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仇人的白骨是複仇的基石
見狀,秦舒袖和盛夫人驚叫一聲連連往後退,盛才繼掙紮著想要下地,不慎從榻上摔在地上,想站起來卻渾身無力,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隻能用怨恨而又驚恐的眼神看著疏離,麵目有些扭曲猙獰。
徐聰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用力捂著自己被砍斷的手腕,拚命地向後退去,喃喃道:“疏家……果然是疏家的人,你還活著……”
看著試圖衝過來救盛才繼、迎上她的目光後又下意識後退的三人,疏離笑得越發詭譎,“疏家,你們都知道吧。”
盛聯看了看身邊的盛夫人,又看了看地上的盛才繼,吞了口唾沫,“你是疏家的那個……”
“疏離。”她接過話淡淡道。
恨意在心頭積壓了三年,本以為當這一天到來,她一定會歇斯底裏地咆哮,會失去理智地怒喝,然而真的到了這一天,她卻這般冷靜得可怕。
她能很清醒地感受著這每一刻的流逝,感受著這每一刻他們所受的痛苦和煎熬,可以很清楚地計劃著自己要做的每一步,甚至可以細致到要先殺了誰、怎麽殺。
手中的劍緩緩指向盛才繼,劍尖還在滴著血,“老祖宗常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如今便是你們為我疏家的四條人命償還的時候。”
話音落,她手中劍光一閃,從盛才繼的胯下劃過,隻聽他發出一聲嘶啞的嗚咽聲,湧出的血頃刻間便染紅了他的衣褲。
“啊——”盛夫人見狀,幾欲昏厥,盛聯和秦舒袖也驚得瞪大眼睛,渾身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這樣就好了,你們就不用再操心為他治病的事了。”
說著,疏離垂首瞥了一眼,眼看著第二劍緊跟著就要刺下。
突然隻聽盛夫人喊了一聲“慢著”,一把抓住秦舒袖朝著疏離推過去,連連擺手道:“不是我兒,要殺你疏家人的不是我兒,是她,是這個狠毒的女人!”
秦舒袖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麽做,一邊驚呼著一邊拚命向後退,與盛夫人廝打在一起。
盛夫人道:“當初是這個女人看上了我兒才繼,非得要嫁入盛家不可,他們秦家是將門,又有丞相撐腰,我們惹不起,隻能……隻能照著她的意思來……”
“你胡說!”秦舒袖看了一眼疏離手中的劍,連忙否認,“明明就是你們盛家貪圖富貴,巴結我們秦家……”
這一變故雖不在疏離意料之中,卻在情理之中,她垂下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推搡廝打。
盛聯試圖拉開她們,卻被撞得後退了兩步。
盛夫人到底是掙不過年輕人,一來二去間,隻聽得一聲驚呼,竟被秦舒袖一把推出門外。
盛聯想要上前拉住她,卻晚了一步,盛夫人直挺挺地跌入院子裏的積水中。
她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奈何水裏的毒性猛烈,轉眼便化去了她雙手的皮肉和衣物。
疏離緩緩閉上眼睛,聽著那一聲聲慘叫,心底沒有喜悅和報仇的快感,隻有一絲絲的寬慰和輕鬆。
“你都做了什麽!”盛聯雙目瞪圓,睚眥目裂地看著秦舒袖。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活人轉眼間變成了一堆白骨,秦舒袖嚇得臉色煞白,不停地搖著頭,念叨著“不怪我,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跌出去的,跟我沒關係……”
她朝盛聯看去,見盛聯朝著她走來,以為盛聯要殺她,轉身從案上的籮筐裏拿起一把剪刀擋在麵前。
徐聰掙紮著站起來,道了聲“老爺小心”,一腳踢在秦舒袖腹部,秦舒袖猝不及防,撲倒在地,手中的剪刀不偏不倚地紮在胸口。
她張了張嘴想說話,看了一眼在地上撲騰著、呻吟著的盛才繼,突然無力地苦苦一笑,而後頭沉沉垂了下去……
司陵送晚飯到夙夜閣時,戌時已經過半,風勢有點大,吹落了廊簷下的兩盞燈籠,路看得不是很清楚,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水裏。
剛一進門,他便忍不住向步清倬抱怨起來,嘟嘟囔囔好一會兒,步清倬卻並沒有搭理他。
他朝窗邊看了看,隻見步清倬正負手立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漆黑一片發呆,神色沉凝,似乎有心事。
“公子?”司陵輕輕喊了一聲,“飯菜都快涼了,快吃點吧。”
步清倬斂了斂眉,稍作遲疑,終還是回身朝著桌案走來,“怎麽是你來?疏離呢?”
“疏離?疏離傍晚的時候就拿著公子的手令下山了,說是給公子采買些東西,公子不知道嗎?”司陵將飯菜擺好,給步清倬先盛了碗湯。
聞言,步清倬眸色微微一沉,思索了片刻,複又點了點頭,喃喃應了聲“是麽”。
“對了公子,閣主交代,這幾日若沒什麽事,公子最好不要出門。”司陵將擦幹淨的筷子遞給步清倬。
步清倬接過筷子,隨口問道:“為何?”
“帝都來人了,已經進了城。”
“誰?”
“白家的那個小神醫,也就是祁曄的那個堂弟,白欽。”
步清倬正要端起碗,聞言,動作驟然一滯,蹙眉瞥了司陵一眼,“他來做什麽?”
司陵搖搖頭,“這個不知,不過屬下猜測應該是衝著盛家來的,不是說盛聯受傷了嘛,這盛家少夫人是平風縣主,平風縣主的父親又是祁曄的心腹,所以估摸著這個白欽是來給盛聯治傷的……”
話未說完,步清倬已經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公子!你幹什麽去……”
“別跟著。”短暫的話音落,人已經衝入了傾盆大雨中。
盛家正院猶如一座孤墳,顫巍巍地縮在風雨中,戰栗著。
整個正院裏隻有南院盛才繼屋裏的燈還亮著,跌入院子裏的盛夫人早已化作白骨沉了下去,秦舒袖也已經漸漸僵硬,徐聰則因為失血過多,癱倒在地,掙紮了幾次卻沒能站起來,盛才繼臉色煞白如紙,雙手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襠部,卻又因為疼痛,不敢碰觸,手足無措,唯獨盛聯還完好無損地站著,卻已是渾身無力,搖搖晃晃。
門窗大開,雨滴隨風一陣一陣灌進屋裏來,寒意侵人,疏離站在門前,背對著他們,手中的劍垂著,劍刃上的血已經凝滯。
盛聯看著她背影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個地獄裏來的惡鬼,不停地顫抖著,搖著頭,神色痛苦,他伸手指了指疏離,“你……”
“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瞧著可還滿意?”疏離沒有回身看他,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