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迷案
醫館裏擠滿了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大夫,你看看他怎麽了?”
大夫是個頭發胡子花白的老頭子,眯著雙眼看了一會兒:“跟那些人一樣。你們兩個還是小心點。”
本該是冷清的醫館,可這幾天人卻莫名其妙地多起來。他跟學生忙前忙後,如熱鍋上的螞蟻。
“大夫,這病是否能治?”
“暫時不能,你們先回去。我跟我徒弟再研究一段時間。”
易朝跟岑暮看了一眼躺在醫舍裏的病人,也不好說什麽。
魏小冉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也趕到醫館。“易大人,小七哥哥怎麽樣了?”
“他生了點病,在裏麵醫治。你先別進去看他。”
“嚴重嗎?”
“嚴重,可能是瘟疫。你先回客棧去。”
“大人,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再再去城中四處看看。”易朝看著魏小冉,他就生怕眼前這個小姑娘到處亂跑,會有危險。
易朝離開醫館。
這江陽縣的居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第一天還隻是小部分人有這種症狀,到了第二天城中又多了一部分,等到第三天時,幾乎城中的每一個人都病了,大家這才誠惶誠恐起來,可惜有點晚了。
他們穿過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在街上垂垂將死的人。不少的孩子在哭爹喊娘,棺材鋪裏的生意特別好,連往日裏沒人看得上眼的粗劣棺材也被一搶而空。白練和紙錢在空中飛,地上,屋頂上,都落滿了紙錢。
“真是瘟疫。”易朝問道,“看樣子應該讓許祝上報朝廷。”
“他已經去上報了,估計這幾天就會派人過來。”
“我想上秦嶺。”
“你恐怕很難找到步輕塵。而且它自己會出現的,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我不忍看到這些在街邊哀嚎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你不想去,我不強求。”易朝平淡地說完幾句,轉身邁出院子。
岑暮趕緊追上去,心想:這人怎麽如此執拗?真是……
“我又沒說不去。等等我。”
兩人各騎一匹快馬出城,道路兩旁都是病怏怏的,倒著一大片。死去的人隻被一塊白布蓋著,蒼蠅飛蟲在屍體周圍徘徊。
“易大人,這麽早是要去哪兒?”許祝在城裏巡視狀況,碰見易朝。
“出城。”
“您是要去找神醫?恐怕這會兒出不了城,上邊派人過來封鎖了城門,怕我們把瘟疫帶出去。”
“不怕,我先去會會。”他知道身旁這位武功了得的人一定有辦法出去的。後者看他這決絕的神態,在心中直感歎:使喚起我來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我上輩子是欠了您多少啊?
“許縣令,麻煩你下令把死人都火葬了,另外把有症狀的都送到一處隔離起來。還有這個……”岑暮半截木頭丟給許祝,“把這個燒了,將全城都熏一遍,能熏多少熏多少。”
“這……這是何物?”許縣令看著手中這塊黑色的木頭,不大,隻有一節手指粗。
“一塊祈木,驅蚊蟲用的。”
“好,那我就先代江陽縣的百姓謝過您了。”
易朝兩人驅馬來到城門口,守城的將士個個都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隻露出兩隻眼睛在外麵,見到有人要出城,站在最前邊的一個將士喊道:“站住,不許出城。”
“我們沒有感染,為何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除非瘟疫好了,不然連隻耗子都不能放出去。”
“我們要去找神醫救人。”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去找神醫,萬一出了城就跑了怎麽辦?”守城門的將士態度強硬不肯放行。
易朝抬頭看看天,已經是中午了,太陽曬得有些刺眼,遠處的山在光下特別清晰。
“看!你們有個人倒了。”岑暮突然冷不防地喊了一聲,並指向後邊。
他們紛紛回頭去看,個個都站得筆直如樹,哪有什麽人倒下。
岑暮手中的馬鞭一抽,□□的馬匹立即飛奔起來,將守城者衝撞成一盤散沙。來到城門口,城門緊鎖,不過也不必擔心。他雙腿一蹬,飛身躍起,順手將易朝也拎起來,飛上城牆,就這樣出城了。
眾守城將士隻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那人背後像長了雙翅膀似的,輕輕鬆鬆一躍而過,過了城門,想攔也攔不住。
出了城的樣子臉色有些發白。
“你恐高?”
“有點。”
“馬呢?”
“一會兒就到。”岑暮吹了聲口哨,兩匹快馬從樹林子裏奔出來。
他們到秦嶺腳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天漸漸暗下來,寒風穿過樹木,撲麵而來。鷓鴣在樹林深處鳴叫。一座山都空靈詭異。
“你能找到?”
“能。若說是這世上還有誰能找到她的洞府所在,那就是我了。”岑暮有點得意。
“你去過?”
“去過一次。天快黑了,我們加快腳步進山。”他說這話一方麵是考慮到入夜之後山路難走,另一方麵也希望易朝不要過問太多,該告訴他時自然會告訴他。
林中的路曲折幽深,且這夜暗淡無光,竟連個星星也不見了蹤跡,狼嚎聲從遠處傳來。深秋的時節,蟋蟀也閉上了嘴,不肯再開口鳴叫。
兩人走到山林深處,忽然,草叢裏一支暗箭飛出,刺向易朝。
說時遲那時快,岑暮推開他,伸手抓住了飛箭的箭翎,反向刺回去,刺中了一個埋伏在草叢裏的殺手。另外兩個殺手見自己的行蹤暴露了,也隻得拿著刀竄出來與岑暮搏鬥。
刀光劍影之間,他的麵孔在寒光中閃現,眉頭緊鎖,眉峰淩厲得像一把刀:“你們是什麽人?”
殺手並不打算說話,隻是盡全力地砍殺對方。他們的身手很好,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樹葉在刀風下淩亂,每一次交鋒,刀刃上都迸射出火花。易朝在一旁看的是膽戰心驚,試想若是岑暮不跟來,他今天就葬身在這片荒野山林中了。
兩個殺手用眼神交流,一個去拖住岑暮,另一個去截殺易朝。
易朝向小樹林深處跑去,一路上的坑坑窪窪,將他絆得踉蹌,身後那個黑衣殺手在緊追不舍。他逃一步,後麵的凶手就追上來兩步,這樣下去,可不得了。
岑暮在這邊被另一個殺手牽製住了,一時間竟然也沒有辦法脫身。他邊打邊問道:“閣下身手這麽好,到底是受用於誰?”
“與你無關。”他一刀迎麵劈砍下來。
岑暮趕緊揮手提刀格擋,“刷”的一刹那間,電光火石,照亮了周邊猙獰的樹木。
兩人打得難分難舍。
易朝這邊眼看就要被殺手追上了,殺手一躍而起,揮刀劈砍下來。這時,一個女子甩出三根銀針,刺中殺手的穴位,殺手立即僵在空中,隨後掉落在地。
易朝驚魂未定,他看向那個女子,隻是一個平常普通的姑娘,大約二十五六歲,背後還背著一個藥筐,似乎是剛才完藥從山上下來。
“多謝姑娘搭救。”
“不用謝,我隻是做我應該做的。山高水長,有緣再見。”
“誒,姑娘還沒有請教您尊姓大名。”易朝看著那女子瀟灑離去,不禁有些慚愧。
岑暮殺死殺手後趕緊過來:“你沒事吧?”
“沒事,剛才有個采藥人救了我。”
“采藥人?”岑暮立即去檢查倒下的黑衣殺手的屍體,發現對方穴位上的銀針正是步輕塵的獨門銀針,便高興地祝賀道,“恭喜你啊,易大人,你剛剛見到的就是步輕塵的門徒。”
“是嗎?早知如此,我就應該留下那女子,有個熟人應該比較好找路。”他看著幽深的森林掩麵慨歎。
“這不是還有我嗎?”岑暮說出這句話時,總覺得自己在對方眼中似乎不太靠譜。
兩人又重新上路,穿過秦嶺的密林,再繞過重巒疊嶂,便看到一叢幽微的燈火。這一叢燈火是從一處院落中流溢出來的。
這一處院落很是隱蔽,不僅上山的難找,就算找到了路,也不一定能穿過九曲十八彎的隧洞,可謂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就是麽?”
“是啊!我以前來過一次。”
岑暮先去敲了敲院子的大門,一個女子出來開門。她穿著一身粗糙的麻布衣裳,頭發隻簡單地用一根布條紮著。“你們是誰?從何處來?為何而來?”
“我們是從江陽城的,那裏發生了重大的瘟疫,希望求得步神醫前去救治。”
“你們先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去稟告我師父。”女子關上門。
月光照在兩人身上,白白的,像是落了一層雪。
女子再次把門打開說道:“二位請回去吧!我師父說了,江陽城的病並非是瘟疫,她不想理。”
“可是不是瘟疫,難道就不救了嗎?”易朝上前一步問道。
“對!我家主人隻除天災,不理人禍。”女子說完,極其無情地將門掩鎖,沒有給他們再多一刻辯駁的機會。
“你可還有其他辦法?”易朝問他。
他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就這麽回去嗎?易朝心裏不甘心,可是在門外等著也不是個辦法。再過幾天,便是入冬了,秦嶺山高,天就更冷了。不遠處的幾株臘梅在風中搖擺,雖然還沒有開花,卻依然是風韻無限。
“我們先回去?”岑暮試探著問道。
“我暫時還不想回,我……我想等一晚上。你……”易朝是想問你會陪我一起等嗎?但是想想這一路上,他們一直在麻煩他,自己又經常懷疑他,便不好意思開口了。
岑暮等了良久也沒有等到對方你字後麵的內容,便猜測道:這人是想叫我回去嗎?
“我在這兒陪你等。看你這樣,萬一我走了,你又被人殺了怎麽辦?”
易朝看著他,眼睛彎成了月牙,明若繁星,燦若桃花,竟讓他有片刻的失神,他立即調整自己的狀態:“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為何?”
“因為……”
作者有話要說: 被哲學逼瘋的汪瘋狂碼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