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查凶
說著還不忘將疏離的手又重新合起,衝她淺淺一笑,疏離一見這般笑容,便明白自己不用再擔憂太多,點點頭,抬腳走進院門。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又突然停下,回身看了看,發現步清倬還保持著她剛剛走開時的姿勢,定定看著她,驟然彎眉笑了笑,快步走開。
身後的步清倬微微愣了愣,旋即也跟著會心一笑。
夜絳和司陵站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兩人神色沉肅地朝著身邊瞥了一眼,而後夜絳小聲道:“公子先行離開吧,這件事交給屬下。”
“不必。”步清倬抬起一隻手輕輕一揮,“司陵,你去。”
司陵和夜絳相視一眼,臉上都有些疑惑,隻是並未多問,司陵領命而去,留下夜絳不解地看著步清倬,有些不安地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麽吩咐?”
步清倬不慌不忙,看著疏離離開的方向,喃喃道:“夜絳,你以前每次送悠悠姑娘回去的時候,是不是也會這般,直到目送著她回屋,等著她歇下了,才會離開?”
這句話問得突然,沒有任何征兆,把夜絳問得一怔,腦子還沒轉過來,臉先紅了,神色赧然地張了張嘴,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公、公子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就是突然想起來的,好奇問問。”步清倬說著回身看了他一眼,退到與他並肩的位置,“那悠悠姑娘著實是個可人兒,倒也不怪你那般傾心於她,我記得那時候你時常會偷偷去看望她,給她帶些好吃好喝好用的,金銀細軟、綾羅綢緞可沒少送去,你執行任務掙來的那些銀兩就是這麽花銷出去的……”
“公子,不是那麽回事兒,屬下與悠悠姑娘就是一見如故,是好朋友,見她在九因沒什麽朋友,所以幫她一把……”
“可惜啊,你這一幫,沒把人幫回聽七樓,反倒把人送到了別人懷裏。”步清倬邊說邊嘖了嘖舌,“不過就是區區一個戶部侍郎的妾室身份,就讓她將你之前對她的種種都拋諸腦後,忘得一幹二淨了。”
夜絳臉色一變,再也說不出辯駁的話來,低下頭狠狠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
“你當時為什麽不把這事兒告訴我和樓主?你若是說了,憑著我聽七樓在九因的地位與財力,又何愁比不過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你明知道,我與樓主最見不得自己的人吃別人的虧。”
夜絳愣了會兒,而後輕歎一聲,搖搖頭,“其實這事兒怨不得悠悠姑娘,一切都是屬下自己一廂情願,從一開始,悠悠姑娘就不願接受屬下送去的東西,而且也把話說得很是明白,隻是屬下一直不願就此認命,這才造成後來的局麵……”
步清倬凝眉,似乎在思考什麽,“那你覺得,我與你可相同?”
夜絳又是一愣,盯著步清倬看了看,又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院子,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嗬嗬一笑,撓撓頭,“應該……應該不一樣的吧,疏離姑娘待公子,與屬下當時與悠悠姑娘的情況,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是嗎?”步清倬聞言,眼角漸漸浮上一抹笑意,“怎麽個不一樣?”
夜絳一臉正色道:“悠悠姑娘雖然對屬下無意,可她至少還當屬下是至交好友,可是疏離姑娘對公子……卻似乎不是那麽友好……”
話未說完,一記寒光落在身上,夜絳心頭一凜,回望過去,迎上步清倬冰冷的眼神,連忙又低下頭,改口道:“不過,今日屬下見疏離姑娘與公子把酒言歡,相談甚好,想來是對公子多有改觀,公子你也瞧見了,她方才還回頭衝公子笑了,悠悠姑娘可從來沒有這般對過屬下……哎,公子你去哪兒?”
“做好你的事,別跟著。”步清倬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大步離去,徑直出了後院。
院外,正與黑衣人殺成一片的司陵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尋聲看去,正好看到步清倬快步朝著不醉不歸外走去,似在示意他跟上。
司陵一臉茫然地看了看步清倬,又看了看圍上來的黑衣人,有些為難,“公子,那這些人……”
“留給夜絳。”
跟著步清倬趕出來的夜絳正好聽到這句話,當下沒有絲毫遲疑,朝司陵使了個眼色,而後向著黑衣人掠去。
已經回到屋裏的疏離坐在桌旁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聽著外麵時起時落的打鬥聲,搖頭一笑,下一刻,步清倬那張帶著三分神秘、三分邪氣、三分狷狂、以及最後一分沉穩的麵容緩緩浮上腦海。
不得不說,這一個月裏,她將傳聞中的步清倬從頭至尾領教了一遍,同時也認識了一個旁人所不知曉的步清倬。
“都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呐,果然是這個世上最複雜、最難懂的。”她輕聲呢喃,淺淺笑著,腦海裏回蕩著這段日子裏與步清倬相處的種種,眼角的笑意不由得越來越濃,甚至於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篤篤……”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疏離姑娘。”
“進。”疏離收起笑意,淡淡應了一聲,待那人進了門,走到近前行了禮,她又道:“風先生臨走之前,是怎麽交代你的?”
“風先生說,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切聽疏離姑娘安排。”
“好。”疏離點點頭,“現在我要你去查一個人。”
“何人?”
“玲瓏閣少主雲綏。”說不出為何,提起這個雲綏,她的心裏總有些不自在,使得她不自然地擰了擰眉,放下手中的杯盞。
“我要知道你們所能查到的一切消息,他究竟還有什麽其他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總之,跟他有關的一切,我都要知道,越快越好。”
那人雖然有些遲疑,可是見疏離神色沉凝,便用力點了點頭,“疏離姑娘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疏離不再多言,頷首示意他退下,低頭看了看麵前那一盞已經涼掉的茶水,若有所思。
九因城外,修羅殿的一處分舵,死一般得沉寂,正廳當廳放著一隻棺槨,簡單著擺放著一些祭品,兩側白燭昏黃的燭光在夜風中微微搖晃,將地上的影子不斷地縮短又拉長。
千詔音一襲白色喪服跪坐在案前,目光一直緊盯著搖晃的燭光,耳邊回蕩著白日裏疏離與步清倬說的話,千林慘死之狀也不斷地在腦海裏浮現,他沒由來地緊緊握拳,疑惑與矛盾充斥在胸口,他的思緒已經開始有些淩亂,分不清究竟孰真孰假。
“少主……”門外的弟子輕輕喊了一聲,“有位姑娘自稱是少主故友,前來拜見。”
千詔音神色未動,失神道:“告訴她,暫不見客。”
那弟子正要離開去回話,卻發現方才那位姑娘已經到了門前,喊了一聲“千少主”,緩緩摘下鬥篷的帽子。
千詔音一聽這聲音隻覺有些耳熟,不由抬頭看來,待看清她的麵容,當即站了起來,與她相視片刻,低聲吩咐道:“我與這位姑娘有要事相商,所有人先退出院子,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
眾人得令,紛紛起身離開,直到所有人都出了院子,千詔音這才朝那姑娘欠身行了一禮,“靈淺姑娘。”
靈淺頷首,看了看身側,兩道黑影穩穩落在她身邊,千詔音一見,頓然一驚,連忙俯身行禮,“主上!”
“免了。”主上領著疏途徑直走進屋內,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不著痕跡地將他的手臂托起,走到棺槨前站定。
千詔音與靈淺一前一後地進了門,將門帶上,不等千詔音出聲,主上便先開了口:“何人所為?”
千詔音咬了咬牙,搖搖頭,“尚未查明,不過……”
“不過你懷疑是步清倬?”
“屬下……屬下也說不明白,就眼前的證據來看,除了步清倬,絕無二人,然而如此明顯的證據,又未免太過刻意,所以……”
主上看著棺槨稍稍沉吟,低聲問道:“千殿主屍身如何?可否查看?”
千詔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上前小心翼翼地推開棺蓋,將主上讓到近前。
主上仔細檢查了一番千林的傷勢,又湊近聞了聞,忽地便沉了臉色,沉聲道:“南疆的月下香……女人?”說著,又撩起千林的袖口和領口看了看。
身後的千詔音聞言,旋即變色,脫口道:“主上也這麽認為?”
“也?”主上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中的重點,“還有誰這麽認為?”
“是一位姑娘。”頓了頓,又補充道:“她是聽七樓的人,是尋著步清倬而來的。”
疏途臉色微變,看了主上一眼,小聲疑惑道:“是小離?”
主上與他所想一致,眯眼想了想,對千詔音道:“人不可能是聽七樓的人所殺,這其中必然另有隱情。至於真正的凶手,殺死千林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多半來自南疆及以東一帶,也就是晏國附近,喜用月下香,男的是個身強力壯的魁梧之人,體型比千林更高大,如此才能在身手相當的情況下,憑其蠻力從身後將千林牢牢製住。”
已經大致聽過一遍,此時再聽主上說來,千詔音並不驚奇,隻是有些想不明白,“屬下倒是對這月下香略知一二,可是南疆一帶男子也有使用此香,如何能斷定,是個女的?”
主上挑眉,“聽七樓那位姑娘沒有告訴你嗎?”他抓起千林的手掌,讓千詔音湊近看了看千林的手指,千詔音頓時一驚,“是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