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主雲綏
“可既然他已經開始懷疑你,又為何要讓總兵府那邊對外宣稱已經抓到了凶手,而且凶手已經死在了牢裏?要知道,這麽一來,這件事就真的要就此結案了。”
“我若是能輕易想明白他的心思,就不會坐在這裏了。”疏離說著白了他一眼,從窗台上躍下,走進屋裏,在風先生屋裏找了一圈,沒找到她想要的酒,不禁有些失落。
“可是不管他究竟在想什麽,你這麽一走,步清倬那邊肯定要誤會你了,還以為你是個不懂知恩圖報的白眼狼,殊不知,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否則,以你的能耐,殺了盛家的人之後,想要離開九因,簡直輕而易舉。”
疏離淺笑著搖搖頭,“你可千萬別把我說得那麽偉大,這頂高帽子我戴不起,我做這些,不過是因為師父曾有交代,我遵從師命罷了。退一萬步講,他救過我,那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一幫他,也是理所應當。”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疏離坐在桌邊想了會兒,淡淡道:“你繼續查我之前交代你的事,白欽這邊我會想辦法應付,至少要弄明白他究竟有什麽目的。等白欽這邊的事解決了,就專心處理玲瓏閣和修羅殿對付聽七樓的事,待這些事情都處理完了,我麽……”
她停了停,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漆黑一片的夜色,彎了彎唇角有些敷衍地笑了笑,“我也要離開,去尋找我要的東西,去我該去的地方了。”
風先生聞言,表情僵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你……你究竟要去哪裏?哪裏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無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定之數,哪個人、應該在什麽時候、出現在哪裏,都是循著一定的軌跡而行的。至於我,我原本就不屬於這裏,我是那命定之數裏的一個突變,一個變異,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這裏,如今我在這邊該做的事已了,牽掛已了,是時候回到我原本的生活中去了。”
“可是……”
“你不用再多說了,我主意已定,該怎麽做,我心裏有數。”
“那聽七樓那邊……”
“依計行事,不必多想。”
風先生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壓了回去,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九月初八,上弦月。
霜降一過,深秋似乎驟然轉入了初冬,入夜之後的陰寒風陣陣,吹得人骨頭疼。
一行十來名緋衣人正行色匆匆地順著玉辭山山腳下的小道疾行奔走,領頭那人正是當初在九因城外與修羅殿一同圍殺步清倬的玲瓏閣右使蕭遙瑾。
他一邊疾掠一邊朝著四周張望,驀地,他腳步一頓,一臉警惕地看著前方,眾人紛紛跟著停了下來。
就在他們四處觀望之時,突然隻聽一聲長嘯,一支羽箭射來,射中蕭遙瑾身邊的那人,打破了這片沉寂。
玲瓏閣弟子見狀,立刻背對著背圍成一團,與那批自黑暗之中從天而降的黑衣人交上手。
黑衣人並不多,不過八人,對付玲瓏閣的這些人卻絲毫不費力,轉眼將便將玲瓏閣的人斬殺過半。
蕭遙瑾後退一步,仔細打量著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緊緊咬了咬牙。
雖然他認不出這些人是誰,卻也能大致猜出他們的身份,如今在九因附近,這般針對玲瓏閣、一心想要除掉玲瓏閣的人,無非就是聽七樓,而他心裏也最清楚,若這些當真是聽七樓的人,隻怕他們今晚是逃脫不掉了……
正思索間,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聽這聲音,這一行至少不下十人。
不等他回過神來,來人已至近前,衝在最前麵的是一行與他們衣著一致的緋衣女子,手持長劍與長鞭,朝著黑衣人襲去,下手毫不留情,直奔著取人性命而去。
這群女子顯然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殺手死士,個個身手了得。
若在平時,黑衣人興許能與她們堪堪打成平手,可是在她們還有眾多幫手的情況下,很快便落了下風,不到一刻鍾,便被盡數擊殺。
從方才這些女子剛一出現,蕭遙瑾就麵露喜色,此時見黑衣人已除,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欣喜,大步上前與那些女子頷首致意,而後對著眾人的身後俯下身去深深行了一禮。
“踢踏,踢踏……”一匹馬不緊不慢地從人群後方走出來,馬背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麵容清秀英俊,氣質高潔,渾身上下有一種不染纖塵之氣,隻是那眉眼太過冷淡,如同不帶俗世情感。
“少主。”蕭遙瑾輕輕喊了一聲,一直躬著身,未敢起身。
“蕭遙瑾,是不是離開了我,你便要一事無成了?”少主雲綏緩步走到蕭遙瑾麵前,冷睇了他一眼,麵色不善。
蕭遙瑾有些慌張,想了好一會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
雲綏始終冷著一張臉,顯然對蕭遙瑾很是不滿,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沉聲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蕭遙瑾額上冒出一串串汗珠,猶豫了半晌,終於支支吾吾開口道:“屬、屬下辦砸了少主吩咐的事,這段時間雖然一直在尋找補救的法子,卻一籌莫展。夜辭回到聽七樓之後,從來沒有出過聽七樓的門,更別提下玉辭山,所以……所以屬下就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辦法潛入聽七樓悄無聲息地殺了他。今晚到此便是想要上玉辭山打探一下可有潛入聽七樓的可能……”
“荒唐!”話未說完,雲綏便搖著頭嘲諷一笑,“蕭遙瑾,你竟然已經蠢到想出潛入聽七樓這種法子,你以為這種想法和與潛入玲瓏閣刺殺師父有何區別?”
蕭遙瑾用力閉了閉眼睛,神色赧然,臉憋得通紅也想不出如何回答。
雲綏繼續道:“甚至於,想要潛入聽七樓刺殺夜辭,比潛入玲瓏閣刺殺師父,難度更大,你也不想想夜辭是什麽人,這些年又有多少人想要取他性命,可最終結果如何?他身邊隱衛高手無數,你竟然……”
他沒有把話說完,頗有些嘲諷和無奈地連連搖頭,下馬走到蕭遙瑾麵前,不緊不慢道:“結果呢,你們非但沒有找到能潛入聽七樓的法子,自己反倒暴露了行蹤,被人追了上來,險些滅了口。你以為你上次派人進去,是真的因為你們有本事?”
蕭遙瑾愣了一下,愕然地看著雲綏,“少主怎知……怎知屬下派人去……”
雲綏臉色清冷,沒好氣地看了看蕭遙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屍體都已經送到我雲州分舵來了,你卻對此事一無所知!”
他忍不住輕斥一聲,“我真沒想到,不過幾個月時間,你竟然就變得這般愚鈍!夜辭遇刺回到聽七樓之後,江無緣突然莫名被刺殺,你就該想到,這一切根本就是聽七樓設下的局,他們定然是識破了江無緣這奸細的身份,之所以放話說要揪出與江無緣聯絡之人,為的就是要把你們引出來,若他們手中真的有證據,早就殺入玲瓏閣了,還用得著試探你們?”
“那他們為何對外說……”
“那隻是一個局,誰心虛,誰就會想辦法除掉手握證據的步清倬,拿回證據,而你們一旦出手,就會被他們抓到把柄。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上一次你派的人那麽輕鬆地就潛入了聽七樓,這一次卻連一丁點的漏洞都找不到?白白折損了幾個兄弟不說,更是讓夜辭和步清倬恥笑我玲瓏閣養了一群廢物!”
“可是,屬下明明讓人……”
“假扮成了修羅殿的人,甚至還用了修羅殿的毒?”雲綏冷嗬一聲,“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若是什麽都不做,隻是派人去刺殺,甚至泄露了玲瓏閣的身份,興許他們還不會這麽快懷疑到玲瓏閣身上了,可就是因為你這多此一舉,反倒讓他們確定,與江無緣暗中聯絡的人就是玲瓏閣,所以他們才會殺了那幾個前去刺殺的兄弟,還將屍體送到了雲州分舵,若非因此,我又怎能知曉這段時間你都幹了些什麽蠢事?”
蕭遙瑾被他這番連續的喝罵罵得說不出話來,想要為自己辯解,又恐惹雲綏更惱,隻能砸了砸自己的腦袋,懊惱地連聲歎息。
雲綏氣歸氣,對於行動失敗一事卻還是心有疑慮的,想了想道:“這件事計劃數月,詳盡周密,行動之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本是萬無一失之事,為何會弄成這般結果?”
聞言,蕭遙瑾似乎突然找到了發泄口,狠狠瞪著眼,解釋道:“原本計劃確實是萬無一失的,隻是沒想到會突然殺出一個不速之客來,屬下派人仔細查過了,此前並未曾在江湖中聽過此人的名號,應該是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正因如此,屬下才沒能掌握好他的行動,誰能想到這個臭小子會深更半夜的一個人睡在半道上的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