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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盛家後院的屍骨

  “初出江湖?”雲綏聞言,眼神更加冷冽,“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竟能讓玲瓏閣和修羅殿在聯手的情況下失手?”


  “事出緊急,屬下沒能來得細細回稟少主當時的情況,這個人之所以能逃走,全然是因為修羅殿從中作梗,阻攔屬下拿下他。”


  聞言,雲綏的麵上閃過一抹疑惑,“為何?”


  “因為……因為這個小子手中有驚闕閣所製的兩儀鎖。”


  雲綏雖早有心理準備,待聽到“驚闕閣”和“兩儀鎖”這幾個字,還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變了臉色,“驚闕閣的人?”


  “這個屬下還在查,不過就眼下所查到的結果來看,這個小子並非驚闕閣的人。”


  “你怎麽知道?”


  “屬下早已在驚闕閣安排了內線,事發之後便立刻讓他去查,結果發現驚闕閣根本沒人知道這個人,甚至,就連那兩儀鎖的去向也沒有人知道,隻是聽說前些年突然被閣主玄闕送了人,至於送給了誰也是一樣無從得知。”


  對於這樣的結果,雲綏顯然並不滿意,狹長的眉角微微一挑,冷冷瞥了蕭遙瑾一眼,欲言又止,似乎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回身看了看正在檢查黑衣人身份的緋衣女子,他冷聲道:“不用查了,若真的是聽七樓的人,他們決不會留下任何能證明身份的證據。”


  蕭遙瑾麵上一陣火辣辣,總覺得這句話也是在嘲諷他,卻又無力反駁,隻能訕訕一笑低下頭去。


  轉念一想,夜辭沒死,步清倬沒死,那個不速之客沒抓到,反倒搭進去不少玲瓏閣的弟子,心中甚是不平,“如今聽七樓已經知道是我們和修羅殿聯手所為,這段時間在九因附近三州對我們可是下了狠手,少主,這口氣你咽的下?”


  雲綏狠狠皺了皺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聽七樓的事暫且擱下,有件事我需要盡快弄明白,隻有弄明白了這件事,我才能決定接下來的計劃要如何安排。”


  “少主指的是……”


  “那個半路殺出救下夜辭的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少主可有什麽懷疑的人?”


  雲綏沉吟半晌,低聲道:“一線天。”


  蕭遙瑾一驚,“為何?”


  “現在說了你也不明白。”雲綏無心解釋,眉眼飛快轉著,驀地,他眼睛一亮,眼底閃過一抹幽冷之色,“你說,他身上有兩儀鎖?”


  “是。可是僅憑著這一條線索怕是找不到人,從事發到現在,屬下一直在派人找他。”


  “既然我們自己找不到,那就想辦法讓所有人都跟著我們一切找。”雲綏笑得越發清冷,“我沒記錯的話,白欽現在就在九因。”


  “沒錯,他是來查盛家一案的,不過前兩日案情已經查明,凶手也已經死在了牢裏,聽說他打算這兩天便要啟程回京。”


  “隻怕,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了了。”雲綏說著勾了勾嘴角,朝著聽七樓的方向瞥了一眼,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夜色沉寂,緋衣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還順帶著帶走了其他玲瓏閣弟子的屍體,隻剩下八具灰衣人的屍體。


  就在馬蹄聲也漸漸消失之後,其中一具屍體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晨霜漸退之後,石塊鋪砌的路麵上有一層薄薄的水汽,地上的土壤也有些濕濕的,盛家後院林子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詭異氣味。


  “大人,差不多都在這兒了。”隨從用衣袖捂著鼻子小跑著到白欽身邊,隨手朝著四周指了一圈。


  白欽臉色沉凝,眼底有寒霜凝結,俊眉緊蹙,低垂的雙手握緊,順著他指的方向朝著四周看了看,而後緩步朝著一旁走去。


  後院的林子基本已經被翻了個遍,有的甚至掘地丈餘深,滿地的腐屍白骨,還有很多早已腐爛、失了本色的衣物布料,東一塊、西一片地散落著,觸目驚心。


  驀地,白欽腳步一滯,緩緩蹲了下來,看著那一堆因為用一大塊布包裹著、所以難得能完整地取出來的屍骨,眼底隱隱閃過一抹悲色。


  他伸出手,拿起一塊頭骨仔細看了會兒,臉色越來越難看。


  如果他沒有看錯,這個孩子連五歲都不到,不敢想象,一個五歲的孩子究竟做錯了什麽事,竟能讓盛家的人下此狠手,又究竟是怎樣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對一個這麽小的孩子下手!


  心中起伏波動得厲害,卻偏偏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強行壓住心裏的憤恨,小心翼翼地將頭骨放回去,他沉聲吩咐道:“把這個孩子單獨安葬。”


  隨從似能明白他的心情,點點頭,伸手招來兩個人小聲交代了兩句。


  白欽並沒有立刻離開,親自反複確認了完整的屍骨都已經找了出來,分別安放妥當了,這才命人將剩下零散的、完全分辨不出身份、無法拚湊完整的屍骨裝入特意定製的大棺槨中,讓他們抬出了後院。


  傍晚,天色漸漸暗下去的時候,一行人抬著一個個棺槨從盛家的後門悄悄離開。


  盛家莊後院外麵有一處雖不算高大、卻一年四季常有春綠之色的山丘,山下還有一條小溪,這一行人便是在此處停了下來。


  背山靠水的空地上早已挖出了一個個坑,大小不一,最小的可以放下一個棺槨,最大的可以並排放好幾個。


  白欽負手立在風中,任風撩動他的衣擺,眯起眼睛看著一個個被放置在地上的棺槨,眼底看不到光,隻有一片黯淡。


  沉吟良久,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開始吧。”


  隨從會意,對著那些站在棺槨旁的人做了個手勢,那些人立刻抬起棺槨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坑裏,再一點一點掩埋起來,整個過程中幾乎沒有人說話,隻有鏟子當當作響的聲音。


  直到最後一個棺槨掩埋好,最後一塊無字碑立好,白欽才從隨從手中接過一壺酒緩步上前,走到最大的那個墓碑前,灑下一片酒水。


  “你們放心,縱然我如今不知你們姓名身份,但這個公道我一定會替你們討回來,我白欽必定說到做到。”說罷,他握著酒壺的手驟然收緊,眼底閃過一抹淩厲殺光。


  興許是因為沉浸在悲慟的情緒之中,白欽並沒有注意到身後一塊巨大的山石後麵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就在他轉過身來的刹那,消失不見。


  近來天氣漸寒,來不醉不歸喝酒的客人都喜歡把酒溫一溫再喝,一來二去,喝酒的時間長了點,每天要招待的客人少了點,不過這小菜賣得也比以往好了許多。


  風先生回到後院的時候,疏離正坐在長廊下的木椅上,一臉認真地看著手中的一枚腰牌。


  “看什麽呢?”他隨意揉了揉鼻子,走到她身邊坐下,借著廊簷下燈籠的光看了看她手中的東西,問道:“哪來的腰牌?”


  “偷來的。”疏離隨口應了一句,將腰牌丟給他,“你看看,是不是認識?”


  風先生接過腰牌仔細看了看,突然皺了皺眉,有些驚訝地看了疏離一眼,“這腰牌你從哪兒弄來的?”


  見他麵露這般神色,疏離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沒有錯,沉了臉色,低聲道:“是不是四封國的腰牌?”


  風先生神色嚴肅,用力點點頭,將腰牌翻來覆去仔細看了看,“昭國。”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是昭國皇族的腰牌。”


  “昭國……”疏離雖然有些微的驚訝,卻並沒有很意外,想了想道:“其實我早就已經猜到了,記得很小的時候娘親說過,我們是從昭國逃難出來的,興許我小時候見過這種腰牌,所以我第一次見到這腰牌就覺得有些眼熟。”


  “你從何得來的?”


  疏離抿了抿唇,垂首道:“我白天出去了一趟,你猜我遇到了什麽人?”


  “什麽人?”


  “修羅殿的人。”


  風先生不解地皺了皺眉,“你怎麽會遇上修羅殿的人?”


  疏離撇撇嘴,靠著身後的木柱,“這兩天在不醉不歸待得實在太悶了,就想著出去走走,沒想到剛剛出城就遇上了一隊青衣人,就算我再怎麽蠢,與我交過手的人我總不會記錯的。要我說,這些修羅殿的人也著實夠蠢的,明知道眼下聽七樓正在清理九因附近三州的玲瓏閣和修羅殿的人,竟然還敢如此大搖大擺地跑到九因來……”


  “說重點,你怎麽會拿到他們昭國的令牌?”


  疏離停了一下,挑了挑眉,“還能怎樣?自然是與他們交了手,從他們身上得來的。”


  風先生的臉色不出意料地沉了沉,有些無奈地看著疏離,“你現在可是他們和玲瓏閣的眼中釘和肉中刺,他們找不到你已經是萬幸了,你竟然自己撞上去……”


  “你別忘了,修羅殿和玲瓏閣都是要對付聽七樓的人,而我們要做的卻是保護聽七樓,既如此,我們與他們自然勢不兩立。”


  “那你總該告訴我,讓我出手,萬一你的身份被他們察覺,讓他們知道你就是壞了他們大計的人,到那時候不管誰出麵,可都阻止不了他們對你的追殺。”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羅殿的人身上怎麽會有昭國皇族的腰牌?”疏離成功地岔開了話題,“難道,當真如傳聞中那般,修羅殿背後真正的主人其實就是昭國的皇族寧氏?”


  風先生神色有些無奈,嗤笑一聲,搖搖頭,“這些誰又說得準呢?畢竟,如今這世道,江湖與朝廷早已分割不開,既然玲瓏閣的少閣主能是晏國霍氏的人,修羅殿真正的主人又為何不能是昭國寧氏的人?”


  疏離瞥了他一眼,幽幽道:“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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