一線天身為丘梁第一殺手組織,也未曾聽說他們謀害過什麽大善之人,這麽一想倒還算是個好人了,可為什麽這段時間一線天沒動靜了?”
步清倬垂首沉吟,有些念頭浮上腦海,很快又褪去,他遲疑一番,並未將心中所想告知司陵,隨意地揮了揮手,“這件事你就別想了,左右也是想不明白的,辦好你自己的事去。”
莫名其妙地又被鄙視了一番,司陵不由委屈地撅撅嘴,哼哼了兩聲,轉身出了門去,留下步清倬一人坐在桌旁,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神色變得凝重。
四個月前,上官隱突然退隱,將一線天交予他人,也就是從四個月前,一線天突然變得沉靜下來,而之前刺殺夜辭的計劃,也極有可能就是在四個多月前開始的,從時間上來說,倒是存在一定的巧合。
隻是,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眼下尚且不知。
他隻知道,當時授意刺殺夜辭的幕後主使刻意避開了一線天,而夜辭遇刺事發後,原本在驚闕閣待得好好的上官隱也突然離開,不知所蹤。
難道,早在四個多月前,那些人開始籌劃刺殺夜辭開始,上官隱就已經得知了此事?甚至,他還知曉其中更多的隱情?
看來眼下除了遠在帝都、曾與江無緣秘密會麵的陸通銘之外,上官隱也成了這件事的關鍵所在。玲瓏閣的事情必須盡快解決,待解決了玲瓏閣與修羅殿的事,他便立刻親自去一趟帝都。
作為九因客人最多的珍寶鋪子,琳琅齋從開門營業到打烊,一直客似雲來,來者非富即貴,還有很多是從別城慕名而來,口中談論著各國各地、各種各樣的新聞舊事。
鋪子裏的掌櫃和小廝一邊小心地伺候著,一邊暗暗記著眾人所言,待得了空,便讓後院的下人領了消息,匆匆而去。
後院內室的浴池中傳出陣陣水聲,一名女子提著一桶熱水快步走到裏麵,加到已經有些變冷的水裏,水溫頓時又升了上來。
水霧蕩開,一名女子緩緩浮上來,靠著池邊,似無意地問著身邊伺候的人:“查到那個丫頭的來曆了嗎?”
一名十七八歲的小丫頭上前輕輕地替她捏著肩,點點頭道:“查到了一些。那個丫頭的模樣,想必少主您還記得,不瞞少主,那日屬下見到她,當真吃了一驚,因為她與前段時間盛家一案凶手畫像中的那個凶手長得實在太像了。”
聞言,池中女子的臉色微變,思索了片刻,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至於望月山那天的事,屬下派人去查過了,那個丫頭確實是聽七樓的人,而且據屬下所知,她與倬公子步清倬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
“怎麽個微妙法?”
“她敢頂撞步清倬,甚至,能代替步清倬說話、做主。少主也是知道的,這個步清倬可是出了名的刁鑽刻薄,整個聽七樓上下,除了一個夜辭,還有誰膽敢如此對他?”
池中的少主雖然覺得有些驚訝,卻並不著急,撩了撩散落在麵前的發絲,淡淡道:“你既如此問,想來是已經打聽到了答案。”
那個小丫頭微微一愣,而後又低頭靦腆一笑,頷首道:“前些日子聽七樓發生了一件事,白欽在追查盛家一案凶手的時候,得到密報,說聽七樓有個人長得與那凶手極為相似,當即帶人殺到了聽七樓。他倒也確實見到了那個人,隻是這個小丫頭並非凶手,卻平白遭此誤會,險些被當做凶手抓起來,心中萬分不滿,沒過兩天,便因此與步清倬置氣,離開了聽七樓,躲進了城內,也就是不醉不歸。”
少主聞言,不由輕嗬一聲,“敢與步清倬置氣使性子?她是聽七樓什麽人?”
“是聽七樓什麽人,無人知曉,不過步清倬親口吩咐過樓裏的下人,說她是公子院兒裏的人,是倬公子的人,隻需聽命於倬公子一人,其餘人不得管束或者使喚她。而且她出現之後,步清倬的夙夜閣就沒有再進過別的女人。不僅如此,當日她被白欽盤查之時,還透露了一件事。”
“何事?”
“她曾不止一次在步清倬的屋裏過夜,甚至,有一次直到晌午才起身。”
少主神色一頓,隨即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抿了抿唇,“看來不僅僅是院兒裏的人,還是枕邊的人。”
那丫頭點點頭:“一開始因為這個丫頭的種種特殊,屬下還左思右想怎麽也想不明白,直到這幾日消息漸漸傳開了,屬下這才恍然大悟。也怪屬下愚鈍,之前未曾往這處想,其實之前得知夜絳日夜守在不醉不歸,屬下就該想到,這不醉不歸裏必定有什麽對聽七樓來說不得了的人物。現在看來,定是這位姑娘因為那日被白欽誤會之事,心中積了委屈,便躲到不醉不歸消氣,步清倬則是擔心美人遇險,特意派出了夜絳這種身份的人前來保護。”
“是嗎?”少主臉上的笑意驟然一收,語氣也沉了下去,“可我倒覺得,這個丫頭一點也不像需要別人的保護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