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蛋糕怎麽吃的飽,兩人最後還是去了一處麵館,鮮辣的羊肉湯配著大碗手拉麵,一人一碗,好不痛快。


  季若白很少吃這種街邊小攤,看著前麵很好的融入背景的陳家少爺,和剛剛得知他是陳豐兒子的震驚,兩種詭異的身份就這樣重疊在一起,再加上了foryoung主唱的標簽,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有點看不透了。


  節目錄之前,他對陳允哲的了解僅限於foryoung的歌,還有幾次在熱搜上看見的,對於他的風評簡直兩極化嚴重,誇能捧上天,黑料也不少,耍大牌、不配合演出、臨時改詞、暗諷節目組等等,爆紅之後熱度從沒低過。


  大家一麵仰慕他的才華,一麵對他的私生活指指點點,他暴戾,歌曲有些整首都在罵人;他無畏,很多電視都說要封殺他後也沒真正做到;他溫柔,有記者專門蹲了一個月,隻拍到他出門喂貓的照片;在電視裏叫囂著要改變世界的中二少年是他,寫出我不怕這世界,我隻怕自己妥協的也是他,無數個矛盾的集合體,各種特質就這樣神奇的融合在了一個人身上,然後具化成一個人,最後變成了陳允哲的模樣。


  季若白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那首《瘋狂的仙人掌》是他喜歡的第一首foryoung的歌,他還記得第一次聽到的感覺。


  前湊是極密的鼓點,加上低沉的貝斯,好像無邊無際的沙漠在眼前浮現。


  然後是一秒的驟停,接下去就是陳允哲撕裂的怒吼。


  我是一顆仙人掌

  我在沙漠裏生長


  全身都是刺


  全身都是錯


  我住進了城市的樓房


  誰還記得我來自沙漠


  ……


  是一遍就能記住聲音,爆裂的鼓聲,不顧一切的嘶吼,站在舞台上的陳允哲,全身濕透,仿佛隻剩下身上的貝斯和麵前的話筒,讓他能彈奏出旋律,並且向世界發聲。


  那是耀眼的主唱,會發光的人,和眼前大口吃麵的人怎麽都聯係不到一塊。


  兩人吃飽喝足,季若白想了想,還是開口了:

  “陳….陳允哲。”


  “嗯?我都叫你若白了,你再叫陳允哲太生分了吧。”


  啊,那叫什麽。


  “允….允哲…哥。”


  得,成哥了,也行,畢竟大了一歲。


  叫過一回之後順嘴多了。


  “允哲哥,咱們的歌…..快寫完了嗎?“


  好像後天就要彩排了,他們這幾天光顧著玩了,什麽都沒做的。


  陳允哲霸氣的往後一仰,還裝模作樣拿著一根牙簽叼在嘴上。


  ”沒寫。“


  還沒寫呢?那咱們這幾天光顧著玩了,合著啥也沒做。


  季若白也不好發火,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咱們明天去哪?“


  ”明天得寫歌了,咱們得去一趟公司,錄個demo。“


  終於要幹正事了。季若白差點落下淚來。


  能去公司嗎,季若白拿出口袋,裏麵裝著兩人僅剩的錢,所有零錢加在一起還剩一千塊左右。


  “去錄歌,得花錢嗎?”


  季若白真的怕兩人露宿街頭。


  “得花。”陳允哲牙簽還沒放下,裝作黑道大哥一樣。


  季若白心驚了一下,錄音棚是真的貴啊,租一天得多少錢。歌必須要寫,看樣子今晚得找一個更便宜的地方了。


  第二天的情況卻跟季若白想的非常不一樣。


  首先他們去租錄音棚的時候,裏麵的員工看著兩人的表情都非常奇怪。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行政主管,妝容精致,很是幹練。


  她倒神色如常,簡單的給兩人介紹了一下公司的錄音設備,有模有樣的給他兩演示了一下,就帶兩人來到了會議室。


  季若白很關心價格,這家公司設備全套都是國外進口,而且一看就很新,看樣子平常都是大佬來錄歌,他很怕他們連飯都吃不起了。


  “目前我們公司的狀況兩位也看到了,一般我們公司是沒有租賃服務的,但是老板特別交代過,是季先生您的粉絲,所以願意考慮一下。”


  哇,居然是粉絲,那就好辦多了。


  季若白搶先道:“我下周正好《無情劍》開發布會,我可以邀請他來嗎?到時候我的經紀人會聯係你們公司的。”


  陳允哲驚了一下,還有這種操作,自己下周沒空怎麽辦。


  行政主管笑了笑,說:“這個嘛,要看老板的行程。”說完撇了陳允哲一眼。


  季若白心說你要是出的價,我們付不起,那我就死皮賴臉的求見一下老板,畢竟直接跟粉絲說話有用的多。


  “老板說了,錄音棚隨便用。費用嘛,季先生看著給就行。”


  看著給?這老板人也太好了吧,季先生有點欣喜若狂 。


  陳允哲早就不耐煩了,說好了直接來就行,還非得讓這個什麽主管接待,浪費他時間。


  兩人進了一間會議室,陳允哲不知道從哪裏摸了一把吉他過來,拿了紙筆和一個錄音機。


  手指在琴弦上隨意的撥動,漂亮的音符傾瀉而出,季若白看的有些呆了。


  陳允哲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落在臉上,五官鋒利,頭發隨意的紮了一個小辮,仿佛在探秘世界上最神秘的雨林。


  隨意試了幾個音,幾次下來,一段非常好聽的旋律漸漸成型,陳允哲腳打著節拍,一步一步,口中時不時蹦出幾個音節,很快,一首曲子的雛形就做好了。


  季若白驚呆了,藝術創作的過程往往是天才輸出,比如陳允哲這種,主唱還有很多要修改的地方,轉身進了鋼琴房,留下季若白一個人呆在了會議室,他起身參觀,牆上掛著不少foryoung 的海報,旁邊甚至還有每一張foryoung的專輯,連周邊都滿滿當當擺了一整個櫃子。


  這家老板看起來更像是foryoung的粉絲吧,再往裏,就是一間專門的音樂房,有各種各樣的樂器,一位看起來像是作曲家的工作人員在陳允哲的旁邊,兩人在討論著什麽,季若白慢悠悠的走著,整個公司裝修風格非常有趣,比如二樓有一個滑梯,可以坐滑梯去一樓,比如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上班,有穿睡衣的程序猿,也有穿吊帶的辣妹。大家對於這位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公司的明星極其友好,簡直可以說是見怪不怪了,季若白到處走走,隨意看了看,突然瞟到了正門上公司的logo,還有下麵公司的名稱:“允哲娛樂“幾個大字就在跳在季若白眼前。


  爆紅的foryoung剛走紅的時候就有各種公司拋出橄欖枝,對於這種實力強顏值高的天生藝人,沒有哪個公司不喜歡,後續也沒聽說哪個公司簽下foryoung,原來是自己開公司了。


  一瞬間,季若白臉漲的通紅,他怎麽就沒想到可能是陳允哲的公司呢,哪個公司會因為哪個藝人直接把頂級設備就這樣借出去的,除非,一起參加綜藝的另一個人是自家老板,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有個員工看見了季若白,告訴他陳總在二樓錄音棚等你。


  陳總,主唱搖身一變,允哲娛樂陳總。


  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這幾天自己一直在認識不同的陳允哲。


  還有現在在錄音棚裏,跟以前每一個都不一樣的陳允哲。


  他盯著電腦屏幕,神情十分專注,十指飛快的敲擊鍵盤,眉頭少見的蹙著,嘴巴抿了起來,神情肅穆,有時候和旁邊的工作人員低聲嚴肅的交談,轉而又拿起吉他,十指飛快的彈奏幾下。有幾根碎發遮住了眼睛,抬手撥到了耳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


  二十一歲的主唱,真帥啊。


  陳允哲轉眼看見了站在外麵的季若白,一下子笑了出來,笑容燦爛,他熱烈的招呼站在外麵的人,興奮的告訴他,歌已經寫出來了,像拿到了小紅花的幼兒園小孩子。


  季若白推門進去,他也被這笑容感染了,剛寫出來的歌,他也想聽。


  陳允哲讓他坐好,點開一個音頻。


  最開始是有些悲傷的大提琴,再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很輕,轉而有鋼琴加入,清脆悠揚,旋律帶著夏日濕鹹的海風,如同曆久彌新的陳釀,沁入心脾。


  一曲終了,季若白聽呆了,他想不出什麽詞匯去形容,隻是覺得心完心裏空落落的,他又想起了十二歲,在諾大的房子裏,一個人度過整個黑夜的男孩,所有的無助感,無力感,都迸發出來了,淋濕了整個心髒。


  陳允哲說,這首歌的名字叫做《致自己》。


  季若白實在找不出語言形容此刻的心情,致自己,致自己,他一定是因為自己跟他說最想見的人是十二歲的季若白,他才寫這樣的歌,才取這樣的名。


  寫歌的人就坐在那巴巴的望著,像一個等待獎賞的孩子。


  ”好聽,真的很好聽。“這句話發自肺腑。


  陳允哲頓時就笑了,他的才華從來隻需要誇獎。就好像天生的王者,從來都不可能臣服。


  季若白有些明白了,那些有意無意的聊天,那次水族館,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被陳允哲看在了眼裏,他把這些記錄下來,變成了一首歌。


  ”陳總,你怎麽這麽強啊。“


  陳允哲撓撓頭:“你都知道了啊。”他本來也沒想瞞,都是那個小馬哥,出的什麽餿主意。


  “看來陳總是我的粉絲呢,下周的發布會,請您一定要過來嘛。”


  明知道是調侃,還是忍不住說:“當然,檔期我一定讓小馬哥空出來。”


  調笑歸調笑,季若白突然正色道:


  ”允…哲哥,你最想見的人是誰?“


  “我?”許是曲子已經寫出來了,陳允哲說不出的放鬆,整個身體往後仰著,長發就這樣隨意的放下,立體的眉眼就這樣展露無遺。


  “如果有條件,我最想見見十年後的自己。”


  “十年後?”


  “嗯,那時候我都三十歲了吧,肯定還在寫歌,也許在開foryoung的全球巡回演出,也許會在波爾多買一個葡萄莊園,當個農民,到時候請你去喝葡萄酒,不知道影帝會不會賞光呢。”


  “那是肯定的”季若白現在根本就不懷疑陳允哲下一秒就飛到波爾多去做農民。“你還會跟他說什麽?”


  “他?十年後的我嗎?”


  “嗯。是三十歲的陳允哲”


  “我應該會說,阿哲,堅持你所堅持的,保護好你熱愛的,不要被世界改變。”說著瞟了一眼季若白

  “記住,要讓你愛的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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