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還真當我是個廢物
聞言,步清倬撇撇嘴,“你在試探我?”
“我是想感謝你。”
“謝就不必了,你若是能不那麽把我當外人,有些事情願意告訴我,也不至於弄得這一身傷。”擦去傷口四周的血跡後,他接過藥瓶打開,小聲囑咐了一句:“忍著點。”
疏離正想出聲,背上驟然傳來一陣刀割般的疼痛,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
“疼的話就說出來,金蓮膏因為藥效獨特,本就比其他的金瘡藥藥性猛烈。”
“沒關係……”疏離輕吐一口氣,“想要得到,就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這個道理,你們聽七樓不是詮釋得很透徹嗎?”
步清倬挑眉輕笑,以示默認,很快又收斂了笑意,上了藥包紮好之後,抓起一件裏衣從身後給她披上,“天冷,快穿上。”
說著兀自撿起一旁沾了血的衣物往一旁走去,“你知道昨天晚上突然出現的人是誰嗎?”
“誰?”
“白欽,你應該知道他。”
疏離臉色沉了一下,紮緊衣帶,邊轉過身來邊挽起衣袖,自己把手臂上的血跡擦去,然後上藥,“知道,祁曄的人。”
“如果當時我沒有趕到,你可想過你現在的境遇?”步清倬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上的傷口上,眸子微微收了收,“你是在以命相搏。”
“那又如何?”疏離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隻要能殺了盛家的人,賠上我這條命也算值了。”
“你就這麽恨他們?”
“你不懂,也不會明白那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被人殺死的感覺,不明白放任仇人逍遙快活,自己卻要隱忍苟且,有多煎熬……”
“我懂。”步清倬突然出聲打斷她,走到她麵前坐下,扯下一塊布條,替她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疏離並沒有深究他的意思,朝著緊閉的門瞥了一眼,“外麵現在……一定很熱鬧吧。”
“熱鬧極了,白欽正在親自調查此事,勢要找出凶手,很快你的畫像就會貼遍九因城的大街小巷,說不定還有懸賞,到時候你就連門也出不了了。”
疏離笑了笑,“你是想要拿了我去領賞嗎?”
“我看起來很缺錢嗎?”步清倬抬頭白了她一眼,“不管怎樣,你殺了盛家的人,就是為民除害,是好事一樁,我聽七樓不是那種見利忘義之輩,你安心養傷,這件事我替你處理,就當做是你替我出手,鏟除盛家這一窩禍害的回報。”
“你?”疏離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方才也說了,現在在查此事的人是白欽,而且我殺的是平風縣主,這殺人放火的事,在你嘴裏說出來怎麽就好像是隨便打了一架那麽簡單?”
“不信我?”
“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應該沒那麽容易擺平,也不想再給你添麻煩。”
“麻煩?”步清倬嗤鼻一笑,“怎麽,你還真當我是個廢物?”
疏離一愣,抬眼看著他,“你說什麽?”
步清倬自己也愣了一下,搖搖頭,打好最後一個結,輕輕地替她拉下衣袖,又拿來一件外衣給她披上,“沒什麽,我隻是沒想到,你表麵上看起來文文弱弱,殺起人來卻絲毫不心慈手軟,盛家死了五個人,不是燒成了焦炭,就是化作了白骨,小丫頭手夠黑的。”
“我說過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步清倬微微太息,點了點頭,“事情已了,多想無益,好好休息吧,俠士。”
他說著站起身來,本想拍拍疏離的肩,卻在指尖觸碰到她衣物的瞬間又停了下來,想了想,收回手,衝她頷首致意,轉身出了門去,走時還不忘將沾了血的衣物全都帶了出去。
疏離目送著他離開,嘴角漸漸浮上一抹詭譎的笑意,拿起金蓮膏的瓶子在手中,想起那日她在城外救下“夜樓主”時,曾經罵過他一句“廢物”,再想想步清倬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句“你還真當我是個廢物”,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嘴角笑意越來越濃。
“果然是你。”
從她第一次接觸到步清倬,就隱隱覺得有些奇怪,再到後來聽風先生說了夜辭和倬公子,她越發覺得那天晚上她救下的人根本就不像是沉穩老練的樓主夜辭,反倒是與步清倬有些相似,現在總也算是能斷定,她救的人果真是步清倬。
“唉……”微微一動就扯動傷口,她不由得連聲輕呼,爬上床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趴著,喃喃道:“師父,你可瞧見了?這聽七樓的兩位主子都安然無恙,夜辭沒事,步清倬也沒事,唯一受了傷的就是你這可憐的徒弟我,你可以放心了。”
好在現在要保護的人沒事,要殺的仇人也已經除掉,而且現在聽七樓也開始出手反擊,她在九因的事兒也就完成了,等身上的傷好一點,她也該離開這裏,去尋找可以帶她回到屬於她的那個世界的東西了。
步清倬在夙夜閣門口遇到了一路小跑著回來的司陵,瞧他滿臉委屈便知他在姚姑那裏討了罵,不等他開口訴苦,步清倬便吩咐道:“把月凝叫來,我有事要問她。”
聞言,司陵隻能苦著一張臉又扭頭走開,不多會兒便帶著一臉忐忑的月凝站在夙夜閣內。
步清倬並未立刻出聲,本打算將手中那一頁書看完再說話,月凝卻繃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哽咽道:“公子,奴婢知錯了……”
司陵一臉茫然,步清倬卻一臉了然,放下手中的書,看了她一眼,擺擺手,“桃枝離開,讓疏離代替她做工,這事兒你應該一早就知道吧。”
月凝連連點頭,“這事兒也是問過夜管家的。”
“那你可還記得,她來的那天,是哪一天?”
月凝低頭想了想,“記得,是八月二十。”
步清倬眉峰一挑,下意識地握了握拳,“你確定?”
“確定,每個月二十是她們領月俸的日子,桃枝那日帶著疏離來,是領了月俸才走的,所以奴婢記得很清楚。”
“八月二十……”步清倬輕輕念叨了兩聲,眼底的笑意越發濃烈起來,揮手示意月凝退下,兀自走到案前,目光落在木架上那空蕩蕩的劍柄上。
他和司陵遇刺那日是八月十七,疏離是八月二十進的聽七樓,這麽一算,可不正好就是六六之時的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