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迷案
仵作立即領命,經過一番仔細地檢查,他在胡彩蝶的指甲處發現了點血跡。胡彩蝶與柳輕煙都是彈琵琶的,右手指甲會比別人的更長更硬些。
“山今木,今天那個管家來的時候你可曾注意到他的手”
“沒有,他一直將雙手交疊在身前,顯得很恭敬。你是懷疑他的手被抓傷?”
“有可能。我們來演示一下,假如我是胡彩蝶,你是阿福,勒死我的時候,我的手會不會抓傷你?”兩人在胡彩蝶的屋子現場演繹,還原了案發經過。
“看來今晚我們得必須去暗訪一下。”
“何必等到今晚,你現在就去跟蹤,抓一下他的馬腳。”
岑暮在心裏感歎道:易朝啊易朝,你使喚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我上輩子是欠了你多少啊?
“你一個人小心點。”
易朝有些好笑,他都多大了,難道還不讓人放心嗎?“放心,我身上帶有很多刀。”
“你那些刀……”岑暮嘖嘖地歎了兩聲,本想戲謔一下,可回想起土匪窩地牢裏的那個畫麵,心有點酥酥癢癢的,於是放過易朝。“我送你一瓶,防身用。”
岑暮從懷裏摸出毒蜘蛛,易朝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八隻爪子,他心裏發慌。他更怕塞子鬆了,毒蟲爬到他身上,連忙搖頭:“不必了,你自己留著吧。”
“你害怕?那我換把刀給你。”岑暮從懷裏又摸出一把匕首遞給他。
他認出了這把匕首,這是倆人第一次見麵時岑暮用來威脅他的。
“怎麽?連這個你也不收?”
“多謝。”易朝勉強收下了月牙刀。
岑暮暗中跟蹤阿福。
阿福是個四五十歲的人,話的不多,看起來挺老實甚至有點木訥,沒人會覺得他是少女失蹤案的主謀,可今天那一番對話讓兩人明顯感覺到這表麵的老實背後很可能是內裏的狡詐偽裝出來的。
一路上,阿福都很謹慎地觀察四周情況。他回到家中,匆匆地寫了張紙條綁在信鴿腿上放飛。
岑暮機警的看著信鴿。待阿福移開視線,他隨手抓起地上的一顆石子丟出去,擊中了信鴿的半邊翅膀。鴿子撲騰了幾下,掉落。他取出紙條:今晚子時來碼頭接我。
他將消息帶回去給易朝,後者誌在必得道:“不如我們將計就計,把接他的人一並抓住。”
鴿子又被放飛了,帶著原本的那條消息飛回既定的路線,可惜它沒有說話的能力,也沒有自己的意識。
將近子時,阿福收好了包袱細軟,借著月光溜出了許府,一邊走一邊還回頭看看自己身後是否跟有尾巴。
夜是靜悄悄的,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從他身邊經過,並沒有在他身上留意多少。
在流光河畔,隻有一隻烏篷船在等著他。為了以防萬一,他喊了一句:天上月光光。
那撐船的船夫答到:仙山城慌慌。兩人對上了接頭暗號,便打算登船,沒想到此時一個少年從水裏躍出來,將船夫擒住。
阿福一看那身影,便知道是岑暮,掉頭就跑。
“站住!”張正在身後攔截管家,“這麽晚了你是要去哪兒?”
阿福臉上滿是驚恐,隨即看到許祝,心像掉進寒潭,表情僵化在臉上。
“阿福,這麽多年我許某也算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做?”
“老爺,阿福自知做錯了事情,請老爺責罰。”
“你說說你把那三個女子藏哪了?”
“阿福,你膽敢背叛總會,定會不得好死。”船夫雙手被岑暮箍住,隨即感到後腦一震,暈在地麵。
“太吵了,我讓他安靜一會兒,你們可以繼續問。”
“阿福,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要抓那些女子?”許祝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阿福沒有回答,擺出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是不是他們威脅你?”易朝問。
“……”月光靜靜地照在阿福刻著皺紋的臉上,沒有變化,沒有生氣,那是一張死得不能再死的臉。
“來人,把他帶回去!”許祝朝後邊的捕快喊道。
兩個差役把阿福押回大牢。
許祝感歎道:“易大人,真是讓你見笑了,我自家的事情都管不好。”
“無妨。你不必向我道歉,該向失蹤者的父母道歉。”
“是,您說的是。我之後會好好安置那幾個失蹤者的父母。對了,還請兩位蒞臨寒舍,我擺了一桌酒菜向你二位道個歉,順便感謝您救下犬子。”
“許雲澤回來了?”岑暮問道。
“是啊,今天剛回來。之前是我錯怪兩位了,所以易大人千萬不要推辭,否則就是看不起許某人了。”許祝抱以歉意的微笑。
“也好,你呢?”易朝並未把許祝之前的事記掛在心上,隨口問。
“我當然是跟著你了。”
兩人一同來到許府,許雲澤拖著一條殘腿前來迎接:“易大人,又見麵了。”
“是啊,你的腿還沒有好,就不必親自來迎接,太客氣了。”
“不可,在盲肓山若不是蒙大人相救,我可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見父母家人。”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便坐下吃飯。席間還有許芳澤和她的夫君楊淩。
“既然柳輕煙的案子已查明,何時可以放小七?”
“這個要等到明天審完阿福結案之後。易大人不必擔心,小七在牢裏不會受傷的。”
易朝斟酌了一會兒,便也放心了。
飯後,易朝在廂房前的庭院裏看月光,月色下,假山的影子與涼亭相互掩映,燈籠的微光在夜色中閃爍,竹葉在晚風中颯颯響動。
“你在看什麽呢?”岑暮坐在屋頂上,看到易朝在庭院負手而立,便躍下來。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
“我還以為你這個一向風輕雲淡的人不會有什麽煩惱呢!”
“是人就有煩惱三千。”
“煩惱三千,看淡即是浮雲。喝嗎?”岑暮舉起酒瓶。
“不用。”
“唉,如此良夜,沒有酒,何以度?”
易朝接過酒瓶,然而剛想喝,一個仆人便慌慌張張地跑來向他報告情況:“大人,不好了!易大人。”
“出什麽事了?”
“老爺叫我來通知你們,阿福死了。叫你們快過去。”
兩人立即去縣牢。
隻見阿福的屍首橫在那裏,死不瞑目。
“仵作,什麽情況?快說。”許祝站在一旁問道。
“回大人,他中毒而死。”
“什麽毒?”
“這個……小人見識短淺,不知道是什麽毒。”
岑暮蹲下來親自檢查後:“是千夜。”
“千夜?可是傳說中的三大毒之一的千夜。”仵作震驚,他隻聽他師傅說過,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存在。
“是,這種毒在人的身上不會有什麽表現,可一旦動了反叛的心思就會立刻毒發身亡。”
“照你這麽說,阿福是想要告訴我們什麽事?”許祝看著這個年輕人,不禁有些好奇他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究竟是什麽身份。
“這毒可有解法?”易朝問道。
“我沒有,不過南詔應該有。”
南詔是盤踞在大夏西南的一個小部落,那裏氣候濕熱,多奇花異草,毒蟲猛獸。傳聞那裏曾有緋月教,專門研究毒蟲花草。
“如果這事牽扯到南詔,事情就很嚴重了。”易朝忍不住皺眉。
“等等。”岑暮挪開阿福的身體,隻見屍體下有兩個血字:渺二。
易朝仔細辨認那幾個字問道:“是你上次說的渺雲洲嗎?”
“應該是的。”倆人都猜到一個地方去了。
“渺雲洲是什麽地方?”許祝看著兩位在打啞謎,不禁問到。
“東海中傳說一座仙山,虛無縹緲,比蓬萊方丈瀛洲還難找到。故世人隻知道有三山,卻不知道三山之外還有一座渺雲洲。”
“這麽遠,我一個小小的江陽縣令如何查的到那兒。”
“事到如今,許大人也不必自責,聽天由命吧。”岑暮善心大發地安慰道。
易朝眼裏有些無助和迷茫。
“易曉天,你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他們為什麽要抓那三個女子。對了,許大人,調那三個失蹤女子的生辰八字及家庭情況給我看。”
許祝立即叫人調過來。
“你是想從她們的身世入手查一下她們有什麽共同點?”
“對。一下子消失了三個,其中肯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聯係。”
案卷調過來之後,易朝迅速瀏覽,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都是子時生人。”
“子夜陰陽交替,陰氣最重,陽氣將生未生,是至陰之人。”岑暮迅速聯係到一個邪術——春陰祭。在萬物複蘇的仲春時節,殺死九百九十九個至陰之人可換回一個死人。
易朝了解到這個祭祀儀式,不禁毛骨悚然:“上書朝廷,我要徹查此事。”
岑暮反對:“易朝,你別管那麽多行嗎?能夠操縱這個祭祀的,肯定不會是一般人。”
他想阻止,畢竟對方沒闖過江湖,不知道江湖險惡,遲早得把自己玩死。
“我意已決。這麽多條生命我無法坐視不理。不知道情況的時候,我或許還可以高高興興的過一輩子,但我知道了眼睜睜的看著九百九十九個女子死去,我會一輩子活在愧疚當中。”
易朝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岑暮再怎麽勸也勸不回來。
“你畢竟不是聖人,沒必要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肩上攬。”
“……”
地牢裏陷入一片沉默,他們的呼吸聲都清晰地回蕩在黑暗中,誰也沒有再開口。連站在一旁的許祝也自覺尷尬異常。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麽了?”許祝不耐煩地問道。
“犯人!所有的犯人都出現嘔吐跡象,您快去看看吧。”
易朝和許祝分頭去看犯人。
小七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小七,小七,你怎麽了?”
他伸手去摸小七的額頭,很燙,便想把小七扛出去。
岑暮攔住他:“別碰!他這情況看起來像瘟疫,你把這個紮上。”
他自己在臉上紮了條紗布,又丟給易朝一條。後者看了一眼,決定把小七丟給岑暮,他知道對方能扛,所以並不打算客氣。
“我說易大人你就這麽使喚我嗎?”
“那不是你樂意的嗎?”
易朝跟在身後,三人兩前一後的走出了地牢。
“為何你會覺得是瘟疫?”
“症狀很像。”
“你以前見過?”
“是。在小時候,那時死了很多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再見,親愛的。